“哪里嫌早?”青竹说道:“既是太太许给了我们四爷,想必迟早是要做姨奶奶的,这会儿人家赶上去伺候,不过就差个名分罢了,却也是情理之中呢!”
柔琴怒火中烧,两手指甲死死陷进手心里,说道:“两位妹妹嘴巴厉害,如今拿我取笑逗乐,本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不辩驳,可还得奉劝妹妹们一句,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想得的不一定能得到,得不到的未必得不到,但今日因明日果,且收着些性儿,别纵过了头,小心哪日遇见了真阎王,后果便不好了。”
二人又气又臊,一时偏找不出话来堵她,真恨不得遁地而去。
柔琴见了,想着自己初来,虽是太太拨给四爷的人,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便不想与她们较真,遂主动陪笑道:“妹妹们也别多心,咱们都是伺候四爷的丫头,更应该相处如亲姐妹一般,无人处打闹取笑,我也很是喜欢。以后倘若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指出来。”
二人见她这般明理,顿感羞惭,也不好再说什么,出门去了。柔琴关上门,转身上床安歇,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次日起身,便听见外面丫头婆子舀水洗脸、来回打扫的声音,柔琴匆忙洗了把脸,便朝小镜中胡乱梳了头发,擦了些脂粉,便过去打扫。少顷,见谢冲练剑回来,忙与众人退至一边。因有了昨日之事,倒也不再孟浪,一心一意的在外伺候。
这日下午,只见他表妹小红过来找她。至房中,小红笑道:“听说表姐如今到了四爷房里伺候,我以为人家开玩笑呢,原来竟是真的!”
柔琴沏了杯茶与她,小红捧着茶杯,往一旁让了让,说道:“姐姐倒是好福气,太太这一来,明显是抬你做四爷的姨娘,以后可得顾着些妹妹。”
柔琴详装不解,笑道:“你说的什么话,我竟是不明白。”
小红笑道:“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柔琴笑叹道:“你既说出这话,这时候更应该安分些,倒不该来捧我,若将来水到渠成,自有你的好处,就怕天下事未必都遂心如意,若到那时,这般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却叫我如何自处?与你名声可有利?”
小红深想此话确实有些道理,便不再说,坐一会儿便走了。
说来明日是大学士林大人的寿诞,届时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皆会前往,依照往年来看,势必各府的太太小姐公子们齐聚于此,因而每逢各府做酒便会生出许多好姻缘来,陈姨娘身份所限,是以不能前去,是夜便叮嘱润玉道:“明日你跟着太太一起过去,若有中意的郎君,我便想法子让你父亲退了与袁府的亲事,也不指望你嫁进公侯,只一个官宦之家即可,凭着侯府的家世,谅婆家也不敢薄待你。以后再生个小子,地位便稳如磐石了。”
第二日,可喜头上天气清朗,府里赴宴之人早早便装扮一新,齐往正屋大厅来。
弄玉身子未好,便留在屋里养病。老太太谢逸谢冲等人皆过来瞧她,见已大好,不过略微有些咳嗽,便吩咐圆圆两个丫头好生照顾,又让她好生歇着,回府再来瞧。
袁夫人很是不甘,想着自己私下都安排好了,今日只要弄玉出门,便有很大的把握嫁给苏府,怎奈天不从人愿,事到临头,自己女儿还来添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时又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女,大女儿才貌双全,虽贵为郡王妃,却身子不好,儿子谢讳虽也孝顺,偏偏儿媳可恨,小女儿含玉又太过娇惯,性子执拗,藏不住脾气,实在不知是好是坏。想着这些恼人的事情,因而便没什么心情。
这里大厅,谢逸令下人装好了礼品,着谢冲率领家人去了林府。
到了林府,见大门洞开,阶下车辆纷纷,人马簇簇。那迎客管事等人见安国府车马前来,忙满面笑容弯腰上前。林大人之女林志芳下阶相迎,先请入堂内吃茶,方至正厅堂上拜寿入席。林夫人亲来接了老太太进去,此时京城各府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已差不多到了,满堂华彩,真真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见过了,彼此让了坐。以燕王妃为首的宗府王妃们陪着老太太说话,林夫人请老太太点了戏,又奉了茶,才笑说道:“老太太原是长辈,晚辈们过生,本不敢请动您老人家,但恰好今日天气不错,便请老太太过来散散心,让晚辈们陪着热闹热闹。”
老太太听了,笑道:“我断不敢倚老卖老,否则岂不寂寞?”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韫玉含玉润玉三人与众位太太请安后,便与各家姑娘一起吃茶看戏,含玉与方清微交好,早挨坐说话。
有不认识的人家见了三人,便都夸赞好人才,纷纷打听可有定亲。这里燕王妃问道:“闻贵府三姑娘已从杭州归府,怎今日不见?”
