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门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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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门坡-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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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咚咚”地敲响。范成德道:“进来吧,门开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宫兰杏捧着一盆热水进来,轻轻放在炕下,道:“老东家,我见你一夜灯亮着,必是一夜未合眼。现已天亮,且洗洗脸。”范成德点点头道:“不想忠庭倒连累了这么多人为他担惊受怕,你也是一夜没睡吧?”一句话说得宫兰杏眼泪便要落下,咬咬牙忍了,道:“有老东家在此,想来定能想出及早营救少东家的法子来,我们左不过是瞎操了些心。”范成德叹了口气道:“忠庭这孩子,都三十大几了,便是受些苦也能挺得过去,万不要为他操心。生意上,你们帮衬不少,都是范家的恩人,忠庭能够结识你们这群实心实意的朋友,我倒放了百般心去。”宫兰杏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原已身亡心死之人,幸遇少东家相救,才享得如今清福。”范成德道:“忠庭遇见你们,自是他的福气,在大同这两年,原折腾得有些眉目,不想今日却遭此劫难,想是他命中注定了的。”宫兰杏急道:“老东家,且是想了什么法子可救得忠庭?”范成德摇摇头道:“忠庭此次遇险,却是无性命之忧。我已拜见了商界各要人,包括彭老东家。据此分析原是彭家设了套,可我们苦无实据。即便有实据,可人家若据理争来,忠庭祸就大了。现下,最当紧的是确保他在狱里不受苦。”宫兰杏摇摇头道:“老东家,我却要驳了您这话。”范成德诧异道:“唔?”宫兰杏道:“范忠庭是您儿子,按说您了解他的为人为事。这事原由生意上的争端引起,我虽不大清楚其中内情。可我却知晓,忠庭脱开生意,他心断无平静之理。便是在生意场上受些委屈,他当可认了,也不作回事。可如今让他蹲守大牢,没了自由,你道他不操心?按说这上下现有老东家打理照料,该做的一事不曾落下,可忠庭看不到,他更不知晓。他的心始终盯在这一大摊子上,却让他守了那一片黑地,他岂能安下心去,便是身子不受苦,可他时时不在操心粮铺,操心此次粮需之争。况这次征粮,原已非他一人之事、范家之事,他身上担系着多家粮铺的利润前程!”范成德惊愕地看着她,不住地点头。
  “老东家,虽说忠庭性命无险,可他的险境不在这大同府的大牢里,而是在心里头!一日不出狱,一日不重返粮道,他必定万分苦痛。”宫兰杏突地扑通一声跪在当地,眼眶一湿,泪水便流了下来,道:“老东家,赶快想个法儿,让忠庭重获自由身!”范成德亦听得一腔唏嘘道:“你且起来,听我说。我只有忠庭这一个儿子,他此时身处险境,你道我不心疼、我不焦急?可现下他还不能出来。”宫兰杏疑惑道:“老东家,您这话我不明白。”范成德道:“孩子,忠庭入狱原是商界争斗的一场角力,并非是要他性命。此时他虽没了自由,却是于商家、于他自己都有了安全。换句话,正是牢狱里恰是保全忠庭的一处绝好地方。如苦他此时重现商场,不定又会生出何种祸患。再说,即便想让他出来,我们到现下还没有个什么好法子来。”宫兰杏泣道:“老东家,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忠庭在狱中受苦受难么?”范成德一行浊泪无声地淌落,道:“唉,想来这原是他命中该有的磨难。”宫兰杏道:“老东家,求求你了,救救忠庭吧。”说着,深深磕下头去。
  范成德大是感叹,忙虚扶了她道:“兰杏娃子,你听我说,起来说话。”宫兰杏道:“老东家!”
