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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剩下两个眼睛了!我跟家里只说工作不开心。中学同学都工作了,抽空来看我。我会在大家开开心心说话的时候很不体面地嚎啕大哭,只觉得暮色沉沉。这种情况,持续到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艾尼在电话里说:“这样吧,下雪了我就去看你!”临离开南京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你回家我会去看你的,我是珍惜你的,我是爱你的!”但是他一直没来。那天接了电话,我就祈祷着下雪。哪知道第二天就下雪了,我兴奋不已,裹着棉衣,在车站坐了一天,他没来。孤零零回家的时候,才明白,一个人的来与不来,实在与天气没有关系,全看他自己。就这么拖得狼狈不堪、精疲力竭,他累了,我也累了。就像我很想喝一杯果汁,你今天说:“明天给你喝!”明天说:“明天给你喝!”一个星期,我会很好奇,两个星期,我会很渴望,你天天对我说,在中间,我得到了其他养分,我就会对这杯果汁产生厌恶之情。 可能是这段感情拖得太久了,拖拖扯扯让我有点不甘心。我是一个非常惟美的人,也非常自我,就算是分手,也希望它能有一个美丽一点的结局,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因为它不完美,我就不停地要去弥补它。我曾经在《女友》上发过一篇文章,想挽回和艾尼的感情,寄给他,他看过之后,说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有太多的才华,有了太多的才华,我这种人哪能配得上啊!”后来,晓霞打电话给我,和我谈艾尼。我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电话中,她是个声音极其温婉和气的女子,我感觉她并不像艾尼讲的那么不堪。接了她的电话,我倒觉得自己很是不堪了。我觉得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他们峰回路转的爱情故事中的一段插曲而已,颇有心灰意冷的感觉。爱情果真是“易碎产品”?暮春三月,江南草长。一年过去,已进入新世纪了。我被爸妈逼着回南京工作。谈过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人,多半就像患天花,第二次基本上就可以免疫了。我已经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可是心里有块坚硬的东西,偶尔碰到,还会隐隐作痛。我有个朋友,和我关系非常好。一个热烈追求她的人从洞庭湖畔赶过来给她过生日,那个生日过得极其精彩。男孩先是坐飞机赶过来,已是晚上了。Party快要开始了,突然男孩不见了,原来他发现忘了买花,打了个车在南京城里转。夜里12:00了,他捧了一大捧花进来,给了那个女孩。我当时真的非常非常感动,他坐飞机过来都要一个半小时。那天偏又下着极大极大的雨。女孩接他时淋湿了,他立马到商店给她买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上:“别感冒了!”女孩子都是温柔敏感的小动物,倒不在乎一束花值多少钱,得到这样的细心呵护,总是好的。女孩子又是一株水草,得养在水里,如果男孩子不给她水分,或者水分仅够生存,她自然不会柔软舒展。如果仅仅是活着,上帝造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干吗!我跟那个男孩子只见过一次面。男孩走的时候,问我的生日,问我的地址、电话号码,我觉得不对劲,跟他打岔:“你不要收买我啊,这儿追求××的人很多耶,你不要抓我做卧底噢,多少钱我都不会被你收买的!”第二天我就接到这个男孩的电话,后来又收到他的信。他只是说“没有碰到过你这样的女孩子”什么什么的,我不好太明讲,只是说:“××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他说我只做你的哥哥。我说“哥哥妹妹”最容易出问题了!直到一次,那个男孩打电话到办公室,同事说我不在,生病了,他冲动地跑来看我,我明确地说,我们不能再有任何来往了。我想他做这件事是想感动我,还是让他自己感动,这种感动是不是真感动?“讲这种东西也许不太应该,就像小孩顽皮,在街上玩,总是把身上跌得一块又一块的伤,伤口还没好,他总要剥开来看看,又要重长。所以我觉得心里很痛的东西,一般是不会讲的。”伊风欲说还休,讲了她和一位男同事的懵懂的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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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一起,快乐得整天冒泡泡!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整个太阳光都照在自己身上!他像罗切斯特,像宁静、优雅、深邃的湖水,和他在一起,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颓废,“至少出门得梳洗打理一番”。遗憾的是,艾尼是有了同居女友的,这位同事已经有了家室。她不愿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开玩笑:“瘦了多不好呀!”她喜欢“金风玉露一相逢”,喜欢有一点距离。因此,她决定离开。考研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家里听说她要考研,很高兴,以为她已经彻底走出了过去那个阴影,重新奋发,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了,眉开眼笑得让她心疼。讲出来了,伊风又求我:“这一段不要写了,好不好?一笔带过,10个字,好不好?不行就100个字吧!我真的不愿意我和他的这份感情被啰啰唆唆地弄一大堆,让人诵读、点评,或者被不经意 地塞在哪个肮脏的角落!”其实,我知道,她是意识到她必须刹车了。
