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别累着。”永璋柔声答应,心尖都在颤抖,眼泪涌了上来,忙低下头,对景娴躬身行了一礼,脚步凌乱退了出去,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对兰馨关切的询问置若罔闻,茫茫然冲出门外。
阿娇含泪看着永璋背影消失的方向,回头对上景娴怜惜的视线,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喉咙动了下,眨去眼里的湿意,低声道:“皇后娘娘,我,我大概时间不多了,我想说的话,您大概也猜到了。”
景娴握着她手,轻轻拍了拍:“阿娇,别想太多,你现在要安心养病,你还这么年轻,别说那些晦气的话,你和永璋的日子还长着呢!”
阿娇苦笑了下,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缥缈虚幻:“我自己能感觉到的,我出生身体就不好,大夫都说活不到成年,说实话,和他的婚约我也没放在心上,三阿哥他真的很好,和……是截然不同的人,他简直不像是皇宫里长大的,真诚温柔,他真心把我当成未来共度一生的人。”
说到这,一滴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落,抬手擦了擦,更多的眼泪流出来,阿娇又哭又笑:“如果在他去扬州之前我就死了,他就不会痛苦,皇后娘娘……”
才刚入秋,阿娇双手冰凉,拉住景娴恳求道:“求求你,不需要花费您太多心力,照顾点他,他没了额娘,六阿哥出继了,和嘉住在宫里很难见面,只有您能帮他,除了皇上,他最敬重是您,一定会听您的话,求求你……”
永璋虽然是三阿哥,却是个感情细腻敏感的人,虽然现在也算受皇上重视,可那么多年凄冷的生活,他现在真心期盼的是有个温暖和睦的家,有相依相扶一辈子的人,他亲自将她接来京城,满心期盼着将来,现在要生离死别怎么能够承受。
阿娇双手纤瘦,手背布满青筋,此刻用力之下景娴微微感到一阵疼痛,见她这般哀哀切切真情流露,完全看不出以往清冷淡漠,不由唏嘘,和声安慰她:“阿娇,你别担心,真的可以有办法的,只要找到上次那两个人就可以……”
“没用的,等不及了。”阿娇摇头,她对此不抱希望:“皇上不是一直都在找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们想必已经离开了!而且,上次治好了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死,尤其害怕死后还会被困在一个地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过上次是她心怀不甘怨毒,这次应该不会了,阿娇不敢再想下去,急促道:“娘娘,我现在只是放心不下三阿哥,他,他一直认为是他的错,请您答应我!”
……
☆、71暗中窥视
景娴没有错过阿娇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不安和闪躲;她在逃避即将到来可怕未知;可也勇敢的接受无可奈何的绝望现实,阿娇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
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又再次回头看了眼阿娇;她方才一得到答案就撑不住疲倦入睡,嘴角甚至含着浅浅的微笑,景娴对外人波澜不起的心湖不可抑制起了一丝涟漪;不由好奇她的来历。
阿娇的情况应该类似于修士的夺舍;又或者民间传说的投胎没喝孟婆汤;她必然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而那前世记忆太过深刻无法忘怀,也因此她总给人一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清冷孤寂;大概是她*恨分明的本性;对待热情的兰馨和温柔体贴的永璋又忍不住软下心肠真心相待。
“皇额娘,阿娇怎么样了?”兰馨见景娴出来,忙走近前来,伸手扶住她。
“她睡下了!”景娴没有和她解释什么,只叮嘱了和嘉几句,让齐嬷嬷小心伺候着,有什么需要就来找容嬷嬷,四下看了眼,奇怪道:“永璋呢?”
兰馨摇了摇头:“三哥刚出去了,魂不守舍的,女儿叫他都没听见,皇额娘,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景娴没有回答,往外走去,也不是没办法,阿娇的情况在于神识过于强大,却不能引导控制,身体支撑不了。景娴担心的是,如果要救她,她的秘密就会曝露,阿娇和兰馨可不一样,她无法信任她,她的病情并不是修炼就能解决的,兰馨误以为的内功心法对阿娇这边是行不通的,她接触过修士,很容易猜出原委。
走出阿娇居住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明*龙撵浩荡往这边而来,景娴带着兰馨迎了上去。
“娴儿,累不累?”乾隆沉着脸暗含威仪,声音却很温和,一见到皇后,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紧绷的脸才微微舒展开来。
“不累,我只是来看看阿娇。”景娴没听出他话中的怒意,知道他只是担心,将手放在他伸过来的大掌上,微垂的眼眸划过一丝不自在,顺着他的力道登上龙撵。
乾隆搂着她坐稳,右手抚摸着掌下微凸的腹部,神色变得柔和,转头瞪了眼兰馨,吩咐起轿,不用想也知道娴儿是被兰馨拉过来的。
兰馨缩了缩脖子,皇阿玛就算不是发怒气势也是骇人,额娘在她倒也不怕,可被幽深暗沉的黑眸这么瞪了眼还是有些发毛,看龙撵远去,抚了抚胸口,大大的松了口气,皇阿玛也太紧张了吧,皇额娘又不是第一次怀孕,看得这么紧!
