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上前握住了顾边城的手臂,英俊的面庞上都是喜爱,正要开口,一个小宫女从台阶侧方碎步跑来行宫礼。秀丽的小脸红润,还带了点喘息:陛下,皇后娘娘说吉时已到,还请陛下和大汗,公主入席吧。”皇帝笑容略僵,看了眼台阶之上,叹了口气,带些无奈地笑笑:“也好,大汗,公主,请随朕来。”
赫兰巴雅优雅地一弯身:“陛下请!”皇帝转身欲行,又想起什么似的对顾边城说:“二郎,听说此次立大功者是你亲自为其脱籍的,叫来给朕看看,我对那个壕堑的设计很感兴趣。”说完他微笑着和赫兰巴雅把臂迈步先行,大臣们也各自和赫兰使节有说有笑的拾阶而上,全然看不出,两个月前彼此还恨不能杀的对方王国灭种。
等皇帝和大臣们都离开一段距离之后,谢之寒才慢步走了过来。见水墨脸色苍白,他反倒抱拳恭喜:“可喜可贺啊,水校尉,等下就要亲见龙颜,你也算的上是光宗耀祖了,哼哼。”水墨此时哪有心思和他斗嘴,自打穿越而来,一路上遇到危险无数,她本能地察觉到,如果自己进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九成九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不去行不行?”见水墨憋了半天竟问出这样一个笨问题,谢之寒笑得嘲讽,罗战的冰块脸上难得的带了点表情,大家都明白水墨已经乱了章法。顾边城跨前两步,宽厚的手落在了水墨肩上:“放心吧,陛下乃有道明君,就算你言行有误,也不会与你计较的,”说完他捏了水墨肩膀一下。
顾边城手上的温度仿佛穿透了衣料,肩膀上传来的热度和重量让水墨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这才想起周围可不光是骠骑,还有黑虎军和其他武将的存在。顾边城方才那番话与其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这些“外人”听的。水墨刚点点头,一个宫人已迎了过来,规矩地行了礼,笑容满面:“王爷,神将大人,罗将军,请随小人入席吧……”
顾边城三人从侧阶而上,中间那雕龙戏凤的自然只有皇帝可以行走。越往前行,殿中的灯火愈发明亮,丝竹之声也愈响。到了侧门,有专人唱职,谢之寒第一个走了进去,表情显得很不耐烦,顾边城和罗战随后。水墨则被一宫人带到旁边,临时教导了一些必要规矩之后,才被领到了大殿侧门外,顿时,熏香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从殿中飘了出来。宴会的气氛显然很好,谈笑声不绝于耳……
尽管心中不安,但出于好奇,站在门后的水墨还是忍不住向里张望。红黑相间的几案上已摆满了制作精巧的食物和美酒,年轻貌美的宫女或布菜,或持壶,而大臣们则按照文武品级分坐两旁。大殿正中坐着皇帝和一个贵气十足的女人,赫兰巴雅和那个小公主陪坐一旁。水墨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觉得毛孔翕张,一股子凉气往里钻,看架势她应该是皇后了吧。水墨在心里咂舌,忽然有点可怜那个漂亮皇帝,居然娶了这么一个开宴会也能做出参加追悼会表情的女人。
水墨还想再看,却忽然感觉有异,眼光一转,才发现殿外那些宫人宫女,看似安静,实则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几个穿着打扮与他人不同的宫女甚至还敢窃窃私语,根本不避讳地对她指指点点。水墨顿觉浑身不自在,好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似的,但就算这样,她宁愿在外面被人当猴似的的观赏,也不愿意迈进大殿一步。
殿中忽然传来铃鼓的声音,清脆的铃声和沉重的鼓声融洽地结合在一起,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众人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一股特殊的花香渐渐浓烈,被红色轻纱包裹着的苗条身影随着鼓点,从殿侧滑了出来,脸半遮掩着,桃花般的眼却如春水般恣意流淌。随着丝竹琴声的加入,铃声和鼓点愈发加快,舞动中那雪白的手臂,纤细的颈项,如蛇一般灵活的腰肢,还有薄薄罗裙勾勒出的修长双腿,风娘迅速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水墨不自觉地望向赫兰巴雅,他正笑着欣赏风娘的舞技,好像从不认识她一样。甚至风娘挑衅似的抛了个媚眼给他,赫兰巴雅也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倒是坐在他身后的苏日勒面沉似水,水墨忍不住扯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突然感觉有些窒息。赫兰巴雅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掉转眼光,那蓝色的眼珠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清澈,水墨极快速地一闪。赫兰巴雅看着空空如也的侧门,微微一笑,摩挲了一下缠绕在掌间的银链。
刚收回眼光,赫兰巴雅就发现对面的谢之寒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顾边城清澈的目光也不在妖娆扭动的风娘身上。看着顾边城脸侧那道疤痕,赫兰巴雅一笑,举杯向他敬酒,顾边城回礼,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饮而尽。
燕秀峰,皇后,伺候在皇帝身后的白震,还有一些有心人都看在了眼里,只有皇帝还沉浸在风娘美妙的舞蹈当中。当风娘以一个极其优美难度很大的下腰结束自己的舞蹈时,皇帝率先鼓了几下掌,大臣们立刻跟上,或文或白的称赞着风娘的舞技。
“大汗和公主可否喜欢?”皇帝扭头问道。赫兰公主图雅点点头又摇摇头,皇帝好奇地问,“公主这是何意?”“这位姑娘跳的很好,可图雅跳的更好!”看着图雅一脸天真烂漫,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她一个舞姬如何能跟高贵的公主想比。”
“陛下,小妹冒失了,这位姑娘的舞技之佳我从没见过,草原上的人豪放,跳起舞来也是随兴,哪有天朝上邦这样一举一动皆有规矩,”赫兰巴雅疼爱地看了一眼妹妹,夸奖道。皇帝显然被赫兰巴雅这番话哄的很高兴:“大汗过誉了,只是舞蹈,闲暇娱乐耳。”
赫兰巴雅摇摇头:“我读过一些汗书,先贤也说过,音乐,舞蹈皆文化呢。”皇帝呵呵笑了起来:“大汗精通中原文化,实是两国幸事,来,愿我们能永久和平,不再让黎民百姓经历战火,不论他是天朝人,还是赫兰一族!”说罢,皇帝举起酒杯。“陛下仁善!巴雅自当遵从!”赫兰巴雅起身敬酒,所有大臣也齐齐站起称颂:“陛下仁善!”