第二部分第19章
2002年春节前,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圆圆的帽子,胖胖的圆圆的脸上红红的,仿佛正冒着热气,像个圆圆的洋娃娃。脱了外套,她鲜艳的毛衣透着快乐。她和一个男孩在黄山邂逅,一见钟情。她让我用她的英文名Queen(女王),男孩叫Peter。听她神采飞扬地详细描述着她的“黄山游记”,开始我是准备放弃她的故事的。后来,她说:“看《原声》,都是不愉快的故事。我找你,一是想给自己留个纪念,第二就是想说说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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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种事情,更多的是美好,更多的是开心。”是啊,我想听到快乐的故事,大概读者也希望多看看快乐的故事。Queen觉得她和Peter金风玉露一相逢,太难得、太宝贵了,她记下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兴之所至,她把稿子拿出来,将上下遮了,给我看其中一段。我觉得有趣,接过来装进包里备用。她急了:“不行不行,这是留给自己看的!”脸红了,扑过来要抢回去。我保证会掌握好分寸,她无可奈何:“亲热的地方不要写噢”我看了,都是可以“公开放映”的嘛!便节录一二,用仿宋字穿插于文中。恋爱着是快乐的一面!去年春天到夏天,我碰到一件事,一直压抑,就想出去散散心。一个朋友说他正好想旅游,说好一道去。去哪儿呢?去普陀吧。都准备走了,那个朋友说他有事,不去了。有朋友说,去爬黄山吧,黄山这时候景色很美。我到旅行社订了5月29号的票。那个朋友说:“你不要去了,再过几天,我一定陪你去!”我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锻炼一下,让自己坚强起来。Queen掩面一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5月29号,那家旅行社只有我一个游客,他们让我坐火车到黄山,跟当地一个旅行社组织的散团。旅行社建议我先到情人谷玩玩。一个人玩情人谷很好啊,只是我喜欢拍照,不方便。我看到有人拍,就在旁边等着,人家拍完了,我说哎呀不好意思,帮我拍一下!第二天,找到那个旅游团,上车一看,哇,几乎都是中老年朋友!最后一排有两个年轻人,没想到,其中一个后来让我产生了深深的爱恋。上山,分两组,一组爬上去,一组坐缆车。我想,开头这一段没什么好景点,不要把精力消耗了吧,就和一帮爷爷奶奶一起坐缆车,被大家取笑了一番。缆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等啊等,等了好几个小时,12点,啊呀,终于看到两个人,好像是团友。我兴奋地跟他们打招呼:“嗨,你们终于上来了!”他们一转身,哟,两个帅哥嘛!他们两个,一个的英文名字叫Peter,一个叫Aaron。Aaron话特别多,特别逗;Peter不太高,挺瘦的,戴着棒球帽、墨镜,整张脸只留 出一个下巴让人欣赏,而且话很少,看起来挺严肃的。“装酷!”当时,我心里只有这个感觉。那天下雨,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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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以后也是,我和Peter一见面老天就下雨!导游经常说,这儿原来有个什么,现在雾大,看不见,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大家就一阵哄笑。大家都是有伴的,我一个单身女孩子,就跟Peter、Aaron一起玩。后来不知怎么的,大概Aaron太活跃了,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只剩Peter在我旁边。就这样,在风雨中的黄山上,在同甘共苦中,孤男寡女、才子佳人相识并且相熟起来。雨太大了,我浑身湿透了。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看人家一会儿有伴儿给换衣服,一会儿有伴儿送来一碗热汤,我心酸死了!老天保佑,希望此生不要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第二天一早,被叫起来去看光明顶。外面,还是风,还是雨,衣裤鞋袜刚刚被我的体温炕了半干。黑灯瞎火,跌跌撞撞。我怕得不得了。还好,Peter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慢慢镇定下来。一层一层,没完没了的石阶!Peter说:“我体力好,再爬一座黄山都没问题!”我都快爬傻了,他还吹牛!我说:“你那么厉害怎么不拉我一把?”我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回头来扶我!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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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不时提醒我:“这边路窄,小心一点!”“这块石头滑,小心一点!”他一不做二不休,又帮我背东西。爬山可是重体力活,我好感动哦!到了光明顶,自然又是只能“想象”周围的风景,然后照例拍照留念。Queen递给我一本影集,是他们在黄山的留影。在光明顶上,周 围混混沌沌,他们穿着半透明的白色雨衣,像太空人。下山轻松多了,不需要Peter扶我了。男孩什么也不带,我准备了水、饼干,跟他们一道分享。走着走着,突然我的手被一只手抓住了,我吃了一惊,转脸一看,是Peter!他还装作若无其事,面无表情,昂头看着前方!按我一贯的处理方式,我绝对会毫不客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