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疼侄儿一回,进去替侄儿玩几把牌!”
“我说苏大人,你怕他些什么?”那面桌上的周林勋笑道:“最多不过骂几句就完了,还是赶快搀那老人家过来玩牌才是。”
彭郁璋听了,含笑自若,扬手免去众人行礼,轻笑道:“待我已作古稀,他再扶不迟。倒是周世子,”边走边说道:“近来想是心宽体胖,少不得要麻烦吾家侄儿。”
周林勋笑意微僵,假装端起一杯茶来喝。彭郁璋自顾坐到一旁,拿起苏义先前的牌看。林志芳站其身后。
不过四五个来回,便赢了三局,苏义代为洗牌。周林勋叹了一声,说道:“说来世子也不缺钱,怎竟到这里设伏,专赚我们的小钱?”说着,向谢冲道:“你说是不是?”
谢冲歪着身子,笑而不答。
林志芳正替彭郁璋数钱,听了这话,倒闹了个脸红。
彭郁璋却笑道:“周世子毋要怪我小器,本人以为打牌,其乐趣便玩在赢钱。”说着,从身上摘下一枚玉佩丢在桌上,笑道:“若周世子觉之不公,你若赢我一次,这小玩意便添上作个彩头如何?”话刚说完,便引得众人起哄。
周林勋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玩笑而已,何必如此?今日算我小器,世子且把它收起来。”
彭郁璋并未收起,接过丫头奉上的茶呷了一口,开始摸牌。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通知苏义,说她母亲苏夫人叫他,只不知何事,彭郁璋令他赶紧去,忙辞了众人,由那人引着过去相见。原来不过是苏夫人唤他回府,苏义便以陪彭郁璋为借口,请求迟些回府。那苏夫人自是欢喜,便自己走了。
沿原路返回,不想正遇见方清微,以及含玉三姐妹,本欲招呼,那方清微却装作不见,转身便走了,把个苏义闹了个没脸。
说来以前他确实爱慕她,但这女人实在心高气傲,对他又冷若冰霜,心心念念只一个谢冲,他又不是那等痴情之人,慢慢地,也就把心头的念想磨完了。如今见之,虽有些不甘,倒也无太多感觉。
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里含玉三人倒是规矩的向苏义行了个礼,苏义自嘲道:“方姑娘的性子真真一点没变,谁得罪了她,恐要记仇半辈子。”
含玉润玉皆抿嘴一笑。
苏义此时倒认真打量起三人,那左面的长得清秀娇小,笑时两腮现出小酒涡,端的好看;中间之人颇为普通,而右面的女孩却长得美艳,苏义的眼睛如闪电似的,在她身上乱转。
含玉一颗芳心突突的如小鹿乱撞。
韫玉见到这个情景,不免疑心,忙悄悄拉了拉含玉,向苏义告退。含玉装听不见,无奈韫玉硬拽着她,只得离去。不过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两人往回走来,遥遥便见苏义还在原地站着,见她来了,便露出笑容走上来。
含玉眼皮一撩,飞快向苏义望了一眼,说道:“大人怎地还在这里?”
苏义看着她笑道:“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等我?”含玉似不信,话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便羞红了脸,说道:“大人为何等我?”
苏义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说。”说着,自顾拉起她的手,沿着此路走了一截,恰见一个绿树环绕的亭子,十分幽静隐蔽,便顺着石阶而上,扶起她坐到亭中石凳上,才挨着坐下,见她脸红,便借故说道:“五姑娘可知你母亲欲把你三姐说与我为妻?”
含玉强压下怨恨,赌气说道:“知有如何,不知有如何?”
苏义未免不快,便冷笑道:“本来今日是要见见你三姐,奈何她没来,着实遗憾。”
含玉听这语气,虽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却更不想惹他生气,于是立马转变了语气,柔声说道:“我三姐生病了,老祖宗令她在家养身子,实在不能来,还请大人见谅?”
苏义听了便笑道:“无事,想是无缘罢了。”说完,便问她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含玉便说莫过看书习字罢了,苏义见她说话轻言细语,本就爱慕她的貌美,如今又见她温柔,心中便十分留恋,情不自禁的拉过她的手说道:“我有个妹妹,与姑娘你年龄相仿,性子颇似,往后你若有空,便来我府走动走动,说不得你二人倒可谈得来。”
含玉柔声道:“我早听闻苏姑娘大名,只可恨无缘得见,既大人相邀,我若不前往,便无礼了。”
苏义听了这话,不觉笑意顿生,说道:“什么大名,比不得贵府姑娘的真才实学,只人家看在父母面上捧她罢了,你若当真,见了面,迟早是要失望的。”
含玉咯咯笑了笑,说道:“照我看来,姑娘们又有几个真有学问呢,不过也是让人捧出来的而已。比如我,”说着,指了指自己道:“母亲管教甚严,从不许做那些乱七糟八的事,连看书也不过看些《女诫》之类的正经书,不同我家三姐,自幼长与外家,父母疏于管理,性子便有些张扬,平日里行事,未免就失了体统。比如前几日,不过为着一个丫头,就再不来向太太请安,太太也不好说她,毕竟不是生母,若管教太过严厉,反倒使人不喜,也只得由她去了。”
苏义听闻,不觉想起府里头的传言,说那谢府的三小姐十分貌美,本是两家太太约定,今日与她私下见面,只刚才母亲派人来说,她生病未至,待过一段时日相见不迟。然而如今听了含玉之言,想她再美,不过也是与这含玉旗鼓相当罢了,且又是如此不尊长辈的人,那期盼之情便大打折扣。
含玉见他不言,便趁机说道:“大人莫不以为我乱说?她本是我姐姐,我自不会胡乱中伤,但实不愿大人受我母亲欺瞒,才说与您听,您若不信,便当我没讲过就是。”说完,故作生气,便抽出手,起身离去。
苏义忙拉住她重新坐下,笑道:“说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并没说不相信,你缘何就判我死刑,不给本人一个申辩的机会呢?”
