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过来低声吩咐到:“你带着人去市集雇辆马车来,备几本书,我且帮你在此劝劝格格,等她火气没了,你再回来。”沃和讷连声道谢,留了两人在茶棚外伺候,就带人往县城里赶去。
墨涵既知和太子关系非常,也就学着胤禩装出初次见面的样子,大声的说些客套话,进茶棚坐下后却压低声音问:“我是真不记得了,我和那太子怎么回事?”胤禩把自己知道的拣紧要的、能说的略略道出。墨涵却回忆着之前背诵的年谱,觉得胤禩要是和胤礽有什么过节,也该是老索倒台之后吧,现在呢?关系如何呢?又觉得他们之间除却是兄弟关系,也是君臣关系,太微妙太麻烦了。
“涵儿,你还记得太子么?”
“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子算是表嫂,沃和讷说我没进过宫,应富见过吧。”墨涵却没听出胤禩话里有话,她心里只害怕和胤礽有什么超出兄感情的瓜葛,她就没脸见胤禩了。她只想到他为了自己一路赶来,定是同自己一样,消了心底的魔障,已是满心欢喜,用小指头去勾他的手指:“你知道么,我都想好了,正打算回奉天找你呢!就怕你笑话我走了又跑回来。”她边说边忍不住笑起来。
胤禩看着她灰扑扑的脸上真诚的笑容,心中却生出更多的隐忧,他勉强笑着应付。他几次想问她,又怕让她无端烦恼,终究言又止。他然知,即便不说,墨涵还是将面临来自宫里的种种问题。而若是有一天墨涵回忆起之前的事,她还会喜欢自己么?不过这都不是紧要的,太子会派人大张旗鼓来寻墨涵,想必是决定求皇上准她入宫了。太子当然认为宫里他眼前是对墨涵最好的照顾,然细思量墨涵和太子结怨已深,还有各宫的主位、阿哥间的明争暗斗,而那个心还很年轻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又会怎样呢?胤禩意识到绝不能让害怕争斗的墨涵被卷进那个深渊。
“涵儿,我带你走吧!你回去后会被太子留在宫里的。那里不适合你。”胤禩坚定的说,坚定得连他自己都惊讶。
如果墨涵还是在盛京时一意孤行的墨涵,她会欣然应允,但此时的她却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胤禩的感情,他能不顾安危一心替她设想,她又为什没能为他舍弃一些呢?离开了又能如何,自己在现代已经是个失败的逃兵,同样失败的人生还要经历第二次么?“胤禩,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我只要知道你的心意,任何险阻都难不倒我的,我都逃避了一次人生,那里没有我珍惜的东西了,可这次我不会再逃了,因为这里有你。”
“涵儿,你确定——”他想问她是否真的确定心中喜欢的是他。
可墨涵却误解了:“我确定!不管你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我都愿意同你在一起!”
温暖的笑意又在胤禩面爬放。
沃和讷自从被墨涵斥责后,就老实的夹着尾巴做人,连吩咐手下也不敢耀武扬威了。可一路上墨涵还是得空就找茬儿开骂,被胤禩戏称为很有化身泼的潜质,墨涵却十分不乐意,又不好告诉他你以后的老婆才是泼,不要拿我相提并论。想到他以后娶的不是自己,墨涵火气更加大了,发展到摔东西的地步,沃和讷只有请胤禩来救场。这原就是二人商量好的方案,胤禩先大声说间“格格不要和下人计较”“且看太子爷的面子”之类,等沃和讷窃喜着躲开后,胤禩当起临时“家”教,说的都是他知道的赫舍里家八卦,可是这个学生对于枯燥的人际关系课程老是修不够学分,稍微无聊就给胤禩讲纯洁的动物笑话,其实大学午话会间交流最多的都是颜笑话,还好墨涵还有点儿收敛,没有真的大嘴敖什么都说,她倒不担心胤禩的封建问题,只是怕胤禩怀疑这个足少出户的大茧秀知晓这些的途径,到时候不是又让墨涵接触最多的太子蒙不白之冤了。
胤禩现在是真佩服这个小混蛋了,连父母祖宗的名字都不记得,实在是失忆得正宗,而那些书里有或是没有的东西却记得一字不差。胤禩觉得这赫舍里家的儿不可能不会满语,于是又给墨涵灌输了满语对话三日通。
随着归程越来越短,老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墨涵却无所谓,只是高兴的和他消磨时光。胤禩思量半天,最后决定让墨涵就说自己摔得忘了很多东西,墨涵虽不乐意,可别无它法,也只得答应。因走得太慢,太子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促了两次,等到第三次来人却是让他们赶到通州就莫再走了,说是太子爷会到通州会合。并另有信函呈给胤禩,居然是太子感谢他对墨涵的照顾;并嘱咐莫对她过于拘束。胤禩把信拿给墨涵看,墨涵然怎么留意信的内容,只是感觉那笔迹很熟悉。听她这样说,胤禩给她找来笔墨,墨涵其实很心虚,她的字是乱草,很丢脸的水平。小时候老师对于描红好的字会画一个圈;墨涵就从不知圈是圆的。可当手一触到毛笔,却有如神助,“小来落托复迍邅”,墨涵心里很是奇怪,这诗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会写出如此清秀的字来,写的又是自己不知道的诗句?看胤禩也是惊讶的样子,以为他是羡慕自己的字。胤禩的字应该是拜了何焯为师之后才大有提高的,那应该是以后的事吧。墨涵得意的炫耀:“这的字没见过吧,小爷今日让你开开眼!”胤禩却把太子的信取出来让墨涵再看:“这样的字还的确是才看过。”墨涵自己一比对,也惊了,自己和太子的字若说是九分相似都叫谦虚,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啊?”
