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试着努力去回想;拼命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世界;然而他的努力却是徒劳的;无论他如何想要看清楚;最终看到的也只有自己的手而已。那原本白皙有力的手臂忽然间变得枯干消瘦;薄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一丝丝的血管和跳动的肌肉。
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了;就好像;那些吸毒的犯人;颓然无力的倒在了某个贫民堀破房子的角落里;寂寞的死去。
他可不能这样;他决不能想自己的父亲一样。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自己父亲的脸;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除了一道道的疤痕;便是垂头丧气耷拉着的眉毛;眼睛。那些充满了绝望的表情从他人生的第一刻起就笼罩着他生活里的一起。
他是个孤儿。可是孤儿怎么可能有父亲?
不;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幼年的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他不想见到他;他要离开这个家;逃离这个被人诅咒的生活。
他曾经有过许多幻想;好玩的玩具;好吃的东西。同年龄邻居家的小孩总有拥有这些他怎样也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尽管不能给予自己这些;至少还是爱着自己的。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基本的爱护;尽管他打他也罢;他骂他也罢;这些都没有关系。
他却不能容忍他殴打他唯一的母亲。
母亲是他唯一的依赖;把他从贫民区中拣来;用着不多的一点奶水一点点把他喂养大。他很喜欢母亲搂着自己的感觉;他觉得;他已经是个被人抛弃的人了;有这么一个疼爱着一定非常不错。
父亲总是欺负母亲。
父亲欺负母亲;有时候打她;有时候骂她。他从没有看见过他们一天没有吵架。他知道他们的家里很穷;父亲总是把母亲往死里打;弱小的他站在边上;想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能为力。
然后有一天母亲死了。
他决定离开家;因为母亲已经死了;母亲就死在了他身后的那张床上。是他亲手杀死的。
又是一个雾朦朦的早晨;喝醉了酒的父亲回到了家;绝望了的母亲没有做饭;也没有替他准备好醒酒的东西。父亲;这个满脸疤痕的男人生气了;操起了手中的酒瓶照着母亲的头就摔了下去。
他听见砰的一声;母亲倒在血泊当中。
他哭叫着拽这父亲的手;让他救救母亲;父亲却无动于衷的回到了床上;他醉了;醉的很深;醉的看不见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也许他本来就没有醉;他只是想找个机会暴打她一顿而已。
他就是那个时候动了杀死父亲的念头。
他找到了一把小刀;那是他从垃圾站里偷偷的拣来洗净;藏在自己床头的。因为母亲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有力量。没想到;这把刀却会即将成为杀死他父亲的凶器。
他握着刀;双手颤抖着站在熟睡的父亲面前。刀上没有血;明晃晃的光线闪烁着他的眼睛;就好像他在某个地方看到的一样。
他把刀举了起来。往父亲的胸口插了下去。
红色的鲜血飞溅;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以为他已经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双手却被母亲的那双柔软的大手牢牢握住。银色的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到了一边;十岁的他;并没有杀死一个人的勇气。
母亲用她最后的力气阻止了儿子的愚蠢行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最疼爱自己的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
王至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同他在林氏别馆的房间一样,没有窗户,也不知道光线是从哪个角落里窜进来的。
他看看表,已经是早上7点。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按住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依稀记得昨天自己追踪林珞到了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然后乒乓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镜子都裂成了碎片,自己的脚也被刮伤了。
他的脚被刮伤了,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皮鞋,右脚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却没有血迹。
幻觉?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间窄小而不透风的房子里,身体一阵疲惫,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消耗巨大的打斗一样。他只觉得四肢一阵酸痛,只得一只手撑着墙壁,边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前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被房中央唯一,也是最显眼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红色的棺材足有半人多高,油漆的成色十分新,四周的边缘也都还保存着刚刚洗刷过的痕迹。这是一口椭圆型的棺材,同一般的中式棺材平板似的两头不同,这口棺材的边缘是少见的椭圆形。一口西式的棺材。
