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冲迟浩然翻了个大大的鄙视的白眼,重色轻友的臭小子。
这种东西根本讨论不出结果来,两人引经据典,我却听得云里雾里,只好闷不吭声地喝酒。
又是半瓶下肚,我才警觉,为什么会突然讨论这种东西?难道我露馅了?但脑子里晕晕乎乎,根本无法继续思考了。
杨梅酒的后劲果然很足,这是我倒下之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迟浩然黑着脸坐在我床边,我顿时有点心虚。但他也没说什么,得知我现在不头晕也不头痛,就让我赶紧穿好衣服回家。
都这么晚了,难道不是应该在这里吃晚饭,然后睡到明天早上再回家吗?虽然有点惊奇,我也只好乖乖照办。宿醉之后头当然是又晕又痛的,不过比起看迟浩然的黑脸,我还是忍忍吧。
我们没有跟杨淳风和王先生告别,迟浩然拉着我走到偏门,跟偶遇的忠叔打声招呼就当辞行了。
我觉得我又穿了,现在拉着我的迟浩然根本不是昨天之前的迟浩然,否则无法解释整个人性情大变,喝高了的人是我又不是他。
我和这个不知真假的迟浩然是最后一拨出城的人,城门就在我们身后被关上,好险。
出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现在才初春,天黑得早,我俩紧赶慢赶还是摸黑走了一顿山路。
山风呼呼刮过,混着林子里的树叶声,惊悚效果加成,在现代看过的一系列恐怖片瞬间涌上心头,我汗毛都立起来了。迟浩然大概感觉到我的瑟缩,伸手把我拉近一点,我恨不得整个人缩在他身边。
好在这段路经常有人走,没有野兽,路面也十
分整齐,尽管走得跌跌撞撞,有迟浩然扶着,我倒是没摔倒。
回到村里,看到各家屋子里星星点点的烛光,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点火烧水,刚才一路只顾着害怕,感官暂时封闭,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人都打了个寒颤。我估计迟浩然跟我差不多,衣服已经汗湿了,还是洗个澡比较舒服。
我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只能努力克制翻来覆去烙煎饼的冲动。迟浩然也没睡,我用手肘捅捅他,“你们昨天讨论出结果了吗?人可以转世吗?”
“这话题怎么会出结果,关于人转世的记载一般见于稗官野史或者小说话本,都至少故事罢了。你也不要瞎想,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看看书,你今年要不要参加乡试?”
别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上当,乡试我当然不参加,我的水平自己清楚得很,没必要出门丢人现眼,还得捧着银子去丢人现眼。
“说说你们昨天讨论的过程呗,我都没怎么听懂。”这是实话。
“没什么好说的,王先生认为人可以转世,不仅可以转,还能带着前世的记忆。我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不过要真有这种人出现,第一件事应该也不是询问他是否转世之人,而是把他架起来烧死。”
我心里一阵发凉,差点忘了这是封建迷信害死人的古代,虽然有温情脉脉的一面,大那是对自己人的。如果有一天被驱逐出“自己人”的范畴,日子估计不会好过。幸亏我没有一时冲动,把自己的身世告诉迟浩然,既然都隐瞒了两年,我还是继续瞒着吧。
不过杨淳风和王先生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巴巴把我们叫过去就为了白问一句话吗?想不通啊想不通,在我以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的时候,我又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迟,你究竟什么意思?