“涵儿,你应该是临的太子的帖,二哥因为发蒙早,不足三岁就由皇阿玛亲自带着习字,握着手教。”他的话中不免对这样的父爱存了羡慕,也透出他的心酸,“儿时练字注重的是字的结构和笔画起落,但力量不够,所以二哥的字未免苍劲不足,略显阴柔,他让你习他的字倒很适合。皇阿玛很在意这些,他除了嫌二哥的字今后恐为臣子笑话为脂粉气太重外,其他几个哥哥的字都是拿得出手的。兄弟间我其实是个最没有恒心的人,总觉得练字的时间多看两本书更有益处,所以也是被皇阿玛数落得最多的一个。”
“其实练字是磨练你心的好法子。胤禩,不管今后有什么大的波折,你就把人生看作是一个复杂的字,有顺的横竖,有流畅的撇捺,但也有弯折钩,无论有多艰险,你一定要全力去写完每一笔。”墨涵想到阿其那就心酸。
“涵儿,你总是能把大道理说得直白。你放心,我记得你的话的。”他总是宠溺的看着她,只怕回宫后的变数让他难以如此亲近。
上卷 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来落托复迍邅,一辱君知二十年,
舍去形骸容傲慢,引随兄弟共团圆。
羁游不定同云聚,薄宦相萦若网牵。
他日吴公如记问,愿将黄绶比青毡。
有喜欢太子的么?
快到通州,墨涵顽皮的逗胤禩:“你若是缺银子,当初肯定早就把我卖掉了!”
他早随了她的子,也调笑道:“孔喜那里就缺一面大镜子,有些自大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值钱,其实扔出去也是没人会捡的!”他只要不与她对视,还是轻而易举能掩饰心中的隐忧。
“你现在后悔也是来得及的。反正你的岁数早该指婚了!”墨涵也有她的担心,为什么他只娶一个老婆,想必也是恩爱至深吧!
二人都有些阴晴不定,次日赶路,他一直沉思,策马远远离着她的马车,墨涵也觉得无趣,只揣测着那将要见面的太子。史书说他脾气暴烈,反复无常,影视剧里他几乎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反派,野史里雍正的罪行他只少一条弑母,估计全靠仁孝皇后去的早,否则也是加之罪了。可即便如此,康熙还是要说他是克母的不祥人。两立两废,或许反复无常的并非他,而是那位决定一切的父亲。君庚父,先是君才是父啊!君父若能早点赶走不祥人,再赶走胤禩这样的所谓贱婢之子,他是否就太平晚年呢?不得而知!
才进通州界,远远就听见侍卫们的请安声,特别是沃和讷献媚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墨涵知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太子胤礽来了。
她满心好奇,把布帘掀起一条缝去窥探,只见胤礽二十出头,当真是面如冠玉,秀中虽有一丝阴柔,却丝毫不损他的俊朗。枣红的袍子越发衬托他的肤,然而那脸上的笑意却给人一种疏离感,那眼中的温和也掩饰着更多的东西。这和胤禩是截然不同的,胤禩是想树立威严的感觉,喜欢唬着脸,却容易让人亲近;胤礽温文尔雅的笑却是自身礼节的约束,不怒自威,国之储君的优越一目了然。胤禩先依国礼给胤礽打千儿,复又起身兄弟间行了擦肩礼。却听胤礽对胤禩说:“八弟如今也长进了,开始替皇阿玛办差了,二伯父已经禀告了皇阿玛,皇阿玛传谕将奉天的祭祀、修陵事宜交由八弟打理。”他的声音竟让墨涵觉着熟悉,一时却记不清何处听过。话说着,他眼睛已经望向墨涵的马车。墨涵连忙放下帘子,就只一眼,她已经看清了胤礽眼里包含的关切之情。
“愚弟不才,哪里及二哥之万一。”胤禩的声音听在墨涵耳中就是和风细雨。
墨涵忐忑不安的坐在车里,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帘子被挑起,那张写着怜爱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
墨涵跳下车,避开了胤礽要扶她的手,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该怎么称呼他,觉得跪下总是不会错的,双膝一弯就往下跪。谁知胤礽却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让她站直了,说:“出门一趟居然还学着规矩了。没事,八弟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行这些虚礼,赶明儿人前记住照着做就是了。”说着胤礽又拉着她前后看了看:“一个人在外都吃什么了,怎么瘦了些?那马都是随便骑的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么?表哥答应你,等忙过这阵子,一定好好教你骑射。”墨涵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