王至新的眼睛停留在了棺材上,从头到尾把它琢磨了一遍,他觉得这口棺材十分眼熟。
这难道是一间停尸房?有哪一个宅子里会有专门停放棺材的房间?难道自己就是伴着这口棺材睡了一夜?怎么样也想不通这口棺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王至新望着棺材的表面。用来固定棺材盖的铁钉已经被人敲掉,厚重的棺材盖并没有盖好,往左微微倾斜,露出一丝约莫半个手指大小的缝隙。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抬起头,警觉地望了望周围,没有人,一片寂静。这里是在林宅的深处。按照林珞所说,林氏本馆现在是没有住人的,也就是说这口棺材应该已经在这里放了好久了。
可这阵血腥味却不是陈旧的,而是一阵新鲜得几乎让人呕吐的腥臭味。
他顾不得许多了。拼尽全身力气掀开了棺材的盖子。红色的棺材里,桃源村长苏梦然一袭黑衣平静地躺着。一把极细的尖刀准确无比地刺中了她的胸口。猩红色的鲜血顺着这唯一的伤口一点点渗出,逐渐浸满了整个身体。棺材密封得很好,甚至没有一丝血液渗出,浓烈的血腥味顺着棺材的边缘散发出来。
一个少女凄厉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王至新猛地回过了头,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开,一脸惊恐的阿朱捂住了嘴巴,颤抖地站在门前。脚下是摔烂的食盘。他本能地把手从棺材里抽了回来。可是却已经迟了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竟然把双手都伸进了棺材里,有些贪婪地抚摸着那些红色的液体。他转过了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门口的阿朱,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现在记起来了,这口红色的棺材原来和觉远寺里装着疤脸男人尸体的那一口一模一样。
难怪他会有眼熟的感觉。
王至新被囚禁了起来,囚禁他的人不是太谷县的警察,而是愤怒的桃源村民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关到现在的这间屋子里的。根据太谷县警察局赵队长的说法,是及时出现的魏明伦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才稳住了愤怒的村民们,把自己救了出来。经过了几千年封闭生活的桃源村民们在惊吓面前还是很快就失去了暴动的信心。
魏明伦向村民们保证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然后就把他委托给了赵队长,转移到了位于觉远寺内这间唯一上了锁的房间里。因为愤怒的村民们不允许他们把他送回城里。
自己会被私刑处死么?愤怒的宗教信徒的力量是可怕的。他亲眼见识过祭祀仪式上那成千上万人山呼海啸般的力量。苏梦然的尸体在自己的面前被发现。而他的手上还沾满了这个女人的鲜血。
他不禁想起在燕江市仓库里发现林珞扼着苏羽脖子时她那一脸惊愕的表情。他惨笑了一声,或许他现在可以理解她了。
正在茫然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门口。
是阿朱。她的手里端着满满一盘的食物。她是受赵队长委托来给自己送饭的。王至新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就水米未进,早晨醒来又好像虚脱了一般。他的确饿了。当然,也不能扫眼前这个可爱女孩的兴致。
“赵队长委托我送来的。”阿朱轻轻地把食盘放在了桌上,对着他笑了笑,仿佛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可能杀害苏梦然的凶手。
“谢谢你还对我这么好。”王至新想靠近她一点说话,才迈开了步子,却又犹豫地收了回去,毕竟是他在阿朱的面前发现了苏梦然的死。阿朱是苏梦然家里的佣人,不知道对自己会做何感想。
“不,我相信村长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王至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昨晚是从11点钟从旅馆里出去,就没有回来,这一点我可以做证。”
“什么?你知道我昨晚11点钟出去了?”王至新凝视着阿朱的脸,忽然发现她竟然也在打量着自己,两只淡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单纯。
“你是出去了,可是你并没有回来。至于你今天早上怎么会出现在旅馆里的”阿朱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想你比我更明白罢。”
王至新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却又无法反驳,只好收回了打算质问她的念头,“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会出现在村长的房间里,又怎么会发现村长尸体的。我”
“你是无辜的。”阿朱向前走了两步,移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但在这个世界上有谁又是完全无辜的呢?别太自信,充其量人也只是被命运操纵的某个棋子而已。”
“你会发现她死了。那是因为你是一个意外,别想太多。既然我说了没有人会相信你杀了她,就没有人会真把这当回事。”阿朱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攻击性,声声不差地落进了王至新的脑袋里。
“终归,我们也不过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而已。”
王至新不明白阿朱指的是什么
第九章 大结局 杀戮
夜幕又一次降了下来。
淅沥的雨滴落在地面上,碎成点点雨星,散落在空气里。淡淡的夜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