老太太笑道:“劳王妃记挂,说来不巧,那孩子前两日发烧了,至今还未好齐全,是以我让她看屋子了。”
燕王妃听了,便说道:“老太太有空,不妨带她来我府里坐坐。”老太太答应了。
说话的这会子,苏夫人已至,当从袁夫人口中得知弄玉未来,不免失望,本想登门拜访,又听袁夫人说再过一段时日可寺庙里相看,便只得作罢。
此时客人差不多已至,可谓是名人云集,冠盖满堂,而戏单上竟有卫若兰的一折戏。众人猜测,那卫若兰之所以献唱,恐是看在林志芳面上,否则依他那桀骜的性子,怕是抵死不从的。因曾经有位大人强迫卫若兰献唱,卫若兰当场拂袖离去,而那位大人却被人以莫须有之罪弹劾,此后,京城再无人敢小觑这位戏子了。
闲话休提,此时男宾上席还空着,所以如今还未开席。含玉便使了个小丫头找来林志芳,问是哪几位贵客。林志芳说是几位摄政大人和宗府王爷。方清微听了,略微一想,便明白怕是正商议大楚屯兵边关的问题。
少顷,便有管家进来说燕王,彭、阳几位辅政大人到了,林大人忙亲自出门迎进来,在座宾客起身参拜。稍后,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向最后去。
原来跟在诸位王爷大人后面的,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席上半数人皆识,他便是彭郁璋。
不过二十四五岁,身姿修长,面容不凡,既有贵族的优雅风度,亦有名士的潇洒不羁,这特别的气质令他始终鹤立鸡群。
虽有断袖的传闻,却也抵挡不住女郎们的青睐,在他们面前,女子们会放下矜持求垂怜。但他不同谢冲的风流残忍,周林勋的多情惜花,彭郁章自始自终斯文有礼,不亲近一步,亦不疏远一步,他让女郎们永远觉之特别,亦感之无望。他所到之处,总是引发诸人的谈论。
此时,众女郎便忍不住窃窃私语,阳辅政家的千金,亦是周林勋的小姨妹阳映雪早已盯住彭郁章,见他又同卫若兰挨坐一起有说有笑,那眼神恨不得喷出一团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府寿宴(二)
诸人吃毕饭,漱口净手后便往院子来。不是看戏吃茶,便是玩牌闲聊。
林志芳虽是女眷,又是朝廷命官,自不同一般女子,来到男宾处,见他父亲正陪同彭王一行人,顿了顿,走上前,轻轻在后面叫道:“世子请留步。”
彭郁璋回头一看,见是林志芳,微笑点头致意。
林志芳跟在后面,笑问道:“不知此次朝廷派谁为元帅,是否乃王爷?”
彭郁璋顿住脚步,待她跟上说道:“当今下旨,此次乃神武大将军出征。”
林志芳听了,便不敢再问,事关朝廷机要大事,有些若闻,便是惹祸上身,且做官的都比平常人多长一颗心,往往知晓半点,便能猜透全局,这种公而不宣之事,明白人皆知。
本想找话说,但觑见世子明显的心不在焉,不禁暗自苦笑。
她从父亲口中得知,他已答应与侯府三小姐做亲,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凭对他的了解,他若不中意,势必不会说同意,如今虽婚事还没提上日程,但想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不知侯府的那位姑娘到底哪里好,值得他另眼相看?听谢冲说他妹子极其标志,但城里好看的女郎无数,就算她美若天仙,也未必没有超过她的。
可他瞧不上别人,独是选了她为自己生儿育女。想起将来两人同食同寝的相敬如宾,以及肌肤相贴的鹣鲽情深,心里便一丝丝的抽痛。
若能够……若能够……
她宁愿他一辈子不成婚……也不想他属于别的女郎。
“林卿,谢冲可在贵府上?”彭郁璋突然掉转头问。林志芳勉强听清,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故有些失落的跟在他后头。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另一座园里,前头正有一大群公子小姐聚在一块儿喝茶闲聊。彭郁璋这么一走来,立即引来一些仰慕的目光,甚至有两三位女郎站起来向彭郁璋打招呼。彭郁璋礼貌含笑问好,既不显热情,也不对之冷落。
林志芳作为主人,不免一路陪笑,走上楼来,见谢冲、周世子,以及苏义等世家子弟在玩牌,各人身旁皆有唱戏的小厮小旦作陪。兴起时不免有些放浪形骸。特别是苏义,早与一旁的俊俏小厮眉目传情,搂做一起了。
偏那小厮林志芳见过多次,乃卫若兰那戏班里的人,专串旦角,且演的都是些风花雪月之戏,长久未免有失阳刚,因而神色间便有些女气。而苏义又有龙阳的癖好,两人一来二去,便天雷勾动地火,私下狂浪嬉戏也就罢了,如今大庭广众,未免有失体统。
林志芳到底是个女子,不免脸红心跳,连忙别过头,假意咳嗽一声。
苏义见是彭郁璋,手里的牌顿时掉落,慌忙推开那小厮,起身整衣上前,陪笑道:“表叔您老人家何时来的,恕侄儿眼拙,竟未瞧见?既来了,只当疼侄儿一回,进去替侄儿玩几把牌!”
“我说苏大人,你怕他些什么?”那面桌上的周林勋笑道:“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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