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的思辨 作者:杨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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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的思辨 作者:杨东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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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尔珠瞧瞧陆洁,再看看泽尔车,然后眨眨眼睛,笑着说:“好的,陆。
你去送,我就不送了。”
    将陆洁驮来的那匹走马,就拴在畜厩里。泽尔车把它牵出来,那走马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洁的臂腕,它似乎知道,要与陆洁分手了。
    月光柔柔的雅雅的,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晚风疾疾的野野的,显出几分颠狂。
    泽尔车牵着马,不出声地走着。他似乎知道,陆洁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陆洁也沉默着。
    这沉默有一种愈来愈强的压迫感,有一种愈来愈收束不住的滑落感。陆洁知道,要说的话,她是非说不可了。
    当陆洁告诉采尔珠,她要去送送泽尔车的时候,陆洁才意识到她有话要对泽尔车讲。
    而这番话,其实是早已决定了的。这决定来自那一夜方玲从黑暗的卧室中走出来,曝光在门厅昏黄的吊灯下。这决定也来自于潮白不辞而别,再赴吉玛山。
    陆洁在寨边停住了脚。
    “泽尔车,你说过,你们吉玛女人如果看中了哪个男人,就会在晚上约他到自己的女楼上去。”
    “是的,陆。”
    “泽尔车,你让你的哦耶失望过吗?”
    “失望?——”
    “就是说,你胆怯了,没有去。或者,去了,却攀不上她的木窗。”
    “陆,怎么会!”泽尔车自豪地拍拍他腰间的弯刀,“再长的夜路,在我脚下也是短的。再紧的木窗,在我的刀锋下也是松的。”
    “那么好吧,泽尔车——”陆洁咬咬嘴唇,忽然顿住了。就象初次爬上跳水高台的人,在尽头处停住了脚。
    “什么,陆?”
    “今天晚上,你到我的女楼上来吧。”陆洁决然地说。
    眩晕和片刻的失重感消失了,陆洁终于跳了下去。
    说完这句话,陆洁转身就往回走。
    泽尔车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才跳到了马背上。
    “陆!——”
    听到身后的喊声,陆洁回头望。
    “你,等,着,我——”泽尔车的双臂扬起来,象窜动的火苗一样在空中舞着。
    是的,是火,那是陆洁燃起的一把火。
    紧张,兴奋,陆洁的心脏蓬蓬地跳起来。
    当陆洁重新回到采尔珠身边的时候,采尔珠已经洗浴完毕。她热心地领着陆洁走上两层的女楼,然后将一扇木门打开来,说道,“陆,你就睡在这里,今晚。”
    安排陆洁歇宿的那间房与采尔珠的房间相邻,陈设也大体相似。木板地上已经放好了一个长圆形的大木盆,采尔珠殷勤地用木桶背来热水,向陆洁打着趣说,“陆,快洗洗。你的依塔,别让汗气熏跑了。”
    采尔珠的身上发散着洗浴后的清香,一袭白裙摇曳着,使她益发象一株开满白花的树。陆洁凝望着她那对鲜艳的红玛瑙耳坠,回答说:“采尔珠,是你在等着依塔吧?瞧你,漂亮得象朵花儿。蜜蜂见了你,都会着迷的。”
    采尔珠听了,自己打量了一番自己,禁不住得意地笑了。
    陆洁也在心里笑。那是一种恨恨的,解气的笑:好嘛于潮白,今天晚上你就到采尔珠这儿来吧。来吧来吧,真有意思,你找你的哦耶,我找我的依塔,这一次,咱们打平了
    出了方玲的事情之后,陆洁心里一直难以平衡。
    如牛负重的十月怀胎,如闯生死鬼门关一样的分娩其间的艰辛,若不亲身经历,是难以体会的。而于潮白,恰恰在此时背叛了陆洁,这种背叛,不但使陆洁生出切肤之痛,而且让陆洁永远困惑不解。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永远爱我吗?
    你不是事事处处表示,你最喜欢儿子吗?
    那你为什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是和方玲,那个你一向表示对她不屑一顾的女人!
    
    那一夜之后,于潮白再没有回家。陆洁对他说过,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人,你到你需要的人那里去好啦。
    陆洁也没有再到医院那套单元房去过。于潮白单独住在那儿,当然,楼下还有方玲。
    陆洁和于潮白事实上已经形同分居了。
    那是七八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儿子佑生吃完奶,甜甜地睡着了。陆洁直起身捶了捶腰,就动手收拾孩子换下来的衣物。那些小衣物陆洁不愿意用洗衣机洗,一向都是她自己用手搓。陆洁用盆子把衣物浸上水,端到了起居室里。她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干活儿。
    陆洁刚刚在矮凳上坐下,母亲就搬了另一个矮凳,坐在了她的旁边。
    “小洁,妈跟你一起搓。”
    “妈,你就别动手了。”
    陆洁觉得有些异样,母亲有风湿病,平时是不做这些活的。
    母亲的手伸在盆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
    “能帮就帮一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那是。”陆洁觉得母亲下面还有话。
    “潮白呢,出差了吧,怎么不见他来帮帮忙?”
