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立即踢了一下御天乾,“要不要去看看?”
瞟了一眼大殿,御天乾立即拉着清歌放慢脚步,到了一处墙角拐弯处,趁着没人注意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既然千阙白敢在大殿上将簪子拿出来,接下来的,应该就是要等着千夜离上门了。
这一招,就叫做引蛇出洞。
千阙白肯定另有后招。
这狗咬狗的场面,不能错过。
两人迅速的在黑夜里潜行,往千阙白住的地方而去,不管怎样,千夜离到时候都是要来找千阙白的,他们只要跟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好戏了。
清辉洒下,一地冷清。
黑色的天幕星子淡淡闪烁,照出两道浅浅的身影。
关于西辰和东雷的联姻,基本是不成了,现在内乱都扯不清了,谁还有心思搞那些个外交。
千阙白今夜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步履都比往日显得轻盈许多,踱步到了御书房前,将所有人屏退后,左右看了一眼后,缓缓地关上门。
清歌和御天乾早潜在了梁上,看着他站在休息的床上,按照一种规律,走了几步后,然后走到床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卡在了床柱上,床板缓缓的打了开来,露出一个豁口来。
和熙的灯光正好被纱帘给遮住,看的不太清楚。
清歌挑了挑眉,竟然有机关。
“走,跟上去。”清歌看着徐徐关闭的入口,用眼神示意。
“等等。”
随着御天乾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瞬就窜入了入口处。
千夜离也来了,看来刚才他是假意离开的。
“走了。”一手抓住清歌从横梁上飘了下来,趁着入口处合并的最后一霎那,对着里面梭的一下穿了进去。
地牢里,各怀心事的三批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入口处不过方寸之大的地下室,里面却十分的宽敞,道路曲折,转弯颇多,如此一来,正方便清歌他们掩饰身形。
寂静的地下室内,除了前方千阙白走路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其他人都是半点不踏尘,一丁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从道路上的光滑程度来看,这里经常有人来,石面并没有什么积尘,也很干爽,没有一般地下室的潮气。
御天乾拉着清歌的手,小心的跟随在后,千夜离的武功并不比他差多少,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现,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转弯,再转弯,穿石门,走台阶,差不多一刻钟以后,千阙白才停下来,扳动一处石门前的开关,慢慢的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这门打开了就没有关上,待千夜离过去后,清歌和御天乾马上也跟了上去,清歌还回头看了一眼来的路,眼眉微皱了一下。
过了这个小厅,千夜离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处柱子后,清歌和御天乾也刹住,靠在门前的柜子后往前看去。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房间,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左右,周边摆设了一排柜子,还有两张桌子,看的出也是精心装饰过的。
在这个广场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瓮,两个瓮叠加在一起,上面那个瓮上有几个圆形的洞,瓮上吊着一根铁链。
这个房间周围有着四盏油灯镶嵌在墙上,照的眼前一片明亮。
千阙白走进去之后,走到了瓮前,在上面敲了敲,顿时发出了闷闷的瓷器响声。
接着,他转头对着门口处,徐徐笑道:“怎么,还不肯出来吗?”
清歌手指拽在御天乾的手中,微微一动,难道他发现他们了?不可能,千阙白若是能发现,千夜离没察觉那也太奇怪了。
而且对于隐匿跟踪术,她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转头看着御天乾,他也做了个安静的口型,想的和清歌一样。
没有人应声,千阙白也不急,他绕着瓮走了一圈,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按了一下开关,那铁链梭梭的动了起来,上面的滚轮缓缓的将瓮吊了起来。
一点一点,晃晃悠悠的随着铁链升到了半空之中。
随之,那下方的瓮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
“你还不出来,还不来看看你寻找了十几年的母妃吗?!”千阙白站在瓮边,两手撑在瓮沿,对着门口大声的笑道。
千夜离的母妃?
清歌定睛一看,那瓮中乍一看之下圆形的物体,竟是一颗人头,那人头五官已经被削掉,鼻子只有两个黑色的肉动,唇瓣被人割掉,只有一层肉皮,耳朵更是不见,眼睛那里只有一双黑洞,黑漆漆的望不到底。
那人头上都是疤痕,大大小小如同蠕虫一般,深深浅浅的凸凹,颜色不一,看得出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最近才添上去的,血咖还结在上面。
从脸上到光光的头皮上,全部都是。
一个除了疤痕,没有任何曲线和五官的人头!