  一声哀泣,让范成德顿时老泪纵横。
  正是后晌时分,太阳照得大地一片白亮。初秋的天空水洗般湛蓝,数朵白盈盈的云朵静寂无声地浮在一碧万里空中。天异常燥热,大街小巷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不见。
  位于城东彭家大院后门此时“吱呀呀”地启开,春燕胳膊上挎个小包袱出来,一回身,竟踏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一愣神,却见台阶下一人偻着身子头埋了怀里正自酣睡不醒。春燕不由得好笑,好端端的哪里睡不好,却要俯了这里。
  不防那人听得声响抬起头来,冲她轻声道:“春燕么?”春燕被唬了一大跳,细细一瞅,竟是范理阳。
  “我倒是谁?你如何到了这里?”春燕惊道。范理阳道:“你家小姐可在,烦劳通个话去,就说我范理阳有事想见见彭小姐。”春燕叹了口气道:“那你先等着,我进去问问她倒见你不见。”范理阳喜道:“那实在有劳你了。”
  春燕自去,不大工夫,门再次启了。春燕伸出脑袋来道:“你进来罢,我家小姐让你进去。”范理阳一喜,忙起身拍拍身上浮土,跟着春燕进了门。
  春燕一推正房,侧身让范理阳进去,便道:“你们且在,我走了。”便轻轻掩了门。
  彭玉媚一脸倦状,看似刚刚醒来,只略略洗了把脸,兀自湿漉漉的。见范理阳进来,已是低呼一声扑过来,俯在范理阳怀里,两手不住捶打范理阳道:“我以为你也进了牢里,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你不知道人家这心里吊得多高!”范理阳冷冷地一把推开她,道:“亏我命大,没被一锅端了去。你且说说,告发官府一事是不是你爹爹所为?”彭玉媚道:“我哪里知晓?我只听得有人要告范家窝藏朝廷软犯一事,便急着先通了你个信,你不谢我却来诬陷我爹,你这是何意?”范理阳哪里肯信,“那你说这个信是从哪里听来的?”彭玉媚脸一红道:“我是从一个熟人口里得知的,这事与我爹爹无关。”好在屋里一片黑,范理阳又刚从明地进来,未曾看见。
  “真的与你爹无关?”范理阳道。彭玉媚嗔道:“如若是我爹有意加害你少东家,我何苦要给你送个信去!”范理阳疑道:“不是你爹,那会是谁呢?”彭玉媚道:“你个木头桩子,你也不想想。听人说这次为朝廷筹粮,那是多少商家都梦想着发财的好机会,谁会凭空里丢了?你范家粮铺生意越来越大,你倒这大同城里眼红的人少了?明显着少一个竞争对手便多一份利润,况这次你范家联络了些商家,生意自是做的大,再加上这两年你范家接三岔五出那些招来,使得多少商家的生意被你们凭空夺了去,还不心里结了仇?再者,你少东家也是胆子太大,竟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收留了去,不出事才日怪。”范理阳道叹了口气道:“少东家为了不至于我们都受连累,一个人顶了事去,如今身处牢里,却不知受些什么苦?”彭玉媚笑道:“你放心罢,你少东家在牢里好吃好喝,没受得一点苦楚。”范理阳奇道:“你咋知道?”彭玉媚嘟了嘴道:“你却不识好人心,自打你老东家来找我爹探听消息后,我爹便托人上下使了些银子,让关照你们少东家。听我爹说,你少东家现下安好,竟没提过一次堂审。”范理阳道:“真的么?”彭玉媚道:“倒象是我在骗你!”
  范理阳突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彭小姐,我范理阳现下有一事相求!”彭玉媚大惊失色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范理阳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今日便跪死了这里!”彭玉媚急道:“那倒要看我能不能做到?我若做不到,你便真跪死这里,又有何用?”范理阳道:“我相信彭小姐能做到的。”彭玉媚一手扶了他道:“你先起来,让人看见不好。”范理阳执拗地道:“你爹彭老东家在大同手眼通天,我请求你在你爹面前求个人情,劳他通融通融,且放了我少东家出来!”彭玉媚一怔,道:“我爹哪里有那等本事,那官府又不是我家开的,岂能说放了就放了?”范理阳俯在地上咚咚咚地连跪三个响头道:“彭老东家有这些本事,我信得来。”彭玉媚迟疑道:“那我给你试试。”范理阳喜道:“多谢彭小姐。”彭玉媚道:“那你还不起来!”范理阳站起身来,彭玉媚怜惜地给他拍拍身上的土,道:“你看看你,也不心疼自个儿,说跪就跪了。”范理阳道:“彭小姐你不知晓,为了少东家,便说是跪,就是代他坐了牢去,我也情愿!”彭玉媚闻言,愣怔半晌,竟盈盈地抹开眼泪来,弄得范理阳一阵困惑。
  “彭小姐,你这是咋的了?”
  彭玉媚止了泪,叹了口气道:“我倒命苦,不敢指望有人肯为我跪了去!”范理阳道:“彭小姐的心思我岂不知,我范理阳是个木头人么?我是自叹这身份,配不上彭小姐!”彭玉媚一喜道:“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却不管,我只认准了一个理,心里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更改不得,我管他什么身份!只要他对我好,我便真正知足。你说说,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丝情份?”范理阳轻抚她一头秀发,道:“玉媚,我范理阳本来一无所处,生来时运不济,连考三次竟是连个秀才也不得中。原想今生不过庸庸碌碌,过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亏得范家照应,又跟随少东家一番征战,方在这大同府立得脚跟。我原也有些想头,考场无望,便在这商场大干一番,纵是失败也是心甘,却不料这紧要关头,少东家出得这等事。少东家可是我们的主心骨、顶梁柱,他不在身跟前,我们却不知如何是好!”彭玉媚道:“你们男人,一入商场,同我爹一样,都是拼了命去,什么竟也顾不得了。”范理阳一把握了她手道:“可我心里时时还想着一个人,只是有时候又不敢想。”彭玉媚笑道:“你倒说说,你想谁了?”范理阳道:“想你,真的想你!有时候夜里想起你来,竟是就那么枯坐着愣怔一夜!”
  “理阳!”彭玉媚一头说着,一头扎入范理阳怀里。范理阳闻着那泌人的香味,一时竟陶醉般地闭上眼睛,轻抚了她的秀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嘴唇摸索着在她腮边乱吻。
  “玉儿!”门突地开了,彭世农站在门边,被眼前一幕惊得顿时失色!
  待看清面目,彭世农气得扭头便抓了一根顶门闩在手,指着范理阳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私闯我女儿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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