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柳眉烟挺着大肚子,君少商就不在她那儿留夜了。
刚出了柳眉烟的院子,想要回书房去,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他母亲屋里的丫头,说是老太太说了,请大少爷过去一趟呢。
君少商正好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去,也就随着那丫头去了。一时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那儿还摆着饭。
给老太太行过礼,君少商亲自站在老太太身边给她布菜。君老太太呵呵笑道:“什么时候我儿还会做这个了呢?快坐下歇歇吧,用完了饭我还有话和你说。”
君少商也不推辞,就在老太太的下首坐了。君老太太没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君少商忙道:“娘还该多吃些饭才是,商儿就在这儿等着,不急的。”
“不是这个,我晚上自来吃得不多,人老了,吃多了不好消食呢。”君老太太叹口气,接过丫头递来的手巾擦了嘴和手,方才让丫头把没动几筷子的饭菜撤了下去。
母子两个挨着边儿坐了,丫头又捧上新茶来,君少商起身接了奉给他母亲,这才问道:“娘有什么话要和商儿说?”
“你们都下去吧,我们娘儿们说说体己话儿。”君老太太摆手让丫头都下去了,这才拍了拍君少商的手道:“商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实是在担心你啊。”
“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商儿不是好好的吗?外头的生意也不用娘担心,娘辛苦了一辈子,只情在家里享福就好了。”君少商望着母亲一头银白的头发,温声软语地安慰着。
“嗨,你想到哪儿去了?娘自问自己生的儿子还是了解的,生意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担心你的子嗣。你目今也是一妻一妾了,柳眉烟不消说了,有了身孕。可白玉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我听说你从来不到她屋里过夜,这怎么能成呢?”
君老太太满面凝重,苦口婆心地说着:“我们君家虽比不得那些官家,可也不能坏了规矩,自来继承家业的都是正室生的儿子。如今柳眉烟有了身孕,我看有点恃宠而骄,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妾,不能越过正妻去!”
“商儿知道的,,母亲也无需多心。”君少商有点摸不透今晚他母亲的心思,斟酌着词语小心地应答着。
君老太太摇摇头,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眼下柳眉烟已经处处辖制白玉了,你没看出来吗?我看你也不是对白玉一点儿情分没有,为什么不到她屋里去呢?咱们君家可不能落下什么宠妾灭妻的话柄!”
君少商有点尴尬,他总不能告诉他母亲,人家白玉不想让他进屋吧?就算是他厚着面皮去了,人家不理不睬的恨不得一副不想见自己的样子,让他堂堂君大少爷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见他低头不语,君老太太抚着他的发顶继续说道:“怎么?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你一开始说白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据我看不像。她在外头把生意做的那么好,哪像是不正经的女人?我一生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不计其数,绝不会看走眼的。”
“娘,您的意思是说……?”君少商眼睛顿时亮了,急切地问着老太太。
“嗯,这事儿我觉得有蹊跷,至于蹊跷在哪儿,目前还不知道。你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是品行不好,爹娘也会想方设法隐瞒住的,哪能让这样的话传得漫天都是呢?所以啊,我看,这事儿不简单。”
君少商听了他母亲入情入理的分析,也不由点头。坐了半天,母子两个又絮絮地说了好多话,君少商才告辞出去。
今晚上母亲和他说的句句重要,他脑海里一直盘桓着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他内心焦躁不安,就想出去走走。
外头亮堂堂的,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华如练,银白的光照得满院子都是清辉。他顺着一条石子甬路慢慢地踱着步子,心里还在想着母亲刚才和他说过的话。
不知不觉地信着步子走了很远,他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白玉的院门外。他内心顿时一动: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这么想见她吗?
他贴在门缝里看了看,发现主屋的窗纸上还有昏黄的亮光,就伸手轻叩门扉。白玉此时正伏案画一幅衣服的草图,浑然不觉外头有敲门声。
君少商站在外头听了半天,也不见里头有一点动静。他又气又急,他就不信这个该死的女人聋了不成?