就是清歌身经杀戮无数,看到这样的“人”,瞳仁还是微微一缩,手掌微微用力,抓紧御天乾的手。
这完全称不上是一个人了,虽然从那薄的可以看到颈骨的脖子可以看到十分微弱起伏的气管,这种起伏微弱到随时可以忽略成没有,比吊着一口气的人还要痛苦!活着和死了根本就没有区别。
能对一个人下得了这样的手,究竟要多大的仇恨!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转眸看着千阙白,那白皙的面孔已然变得丑陋不堪,他一把抓住那人头,往着门口一扳,嘴角森森的笑着:“千夜离,你不敢出来了吗?不敢看看你的亲娘吗?”
那人头本来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不知是被人抓了难受,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果然,声音也给毒哑了。
随着那人头发出的声音,一个人影慢慢的从柱子里走了出来,兰芝玉树,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正是被千阙白千呼百唤出来的千夜离。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带着迷茫,疑惑,惊讶交织的眼神,停在了被千阙白扣在手上的人头上,“那个女人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私奔,哈哈,这个也只有你和父皇才会相信了!”
千阙白睁大了眼睛,双眸好似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好似很可惜的将目光转到人头上欣赏一下,那里面的憎恨如同恶鬼一般沉黯,手指在那完全只能称得上是人头球上轻轻的一抹,“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低声叹道:“当初我就和母后说了,万一有一天我想带你来看看,你认不出了怎么办,这鼻子也割了,眼珠子也挖了,肌肤也被一刀刀割烂,一下下烫熟,四肢也被砍了,谁还能认得出是独宠后宫的紫妃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里有着疯狂,歪着头侧看着千夜离,忽然一笑,手指却猛烈的将人头拉动,手指掐在眼眶下的一个部位道:“你看,这里有一颗泪痣呢,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吗?”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清歌发现在疤痕交错之间,唯独眼角下面那一块食指指腹大小的地方,有一个嫣红的点。
她记得,千夜离的左眼角下,同样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直站在原地如石头,一动不动的千夜离,身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他的眸光落在那一颗嫣红的泪痣上。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
千阙白很满意自己的讲解,绕着瓮走了半圈,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千夜离,轻柔的继续讲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就像心里给刀子活生生挖了一块肉一样,就好像有人在你心脏里一针一针的扎进去又拔出来,一刀刀的切割着你的肉一样,那么难过呢!”
只要不是畜生,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这样折磨,怎么能没有反应!
御天乾揽住清歌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点,墨蓝色的眸光跟随着千夜离,眼底有着探究。
千夜离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有袖中那掐到肉中的手指,才知道他是压抑了怎样的情绪。
见他如此,千阙白略微有些失望,叹气道:“千夜离,没想到你真是灭绝人性了,连你娘亲在你面前变成这个样子,也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惜啊,可惜,当初我母后让人把她从冷宫抓过来的时候,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哭过,直到我母后说要把你杀了,她才开口哭求……”
他说着说着神情带着魔怔了一般笑了起来,高高挑着眉,一手抚着瓮中人的脖子,“你知道吗?她为了你,甘愿给十八个乞丐上呢,还要做出很欢愉的样子,否则我母后还是要对付你……东雷王最宠爱的紫妃啊,有名胡姬美人,被男人骑了三天三夜,昏迷中还喊着你的小名……”
“可是你呢?如今看到她,竟然无动于衷,你果然是个弑父灭亲的杂种!”
最后一句话,千阙白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不正常的癫狂了。
从小母后就在他耳边说着那对胡姬母子是贱奴,是让他们母子不受宠爱的原因,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大皇子,皇后所生的嫡子,父皇应该最爱他,最宠母后才对。
这样长年累月的挑唆和积恨,还有在变宫之夜,看着母后被千夜离带人杀死,终于变成了剧烈的毒药。
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被千夜离惹怒的时候,他就下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割上几刀,烙上几个印子,心情就好多了。
当年母后,也是这么做的。
谁让千夜离是这个贱奴的儿子呢!他不能刮儿子,就刮母亲了,总归是能出气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像是没看见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原本慵懒软魅的嗓音问出这句话时,出奇的清冽,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干净,即便是他压抑的很好,清歌依旧能听出他音色中那拼命抑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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