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边说边从袋里拿出一把丝,想把它亮给钱老板看。
钱老板不耐烦地瞥了丝一眼,也没怎么留意她的丝,就说:“这种丝一抓一大把,我这儿要什么样的丝没有?随便找一个也都比你的强。哎呀,你说我这正忙着呢,哪有时间为这点东西跟你在这瞎耗!”
钱老板径自越过甄肥肥,看起下一个人的丝来。
“那钱老板,我等你忙完之后再拿给你看,行吗?”甄肥肥赶紧补上一句。
这已经是第四家了,前面三家,一个说这批货足了,要到明天才开秤;另外两家干脆就说她的货上不了档次,不符合他们收货的标准。
人家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啥,心想着这家不成还有别家。这样过了三家甄肥肥开始慌了,照这样下去别说上午卖不好货,就算是卖到明天也不见得卖得掉啊。
惴惴不安地来到第四家,在进门之前甄肥肥就打好了主意,想着无论这家老板怎么嫌弃她的货。她好求歹求也得求他帮忙把货带上。就算那老板要撵她走,她也要挺住,赖在那儿与他磨。她就不信了那些人有时间与她干耗着还没那个时间看一下她的货。
不过现在她才知道,人家不收她货的真实原因。原来是嫌她丝少啊,看样子前面那几家说什么货足了、丝差不够档次都是诓她的,只是变着法的把她弄走啊。
不过想想也是,昨儿在路上也曾听席元龙说过这丝厂的规矩,一般最起码要一百斤朝上才愿意开秤,她这卯足了十来斤的东西,那些大老板又怎生瞧得上眼?
“钱老板。我等你忙完后再拿给你看好吗?”甄肥肥见钱老板没吱声,又上前两步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问。
钱老板正好在这时候回头,这一不小心就踩上了甄肥肥的脚了,甄肥肥惊呼一声。
“我说你没看到这儿正忙着嘛,你干甚在这杵着,碍着我做生意?”钱老板吼了两嗓子,无意间瞥见甄肥肥正被他踩着的脚。
“哎呀,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了!你先到一边等着,等我把这几家看了,有时间的话再来看看你的。”
“哦,好。”甄肥肥脸上一喜,忙拖着袋子走到丝厂的一脚,站在小拐角等着这边忙完。
来卖丝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甄肥肥几次趁着空档想把丝拿给钱老板看看,可是钱老板磨磨蹭蹭地,一脸的不耐,又是要喝茶又要指挥着别人装货。到头来甄肥肥手上的那点东西还是没有看。
甄肥肥气得发抖,可是她又有什么法子。如果你这时候拖着千百斤货来。这个姓钱的还能这么瞎折腾你吗?到时候巴着赖着求人的就不是你了,而是他了。生怕丢了一单大生意!
可是现如今,货摊在手上,不卖出去就想不到回家。她的货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出了这家,下家不见得就比这家好,不等着还能咋办?
甄肥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晌午了,还有几个人在那边等着。轮到她时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喂,肥婆,让一让,没见到货到了?”两个小伙计搬来两袋丝,来到甄肥肥站的拐角。也不知是累到了,还是在钱老板那儿受了气,见甄肥肥在那孬一站着火就上来了。
不等甄肥肥自动让开,一个肘子过来就给她撞到了一边。
甄肥肥回头狠狠瞪了那俩伙计一眼,心里骂虽骂着,但还是老实地走到厂里的另一个拐角。
可是不多时,那俩人搬着两袋货又过来了,甄肥肥只好在他们先下手前主动挪地。
就这样,甄肥肥像个讨人厌的蟑螂一样,被人从这儿赶到那儿,从那边又赶到下一边。
终于,丝厂最后一个卖货的人拿着钱出去了,甄肥肥浑身一震,随手抓起手边的货,想让钱老板看看。
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呆住了:“四儿,家里的饭好了吧?你把东西收收,我先回家吃个饭睡个觉再过来!”
说完就挺着大肚皮往外走,完全不记得有甄肥肥这档子事。
“钱老板,我的货……”甄肥肥连忙张口喊住快走出门的钱老板。
钱老板懒懒的回回头:“哟,你咋还在这啊?”
“不是你说忙完后要帮我看看货吗?”甄肥肥拼命压抑着即将迸发的怒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哦……有这回事呢?你看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吃饭呢,这货我是没时间看了。要不这样,你要真的想卖,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上,你明天再过来。就明天好吧,明天我抽空给你看一下……”
甄肥肥看着那个拍着胸口保证的姓钱的嘴脸,蓦地冷笑起来。
她甄肥肥要是再相信这种人,就真是TM的有病!活该被人骗!
