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破的,危险的,狠毒的见了太多,倒是这种富丽堂皇,精巧别致的地方从未见过。打量着四周环境,这才发现,刚才扔花给她的那些女子所在之处,是与水边屋宇相连的,就好像是长长的回廊一样,一檐一屋构造巧妙。不但跟来的路上看到的民房大为不同,也看不出半点曾险历战火的痕迹。
“阿墨,这里一定是胭脂巷!早听人说过,天!这里比我听说的还要好,真想不到我也能来这里,以前王大他们就说过,要是能来这销魂一次,死也值了!”跟在水墨身旁的鲁维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嘴,出身乡野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胭脂巷?”水墨眨了眨眼,听得有些糊涂,心想这个巷字倒也清楚,点明了这建筑的特色,不过胭脂何意……不会吧?水墨突然反应了过来,胭脂?销魂?落花有意?!
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的水墨忽然嗅到空气里的脂粉气味大盛,跟着什么东西飘落在了她的鼻梁上,揭下来一看,是一片柔软的花瓣。水墨登时打了个哆嗦,怎么又来了?再一抬头,才发觉正屋两侧回廊上的窗户几乎都被推开了,好像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和数个女人,轻扬的纱袖,雪白的手腕,半遮半掩的容颜,一勾而过的眼神,不时传出的悄语低笑,还有偶尔飘下的落花,此情此景让水墨不知是心虚还是虚荣,他身边的鲁维却早已酥了半边,只能痴痴地抬头仰望。
水墨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如浆糊一般,我就这么受欢迎吗?难道天朝的女人都喜欢我这型的冒牌货?这可如何是好?!可跟着水墨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女人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对着顾边城,谢之寒,和燕秀峰指指点点。挠了挠头,水墨暗讽自己还真会自作多情。谢之寒清朗的嗓音忽响,“这位将军说的是,倒是我失礼了。”水墨就觉得四周猛地安静了下来,好像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下一刻盈盈落花仿佛从天而降,或成束,或散片,就着那摇曳的烛火,竟似雨一般飘落着。窗里的女人们拼命的扬着花瓣,有的女子竟不顾礼法矜持,抛了手帕,甚至撕了袖子扔下来。不知何时,谢之寒摘了头盔,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落花纷飞中,水墨怔怔地看着眼前景象,心里只想起了那几句诗: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河水特有的,带了点腥味的清凉气息随风轻抚着水墨的脸颊,她托腮半倚在围栏上向外看去,圆月被薄云时遮时现,偶现的光华倒映在水面之上时,登时觉得眼都亮了,几朵残荷也被衬出了别样的风情。浅吟低唱不时传入耳中,脂粉和美酒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水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数日来的恐惧和疲于奔命竟像梦一场……
忽觉暗香袭人,水墨警醒地回过头来,一道丽影顿时映入眼帘。她纤细的手指绕在青瓷酒杯上,淡红色的指甲与蜜色的酒水交相辉映,软罗轻纱包裹着她苗条婀娜的身体,长发用银绳编成了发辫侧垂于胸前,漆黑的发和胸口微露的雪白皮肤带来的强烈对比,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
见水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胸口,女人的脸色越发烫起来,她软声说,“大爷,请。”其实水墨只是在评估她的罩杯是D还是E,多少有点羡慕罢了。听她这么说,水墨赶忙接过酒杯,说了声“多谢,”女人没有离去,却顺势跪在了她身旁。
水墨一愣,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这女人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竟是之前对她落花有意的那个女子,只不过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纱衣。这时女子微微侧脸对水墨嫣然一笑,水墨顿觉汗毛直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据水墨观察,天朝的制度及生活状态与汉朝有些类似,酒席并没有设桌椅,而是围席,文武官员皆盘膝而坐,女子则多跪坐。水墨虽然是顾边城的“近卫”,但也没有资格上正席,只能在最外面和其他亲卫同坐,她反倒乐得轻松。
近卫们自然都有胭脂楼的美女相陪,或倒酒夹菜,或娇声调笑,这些男人自在地享受着女人们的服务,水墨心里别扭,但脸上一点也不显。酒很少喝,菜却不少吃,之前负责伺候她的那个女人没干别的,光给她夹菜了,忙的不行,心里暗骂原本以为运气好,伺候了一个俊俏的男人,却不想是个吃货!