☆、旅途
醉酒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连纠缠了迟浩然好多天也没得到答案。但是,那之后很久很久,迟浩然都没跟王先生联系。虽然兔子和鸡蛋卖了一茬又一茬,我们没少进城去,甚至还专程去了书院旁边的书店买了不少书本和笔墨,还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读书声,但是都没有跨进书院大门。
我的白食许可证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流落街边以馄饨、阳春面、豆腐脑充饥。好处是物美价廉,且无地沟油之困扰,坏处是真正好吃的都是从走街串巷的散仙处买的,吃过一次就难得再遇到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绝对是遗憾到心痛的事啊。
这样痛并快乐着过了半年,很快就到了七八月。迟浩然九月就要参加殿试,这回我学乖了,坚决不肯一个人留下,每天端茶递水地殷勤伺候着,等到八月的时候,迟浩然终于同意让我跟去了。
这次两个人都要走,私塾得放下不说,家里的动物植物也只能托付给别人。虽然虎子和海棠主动请缨,但我还是不好意思提早走,只好跟迟浩然商量晚点出发,反正这两年修了不少路,到州府之后可以乘马车前行,不必担心来不及。
说来我老乡深知“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这些年陆陆续续修了不少路,到今年年初,据说每个州府都有直接连通京城的大道,部分路段甚至可以容纳两辆中型马车并行。
至于每个州府到地方,据说陆路也在加急修理中,不过要延伸到祈荣镇估计还得好几年,从最近的形势来看,水路可能会先一步畅通。这里多山地丘陵,但也称得上河网密布,好好疏浚一番,供应中小型的船通行应该不难。
八月十日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宜出行宜嫁娶的好日子。我和迟浩然起得早,天一亮就出发,空气还没有白日里灼热的气息,偶尔一阵凉风吹来,神清气爽得不行。
我们决定走水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和体力。
据大宝小宝的叔叔带回来的消息,祈荣镇与州府之间的水路已经开通,最近有大船东开始在新航线上试运营了,标志就是前天一艘名为“长安一号”的船突然停在祈荣镇的码头上,据说是从州府出发试航的船只,今后几天还会陆续有其他船只试航。这些船只都会在祈荣镇休整两天,补充食物,顺便带少量的货物回去。
捡着这样的大便宜,我当然开心得不得了,更高兴的是由于是试运营,“长安一号”返程带人是不收费的,只要自己准备食物就可以了。因为人家大船东说了,要是有人愿意登船,可以免收费用,但生死有命,要是出了什么故障,船东不负责任。
镇上不少先一步出发学子
的家长们扼腕叹息,水路轻松不说,还能比陆路快一天半。
上了船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水路一点也不轻松。“长安一号”名字虽然霸气,但体形却走秀气路线,在见惯了万吨巨轮的现代人眼里,它比乌篷船大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这是古代,没有钢铁的古代,这船是木头做的,虽然古色古香,别有一番情调,但是,一想到我们一群人是踏着木板在水上漂,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多番刺激下,我终于晕船了。
身为一个北方人,晕船真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但我是纯粹的北方人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我只好憋屈地活在船上这帮南方人诡异的眼神里。
迟浩然倒是好脾气,非常耐心地照顾我。可惜我的身体不领情,这会儿我晕得只想安静地躺着,有个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觉得十万分碍眼,深恨自己没有力气大吼一声“走开”。
一共走了两天两夜,路过六个码头,每次船上的水手大副们都会轮流下船采购一番,多少带些货物回去。我不用买什么东西,一般都是利用这一个时辰去码头坐着休息。生平第一次觉得脚踏实的感觉真好。
迟浩然每次都会帮我买点热食,但无奈我根本没胃口。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两斤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我清醒不少。
到州府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短时间内我都不要在水上漂了,贪便宜什么的真是害死人哪。到的时候正好是大清早,迟浩然扶着我下船,踏上陆地的那一瞬间我简直想哭了,幸好有迟浩然扶着双腿发软的我。我们跟一帮船工在码头潮湿的空气里告别,背景是卸货的工人的号子声和不远处小贩们的叫卖声。
也许是下了船心情好,今天我不仅有胃口了,而且还胃口大开。一大碗馄饨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也一滴没剩,迟浩然放下吃到一半的饭碗,又帮我叫了一碗,我顺手加了一小勺辣椒油,吃得大汗淋漓。两大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这两天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不过州府的物价比祈荣镇要高多了,三碗馄饨居然要三文钱,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吃第二碗了。
吃过早饭,我和迟浩然一边往租车的地方走,一边沿路补充装备。干粮是要的,天气太热,苹果可以买一点,看着就很干的烙饼也可以买几张,水也要多带点。我念念有词,被自己的细心给感动了。可惜这里没有方便面和饼干,不然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塑料袋一卷就直接跑路了,完全没必要担心会不会馊掉。
原来没有防腐剂的世界是这么苦逼。
打听下来发现州府到京城的交通工具很是丰富多彩,游子们可以选择骑马、骑驴、乘马车、乘牛车,也
可以自己走。
骑马够帅但是不舒服,虽然是装逼利器,但是荒郊野岭的没这必要。骑驴不帅也不舒服,根本不考虑。用自己的双腿丈量祖国的大好河山,浪漫又豪迈,但身体条件和时间都不允许,排除。
经过一番对比,我圈定了两个选项:第一,乘马车,分豪华型、商务型和经济型,不同型号的马车价位也是天差地别,最便宜的小型马车的经济型到京城是一人三十文;第二,乘牛车,只有一种型号,价位也单一,两个人一共三十文。
牛车之所以会那么便宜是因为赶车的小伙子也要进京赶考,不过人家的目标是武状元。既然是顺路,将来还有可能是同僚,现阶段的目标也不冲突,可以考虑。我借机搭讪,发现此人十分憨厚,保持住可怜兮兮的表情一番狂砍,终于把价位压缩了百分之三十,以两人二十文的价格成交。
等我一切都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