一手拽起自己的布袋,忍着眼里即将决堤的泪一步步往外走,在走到钱老板身边的时候,甄肥肥忽然停了下来:
“钱老板,在走之前我想要送你一句话:精明的商家可以将商业意识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中去,甚至是一举手一投足。充满经营头脑的商人,赚钱可以时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那些感觉迟钝、好高骛远、闭门自锁的商业老板常常会无所作为!”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钱老板也止不住地一愣,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甄肥肥拎着布袋大踏步地越过了他,走出丝厂——
一出丝厂,甄肥肥的泪水顷刻就凝满了眼眶——
泪眼朦胧,脚下的路都看不真切。甄肥肥本能地朝前走,泪眼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静立在不远处——
席元龙沉默地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甄肥肥的方向。望着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沉默和复杂,他独自静立在人群中,微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发丝,莫名地让人觉得萧瑟悲凉——
甄肥肥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微仰着头,让即将滑出眼眶的泪水再流回去——
鼻中豁地卷来汹涌的涩意,让她不自觉地呛咳出声,甄肥肥用手捂住嘴,闷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在她的极力忍耐下,眼里的泪水终于都咽回去了,甄肥肥捏紧手中的袋子,沉默的继续朝前走——
在这期间,席元龙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无论多久也不见他有一丝动弹,唯独他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加的沉默、深邃和复杂……
甄肥肥按捺着心里的悲愤和忧伤,极力昂起头挺起胸,镇定地向前走去——
这一刻,她的眼里看不到落寞和悲伤,也看不到痛苦和愤怒,有的只是倔强和坚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好像经历再多的事,也无法击倒她的倔强和坚强!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受到的挫折越多,她的斗争精神就越强烈;有一种人,人家越是伤害她,她就越加坚强;有一种人,别人越是瞧不起她,越是想看到她怯懦的流泪,她的心灵就更强大!
甄肥肥就是这种人!
所以即使她的肚子里已经装满了泪水,盛不下多余的泪,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脸上流出来一滴泪——
稳稳地抓紧手中的袋子,平静地越过席元龙,她的脚步没有一丝的迟疑——
席元龙蓦然回头,望着那晌午的强烈日光下,拎着袋子走得镇定从容的女人——
她的脚步是那么的稳,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笔直——(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第一步我迈过了
第五十八章第一步我迈过了
甄肥肥现在站在第五家丝厂前。
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的打击,体内已经生成抗体了吧,这次甄肥肥毫不迟疑地就走了进去。
据甄肥肥观察,这家丝厂除了卖丝的商人,总共还有五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应该就是这家丝厂的老板和老板娘了,其他的三个站在一旁打下手,看起来应该是丝厂的伙计。
排在卖丝队伍的最末,反正闲着没事,甄肥肥就仔细观察起那对中年夫妇来。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吴老板只负责看丝,精眸随意一瞥,只需要数三个数的时间,立即就能将丝分出六等。即上等,偏上;中等,偏中;偏下,下等。
而讲价、剔丝、决定最终收不收货的人都是那位坐在小板凳上半眯着眼的老板娘。
但见这位老板娘在没有人上前的时候,总是一副惬意地眯眼状,对着旁边的小伙计也是和颜悦色。
甄肥肥心里不禁暗喜,暗道自己的丝有销路了,毕竟这样一位有涵养的老板娘可比那姓钱的好说话多了。
正当甄肥肥在心里将那位老板娘赞了一百八十遍的时候,有个卖丝的商人提着自己的货来到了那位老板娘面前。
但见前一秒还眯着眼的老板娘大眼陡的一睁,眼里激绽出一抹耀眼的星辉。略微瞟了一眼商人手中的丝,然后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三个小伙计齐上,迅速地将手伸入袋中,随机地抽出一把来。
“啧啧啧。我说老田啊,你这臭毛病能不能改改,到我家来卖丝,还敢在里面掺歹货?我家男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十几年了有哪单歹货能在他面前蒙过去的?”老板娘说完后深情地瞥了一眼专心在那看丝的男人,脸上满是自豪。
甄肥肥看到这里微微一笑,不可否认,她很喜欢这位老板娘。不为别的,只为她的真性情!
那位姓田的商人听到这儿,脸上似乎无光了。只得对着老板娘嘿嘿傻笑。
老板娘吴氏纪玲说完田某以后,就专心低下头剔起丝来。只其中一小把丝就硬生生地挑出三股一来,记玲平静地脸上愈发的不耐,最后干脆将丝扔到一旁,恼火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得得得了,老田,今儿你先回吧。这丝先搁这儿,我也不要你的。我帮你带着去卖,卖得掉就卖,卖不掉我就捎回来,你自己打主意。”这种东西她可不想往自己家里的货搀和,不好卖倒是其次,影响她家丝厂的名誉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