    陆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
    陆洁不能不向母亲哭诉了,这样的事压在陆洁的心上,实在是太沉重。如果没有一个人心理上与陆洁分担,陆洁觉得她会被压死的。
    这个人,只有自己的母亲最合适。
    于是,陆洁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母亲。
    陆洁等着母亲和她一起生气一起骂,一起想办法,惩治这个背叛她的男人。
    可是,母亲听完,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口气,轻轻抚了抚陆洁的头发。
    “小洁,这种事,没什么可奇怪的。”
    “没什么?——”
    “对,当年生你的时候,我也碰上过。”
    母亲很平静,她不动声色地讲着往事,仿佛讲的是别人。
    “那年生完你,我落下了月子病。上不了班,成天在家里熬中药吃。你父亲那事儿,是药铺的女营业员告诉我的。她说,你还不去看看,那女的三十多岁,是个寡妇,就在县城南门街头,开着个理发店。”
    “你去看了吗?”
    “去了,抱着你去的。那店很小,只有一间房,前面摆了把椅子,中间用布帘隔开,后面摆着床。你在她的床上睡,我就坐在椅子上,一边让她剪头,一边跟她说。”
    “你都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俩说的时候,她的小女儿就在旁边。我还记得那女孩儿生着一对黑豆儿眼儿,扎着细辫儿,已经会把煤炉上烧热的水,往洗脸盆里倒着,让我洗头了。”
    母亲向陆洁述说的时候,陆洁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间小房。窗格上糊着朦胧的白纸,地上铺着潮湿的青砖,四面墙壁洇着姜黄色的水迹。理发椅对面挂着的玻璃镜是明亮的,映得那女人也有几分亮堂
    “我父亲,爱她么?”陆洁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你父亲每次去,都给她钱。”
    “后来呢?”
    “后来,我要走。她去床上抱你,你醒了,尿湿了她的床,还哇哇哭。”
    “后来呢,后来——”
    “后来我给了她一些钱,她就搬走了,不知道又到哪儿开她的店。你看,我跟你父亲,不是过得挺好嘛。”
    陆洁心里真有点佩服母亲的冷静,佩服母亲化解此事的方法。她深深地叹口气,说道,“妈,你怎么会这样做的,难道你就没有气昏头?”
    母亲笑笑,端了洗衣盆站起来。
    “傻闺女,我怎么会不气昏头呀。这都是你姥姥教我的。”
    陆洁至今也不清楚,当时是母亲去找了于潮白还是于潮白来找了母亲,抑或是母亲和于潮白一起商量好的,让于潮白来约陆洁——几天后,母亲对陆洁说,“小于打来电话了,约你晚上七点半到银湖假日酒店咖啡厅。”
    陆洁听了,什么也没说。到了黄昏时分,她果然如约前往。
    陆洁那时已经平静了,和母亲一样平静。她就象去参加科室的病例会诊,去和同事们讨论分析医案一样,去赴那个约会。陆洁穿着西装套裙,脚上的半高跟皮鞋擦了油,头发也用了定型的摩丝。瞧上去神闲气定,俨然一个出入写字楼的白领丽人。
    等待在在咖啡厅里的于潮白潇洒如故,他依然是套头衫牛仔裤,依然是风散着的马鬃般的长发,依然是刻着沧桑的嘴角浓黑的长睫鱼脊形的亮眼。陆洁淡淡地笑了,她相信,只要这个男人走上学院的讲台,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天真烂漫的女大学生。
    于潮白迎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他与女士约会,总要提前五分钟。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挺大的塑料提袋,看表的时候,他不得不把那提袋提起来,这样,他就露出了几分笨傻。
    咖啡厅布置的是车厢座,隔板是温润的象牙色,既有开放的感觉,又不失含蓄和幽秘。灯光是朦胧诗风格的,将本来明白的东西变得不那么明白了。音响放送着萨克斯风独奏,是永远的肯尼。金,淡淡的伤感的情调象细密的雾,无处不在地弥散着。
    到这里喝咖啡的人,要喝的就是这种情调。陆洁坐下之后,四下环顾了一番,她看到这里除了几对少男少女之外,还有一对老男靓女。少男和少女轻松地晃动着他们那无需承负什么的肩头和腿脚,老男呢,斑白了鬓角秃了额头,象苍老的大海一样,将青春的小岛环拥在他的怀里。
    这里没有夫妻,(当然,除了陆洁和于潮白),夫妻应该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用脚挑着拖鞋,边看电视边啜浓茶,或者喝着家用饮水器流出的无滋无味的纯水。
    夫妻再用不着喝什么情调了。
    此刻,陆洁觉得她和于潮白坐在这里有点儿象情人约会。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时间在克隆着它自身,还是在做着新程的预示呢?
    忽然,陆洁的心内对这种感觉生出怯意来,她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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