众人将酒饮尽之后才纷纷坐下,一直冷冰冰的皇后凑到皇帝耳边小声说了两句什么,皇帝一怔,又点点头,转过来笑说:“皇后有个提议,既然大汗那么喜欢中原舞蹈,不如将她送给大汗如何?”此言一出,顾边城和谢之寒迅速看向燕秀峰,燕秀峰却一无所觉似的,用银簪挑了一块蟹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两人心里顿时明白,燕秀峰私下定和赫兰巴雅有所交易。
鲜红的面纱也遮不住风娘灰败的脸色,赫兰巴雅笑吟吟地看了她半晌,这才抚胸行礼:“皇后娘娘有心,我却之不恭,唯有收下了。”风娘只觉得眼前一黑,但她知道,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她敢看向燕秀峰,或者是她,只会死得更快!
躲在殿外的水墨看着笑容满面的赫兰巴雅,还有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风娘,只想拔腿就跑。“陛下,你说过的那位立了大功劳的校尉是否可以宣上殿来,也让臣妾一见?”皇后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想象中的冰冷,但却意外的带着些甜意。“你去哪儿?!”门口的宫人听到皇后提及水墨,一扭头,发现他竟然在转身后退,忙一把揪住了手臂。不等水墨再反应,其他宫人已经她围在了中间。
“宣,骠骑军翊麾校尉水墨上殿!”唱职的宫人朗声通传,水墨只觉得眼前的灯火好像都在旋转,如木偶般被人推了一把。等她再清醒过来,人已经跪在了大殿中央,无数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水墨,唔,名字不错,可曾读过书?”皇帝温言问道。水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咕嘟一声在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分外响亮,别人想笑也不敢笑,只有谢之寒“嗤”的笑了出来。皇帝看向他,他却漫不经心地转眼他望,皇帝无奈只能再度看向水墨。
“呃,回陛下的话,小人,不,臣认得几个字。”水墨终于张开了嘴,话一出口,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总算想起自己也是有“功名”的人了。皇帝又问了几个关于那个壕堑和她在高句丽大营“卧底”的问题,水墨按照之前顾边城吩咐的一一回答。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英雄不问出身,看你外貌孱弱,想不到也是个浑身是胆的英雄。”“陛下过奖,愧不敢当,”水墨尽量学着古人的方式讲话。她一边说,一边分神关注着赫兰巴雅,他已经将风娘弄到了手,下一个就该自己了吧?可用什么理由呢,总不能让自己去赫兰发扬光大,如何刨沟吧?
“陛下所言极是,英雄不问出身,正因为如此,石老将军也动了爱才之心,请臣做个说客,还望陛下和顾将军成全,”燕秀峰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说道。“喔?石将军想调水校尉去戍边吗?”皇帝笑问。
顾边城和谢之寒都盯着燕秀峰,其他人则看向石老将军。石老将军一咬牙站了起来:“陛下,君子不夺人所好,老臣岂能将神将得力属下轻易调走,只不过老臣家里有一外孙女,年已双十,只因家中独女,想要招赘,老臣觉得水校尉智勇双全,年纪容貌也配得,听说他也是孤身一人,再无亲眷,如能成双,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皇帝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倒是好事一桩啊?”冷冰冰的皇后也破颜一笑:“陛下所言甚是,成人之美终成眷属,乃是造化。”她容貌原本贵气秀丽,笑起来甚是动人,可但凡欣赏这笑容的男人都不敢看。谢之寒,顾边城倒是看见了,却一点也不欣赏。
“为了儿子,这老狗竟然打这种主意,”原本心不在焉的谢之寒早已坐直了身子。顾边城看着一脸微笑的燕秀峰,心想原以为把石羽攥在手中,石老将军无论如何不敢胡来,同时也让燕秀峰难受一下,但万万想不到他们竟想出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来。要知道石老将军的外孙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同时家财万贯,就算入赘,对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