“公主,您现在去哪?”贴身宫女紫彤见公主发愣,走近前低声问她。
“啊,哦,我还是去看看阿娇吧。”兰馨回神,转身往回走,皇额娘没有说没有办法,不过刚才额娘定是做了什么,不然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等晚些回去问问看。
龙撵上,乾隆拥着她往后靠着,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怀里,眉头微微隆起:“娴儿,这边太远,想过来和我说一声,我陪你来,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景娴放软身体偎依在他怀里,右手抚在他胸口,只觉他心跳似乎有些急促,点了点头轻声应着,另一手悄悄圈在他腰间,暗暗思索着,自从知道他有孕,皇上好像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一般捧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耐心和温柔就会耗尽?
这般的温顺柔和,鼻端馥郁清香让乾隆心顿觉安定下来,他下朝后得知她不在,虽说这几日不再害喜孕吐,可她吃得不多,又嗜睡,自从来了园林除了万寿节都没出过九州清晏,现在突然去来这么远,如何放心!
虽然来的一路积聚了一肚子的急躁焦虑,可她柔软乖顺待在自己怀里,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更舍不得训斥她让她难过,只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双手拥着她一下下轻轻拍抚着她,心里则打定主意,一会好好敲打那些下人,兰馨也得训导一番,皇后身子重,居然挑唆她来这有病人的地方,冲撞了如何是好?
清风徐徐,龙撵平稳行进,训练有素的宫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景娴在轻柔的拍抚下昏昏欲睡,乾隆专注的看着她恬淡的睡颜,密密长长的睫毛如轻颤的蝶翼,遮住他最*的清澈水眸,心里更是柔软,*得不行,恨不得把她永远融在自己怀里。
看了看轿撵里温馨相拥、契合登对的两人,吴书来忙摆手示意轿夫慢一点,龙撵慢悠悠穿过风景别致优美的园林,回到九州清晏,直到娇媚欲滴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一路温情柔昵:“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吴书来一惊抬头看去,盈盈福身的两个美丽女子,着粉红色宫装桃腮杏面,美如梦幻的双眼,含情待怯欲语还羞;另一位容貌只是清秀,肤若凝脂,嫩绿色的百褶裙更显身姿柔软,弱柳袅袅,腮晕潮红,惊喜而又羞涩;
恼怒的瞪了眼前头开路的宫人,吴书来暗自懊恼,这两人想必是打听到皇上龙撵出了九州清晏,早早在这等着。
乾隆闻声转头,脸顿时沉了下来,怀里人螓首不耐的在他胸口揉蹭两下,似要醒转,忙回头轻轻拍抚她,见她又沉沉睡去,松了口气。
吴书来招了招手,两名太监立刻上前,将那两位‘偶遇’皇帝的常在带到一旁,龙撵继续向前。
容嬷嬷经过时,冷哼一声,满脸鄙夷,皇后娘娘有孕不能承宠,妃嫔个个都打起小算盘,毕竟娘娘年纪不轻了,而她们个个年轻貌美,更有希望受孕,只是皇上来园林连贵人都没带,妃嫔无可奈何。
这些个小答应、常在本以为机会来了,谁知皇帝竟然把皇后接进了安乐和,她们则连皇帝的面都照不上,好不容易有机会遇上,皇上竟都不正眼看她们一眼。纱帘被风吹开,露出亲密交缠的身影,红色耀眼明丽的是皇后?
皇上这是亲自去接的她!容嬷嬷高高在上凌厉的眼神更让两人胆寒,透骨冰冷,精心梳妆的姿容再不见一丝风情,惶惶然回到住所,几日不敢出门。
乾隆原本尚怜惜这些女子豆蔻年华枯守空闺,分位低也没什么威胁,到了园林也没拘着她们,现在知道她们不会安分,自然不会手软,那俩人直接遣送回宫由嬷嬷教导规矩,剩下的也严旨不得走出天地一家春。
这一切自然不会有人告诉景娴,她一路昏睡着被乾隆抱进了寝宫,而她更不知道的事,从她到平湖秋月,她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注视下。
蓝天白云下,隐去身形的两人飘然立在半空,余光瞥见师兄掩饰不住的不悦黯然,梅君清懊恼不已,总算明白临行前师父千叮万嘱为的什么,砖墙楼阁阻挡不了他们的窥视,眼见那凡间帝王敛去一身威仪,动作轻柔亲自为清丽绝尘的皇后褪去外裳。
轻咳一声,刚要开口,梅君尘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定定的看着下方皇帝又在熟睡的人额头印上一吻,说不尽的温柔甜蜜。
转过头来看向梅君清,脸上的异样早已淡去,眉宇间一片清冷:“师弟不必多言,她的身份我上次就知道了。”
“我——”梅君清张了张嘴,想说他可不是为了这个,早在他在平湖秋月第一眼看到这个皇后,就知道那是师兄上次遇到的女子,先天灵体极其罕见,皇帝身边怎么可能连着出现两个?!她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了。
他着急的是,原来上次并没有弄错,结合师兄一见她之后的反应,惊讶、怜惜还有淡淡愤怒,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