含玉暗喜,撅了撅嘴,搅着帕子说道:“那你说便是,我且听着。”
苏义便说道:“我刚才想着,若日后娶了这样的姑娘,岂不是自作受罪?都说娶妻当娶贤,若妻不闲,再美的女子也不好;若妻同五姑娘般,既贤良淑德,又貌美如花,自是求之不得!”
含玉早是满脸通红,羞得抬不起头。
那苏义见她含羞若怯,未免心旌摇动。正待有所动作,忽听一阵说笑声传来,忙起身相看,而后面的含玉早借着机会,往另一边跑下去了。苏义见来人中有那夏兰舟,暗骂一声见鬼,朝含玉离去的方向走了。
这一行人,除了夏兰舟,便是王生,以及韫玉润玉。
原来韫玉两人同含玉分别后,便在客院里四处转了转,恰遇见两位年轻公子,一位美如冠玉,却并未见过,另一位不用说,便是夏兰舟。
那夏兰舟一见润玉,愣了一愣,上前问好,并介绍那陌生公子是他的表弟王生,乃上京参加会试的举人,然后把目光移到了润玉身上。
润玉早知夏兰舟风流蕴藉,如今再见,竟比从前另有一种潇洒之态,对上他的目光,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
夏兰舟既见佳人,自是欢喜,想与之私下说话,又恐过于冒昧,便干脆邀请两人一起逛园子。
一路之上,所遇三三两两的宾客,所幸都不太熟悉,也就无招呼之必要。
王生知晓夏兰舟的心思,便主动与韫玉闲聊,见她博古通今,竟不敢小看她,且又见她落落大方,不以才学自傲,亦无贵女的骄横,便有些另眼相看。而韫玉本以为这王生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闲谈中却知实乃才学斐然,不负其表。
于是这两人都存了一种别样心思。
待走了一段路,夏兰舟回头看时,两人已不知去了哪里,见前后并无人来往,便说道:“恕我冒昧,姑娘的堂哥谢冲可有带话与你,说我约你一见?”
润玉听说,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您也是个大家公子,怎……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呢?别说我府家教甚严,且女儿家闺誉最不容有污,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能做出那种……私会男子的事来?若让人得知,丢了自己脸面倒是次要,若损了侯府名声,便是一死也不能赎其罪。”
夏兰舟听了这一席话,惭愧得无地自容,但却对她更多了一层敬重,遂作揖赔罪道:“小子孟浪了,还请姑娘饶恕则个?”说着,又笑道:“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因与谢冲交好,只得近水楼台先得月。”
润玉听了,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涌动着,大凡女子都享受着别人的追求,好似追求者越多,自身便越能被肯定,虽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可润玉毕竟是个聪明的姑娘,倒也没被这喜悦冲昏头脑。暗想夏兰舟此人,祖上曾经虽是大族,但毕竟已末落,若夏兰舟是个有官职的,自己嫁他也无妨,但偏偏他有些本事,却无仕途之心,只整年整月的天下游荡,这样子的人,自己跟着他,朝不保夕的,日子想来便艰难,如今不如借此机会打发了才好。
转而又想,那袁府不过一介商贾,父亲却同意太太的意见,要把自己嫁与那袁禄。比起夏兰舟,袁家除了几个臭钱,真真无有好处!若那袁禄真是个好的,太太怎不把含玉许给他?而这夏兰舟虽是个浪荡子,却胜在交游广阔,城里不少世家弟子都与之私交甚笃,若能借他势摆脱袁府,以后再摆脱他,倒也是无法中的办法。
思及此,便苦笑道:“家父母已为小女订了一门亲,所以君之厚爱我承受不起,为你我之名声着想,以后少来往为好。”
夏兰舟听闻,心下疑惑,猜测她定也是不愿意的,只是父母之命难违,若真是如此,说不得想个法子替她破了这门姻缘,自己也有了机会抱得佳人归,正待要问,忽见迎面过来几人,润玉瞧见,慌忙往回跑了。
夏兰舟主意已定,追求佳人,倒不急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