没多久,那女子借口衣服脏了去换,就一直未曾回来,可水墨没高兴多久,这女子又冒了出来,而且态度亲昵。再看看周围,顾边城的近卫们虽然也在吃喝享乐,可眼神依旧清明,倒是燕秀峰的那些手下,有人已开始放浪形骸的与女人们搅和在一起了。看着那些男人丑陋的表情,水墨皱了下眉头,她下意识地看向正席。
顾边城也摘掉了头盔,乌黑的头发只以青巾绾起,面带微笑,正在和燕秀峰对饮,谢之寒却半靠在一个女人怀里,任凭她剥果子给自己吃。那女人面容身段风流袅娜,看得出她是全情投入,那双媚眼片刻也不曾离了谢之寒的脸,一颦一笑皆是了怀中的男人。
水墨微微一扯嘴角,想想刚才竟连燕大元帅都对他行半臣之礼,之前找茬的那男人腿都软了,世子……这个喜欢冷嘲热讽的男人出身应该很高贵吧。才子,世子,水墨摇了摇头,好相貌,好出身,好手段,为什么有人天生事事俱全呢。
谢之寒看起来正享受着女人的软语温存,其实半点也没有放松戒备,水墨的目光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眼神斜飞看去,水墨端着杯酒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脸上许是因为饮酒的关系,淡淡的跟擦了层胭脂似的。谢之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轻佻地对他一眨眼,果然,水墨立刻一副被噎到的表情,迅速转头看向别处。“哈哈哈,”谢之寒笑了起来,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一身红衣的风娘献舞完毕,正跪坐在燕秀峰和顾边城之间,劝酒说笑,忙到十分,但该注意的对象她一个也不曾漏过。顾边城对她的殷勤伺候或礼貌道谢或与她谈笑两句,好像浑然不记得彼此曾发生过的不愉快,但风娘几次想要借机依偎亲昵过去,却总是不成功。顾边城并没有躲闪或拒绝,可风娘就是靠不过去,仿佛顾边城周围的空气凝固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风娘从懂事起就开始学习如何与男人周旋,历经沧海,对于男人几乎是无往不利的,就算是知道她毒辣的,也会迷惑于她的魅力之中。可凡事总有个例外,一个也就罢了,可眼前就有三个,还偏偏都是她得罪不起甚至畏惧的。她虽极出色,终还是要在男人的影子下生活。
神将的赫赫威名风娘早就听闻,但想着不过是个只在战场上武勇的粗人罢了。这次亲眼见到并领教了顾边城的手段,自己的步步算计却一次次被他破解,赫兰人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当顾边城用银枪指着风娘喉咙那一刹那,森寒的杀气让她魂飞魄散,可一颗心却跳的比任何时候都急促。
风娘虽在跟燕秀峰撒娇劝酒,但顾边城的一举一动她都不曾放过。所以当谢之寒逗弄水墨的时候,顾边城神色微动,风娘立刻察觉。顺势看到半藏在阴影里的水墨,风娘立时觉得新仇旧恨齐涌心间,这该死的小白脸,自己曾亲眼见过人中毒之后的惨状,怎么他就能逃出命来?这药原是风娘机缘巧合得来的,虽然她也认为水墨是男人,但女人的敏感却让她对水墨有着天然的敌意,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水墨用了重药。
看着水墨柔和的侧脸线条半晌,风娘忽然一怔,迅疾扭头看了一眼正逍遥自在的谢之寒,那个流传于贵族之间的传闻登时浮上脑海。再偷眼看看正和顾边城谈笑风生的燕秀峰,她忽然笑靥如花,真有趣,水墨,我看你这次该怎么逃,只怕顾边城也保不了你……
计中计(二)
风娘将放在温瓶里的酒壶提出,银色的酒壶越发衬得素手纤纤,她姿势优美地将酒杯倒满,并取过一粒渍过的青梅放入酒杯中,又加了一粒粗盐,轻晃了晃之后才双手奉上给燕秀峰,娇声说,“燕帅。”燕秀峰微笑着接了过来,立刻发现了那个梅子,他看了看巧笑倩兮的风娘,这才抿了半口进去,醇厚的酒液里带了一点点梅子的微酸,别有一番风味。
燕秀峰出身世家,文武双全,闲暇之时亦喜附庸风雅,尤其喜欢美酒,喝得不多,却善品。他点头笑道,“这种喝法倒有意思,你酿的胭脂醉虽为酒中佳品,但口感略厚了些,加了这梅子还有盐粒,反倒清爽了些,红衣,你的花巧就是多。”说完,他又细细品了一口。
风娘笑声清脆,“燕帅过奖了,妾身可不敢担这个虚名,原是前日和一个人学的,觉得这种口味最别致,让您也试试罢了。”风娘此言一出,顾边城和谢之寒都是一怔,方才风娘倒酒的举动他们自然看见了,并没有多想,可现在听风娘这样一说,忽然感觉不对。
这酒的喝法确实是一个人教给风娘的,顾边城眼珠一转,水墨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刚才被谢之寒戏弄的水墨正侧身依靠在栏杆边,半仰头看着月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水波粼粼地在他脸颊上打出点点光影,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可他反倒好像游离在外一样。
顾边城忽然间明白了风娘想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不理楼中姑娘,正独自一人喝酒的罗战,用眼神指向水墨,又做了个手势。一直暗中戒备的罗战坐直了身子,状似随意地回头说了几句。就看水墨一愣,点了点头立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喜欢品酒的燕秀峰随口问了一句,“喔?这种口味,难不成还有其他的?”顾边城眯了下眼转头看向风娘,她正言笑晏晏地瞧着自己,然后撒娇似的说,“反正水墨当时是这么说的,神将大人可以作证。”燕秀峰眉毛微微一动,水墨?不就是那个坏了自己不少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