冬日的夜晚,寒风吹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君少商只好双手呵着气,不停地跺着脚,不依不饶地拍着门。
小环在一边儿磨墨,听见声响,忙道:“小姐,好像有敲门声呢。”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别是风刮的吧。”白玉头不抬眼不睁地漫不经心地说着。小环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碧落和绿芜两个早就歇下了,白玉也不想让两个人在这屋里伺候着,更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秘密,索性就不使唤她们。这时候她们听见了敲门声,寒冬腊月里好不容易捂暖和的被窝,怎么舍得钻出去呢。于是她们装聋作哑不知道。
君少商在外头敲了半天,都不见里头的人出来,肺都快要气炸了,索性双拳抡起来,对着大门咚咚地砸去。
小环越听越不像回事儿,就小声地说道:“小姐,好像不是风刮的呢,像是人在敲门。”
“那你去看看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先不要开门,在里头问一问,贴门缝里看看,别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吧。”白玉细心地交代着小环。
小环听了这个话,心里有点害怕,可是小姐在这儿忙着,只好她自己去看看。于是提了一盏羊角小玻璃灯儿,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出去了。
君少商总算是看见了一丝亮光从堂屋里出来了,就停下了拳头,倚在门外等着。小环轻轻地来到门边,小声问道:“谁啊?”
声音里明显地带着一丝颤抖。君少商在门外只觉得好笑,怎么自己到老婆房里,还这么吓人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得就是你
君少商真的有一种挫败感,这要是在柳眉烟那儿,早就屁颠屁颠地迎出来了。
听见小环声音里的颤抖,他竟然起了捉弄她的心。“好,既然你们害怕,我偏要吓吓你们!”他暗暗想着,一手已经捏了嗓子,声音立即变得又尖又难听:“是我,来索命的无常!”
“无常?无常是谁?”小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跟着问了一句。话音未落,君少商就听见里头“妈呀”叫了一声,那盏小玻璃灯儿已经掉在了地上,小环杀猪般地往屋里跑去。
白玉正聚精会神地坐在那儿画着,猛听外头一声惨叫,吓得她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洒了满纸,抬头就望见小环没命地往里跑。
白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忙站起身迎上前:“环儿,出了什么事儿,惊成这样?”
“小姐……快,快躲起来,无常索命来了。”小环又惊又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玉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什么无常?”
小环抖着手指着大门,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白玉焦急万分,跺脚催促:“哎呀,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谁在外头?”
“是无常,索命的无常。”小环不结巴了,可是还是惊吓的狠!
白玉终于听清了,这个小环还真是没脑子呢。当即笑道:“你可真傻,这世上哪来的无常啊?就算是无常,你见过无常索命还躲在门外先告诉你一声啊?”
“是啊,无常还用爬墙的吗?”小环经了白玉的一点拨,终于静下心了,想着也觉得不对。
白玉转身拿了门后的门闩,见小环兀自念念叨叨的,忙道:“不管他是谁,我们先去看看,君家大院里还有人装神弄鬼的!”
主仆两个悄没声儿地走上前,君少商还沉浸在惊吓小环的快乐中,正倚着门偷偷地憋笑呢。
冷不防白玉主仆拉开了门,他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摔进了门里。白玉见门外倚了一个男人,黑地里也看不清是谁,再也想不到君少商这会子回来,于是举起那根门闩就打了过去。
就听那人“哎呀”大叫一声,已是的的真真地挨了一门闩子。君少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见那门闩高高举起,眼看着第二下子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忙用胳膊挡住,一边大喊:“别打啊。是我!”
白玉情急之下也没听出是君少商的声音,当下大喝:“打得就是你!贼子,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还装神弄鬼的吓唬我的丫头,我看你是活腻了。”不管不顾地就把门闩招呼上去。
君少商被打急了,无奈中一把抓住了门闩,死死地攥住了。白玉再厉害也是个女子,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那种常年做粗重活的人,所以,门闩让君少商攥牢了,她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就听那黑影低低叹一口气:“你这个死女人,要谋杀亲夫吗?”
小环早已把地上掉落的羊角灯捡起来,此时对着那人一照,吓得差点没把灯笼又给摔了,嘴巴张开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呆了好半天才呐呐地说道:“小姐,这是……这是大少爷!”
白玉光顾着和君少商抢夺门闩了,哪里想着去看他的面容?听见小环没头没脑的大叫一声,才去瞧了瞧那人的脸:果然是君少商!
正拼命地抓住门闩往后拽的白玉,忽然一下子傻了,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不动也不说。
君少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见白玉依然杵在那儿,不由一头的怒火,冷声喝道:“还不过来扶我进去,难道要等着我死在这儿吗?”
小环见他话说得难听,知道他动了气,忙上前就要去搀扶,却不料被君少商一伸胳膊给扒拉到一边:“去,这儿没你的事儿,让你主子来!”
白玉这才有了一点儿活气,心想:天啊,怎么会碰上这档子事儿?你说这个人怎么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躲在我的门外吓人呢?
不过人家是堂堂的大少爷,一家之主,自己再怎么能耐,也不能对他说这个话。
听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