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百姓受到水源污染的事,在地底下的近千万人中,只有妮儿与源五郎两人知道,但真正清楚这件事后果的人,却只有源五郎一个。
好比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源五郎虽然极力维持镇定,但脑里却还没有一个清楚盘算,他甚至非常怀疑,当初周公瑾知道这件事后,到底花了多久时间,才让心情平静、脑筋清楚下来,好好想出应变之法。
(那个时间一定很长,不然他不会在拘禁旭烈兀之后,花了这么多时间在金鳌岛内闭门思考……)
但光是想到公瑾能够立刻做出炮击中都的决定,姑且不论这是对是错,源五郎还真佩服公瑾的绝情与冷彻。本身属于优柔寡断的个性。源五郎自问就无法做得那么斩钉截铁,事实上,他连该如何对妮儿启齿此事,都感到非常为难。
(情形真是棘手,也许我也该去弄个铁面具来戴戴,这样子遮丑见人,有些话就比较敢说出口了……)
这种名为胆怯的病,就算戴了面具,也不会因而痊愈,源五郎自己很清楚。不过正当他也学着自嘲的时候,激烈的震动轰炸着地道上方,那是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的频繁战斗,彼此间各施奇谋,相互攻击的波动,也影响到地底的岩盘。
“别慌!在这种时候。秩序千万不可以乱。”
队伍最前头的妮儿,尽力想维持任行进秩序,像这种大型的撤退行动,如果让群众失控窜跑,还没到出口,人们争相践踏。死伤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但妮儿的声音却被上方隆隆声响给盖过,惊觉到地面上发生重大变化的人们,像是受惊的野牛群,所有人惊惶失措地向前奔逃。
混乱是可以预期的事,当第一个牺牲者在人群中出现,被沾染上血腥气味的人们,更是红着眼往前冲奔,为自己与家人争取着生存的机会。
身在队伍中央部分的源五郎。无意去阻止这失控的混乱场面,情形演变至今,巳经脱出任何人的掌控。自己掌握不到,相信周公瑾也是一样。相较之下,自己还比较担心地面上的战局,因为能够把震波传到这么深的地底,造成土石散落,那看来已经不是天位战,而是太古魔道要塞级的对战。
(雷因斯的军事人才,几乎都在恶魔岛上,不然就是随军在战场上,太研院那些四眼田鸡刚愎自用,该不会一群人簇拥着爱菱小丫头,就这么冲上阵来了吧?这些人操作仪器没问题,但他们真的会打仗吗?)
身为国际知名的百败军师,源五郎自如没资格过问这一点,但就在他为此而担心的时候,某种警兆让他察觉到不对,地道中的空气好像有什么变化,一时间自己还无法分析成分,但确实有某种异变,在空气中缓慢传递开。
“这个气味……是血腥味。”
血腥味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在这种万人奔腾的混乱场面,只是刚才那一下,粗略估计也有千人丧生,地底下通风又不好,没有血腥味散布才是怪事,但浓烈的血腥气味,似乎遮蔽了某种气味不强的东西。
“是什么?不是沼气……但有些类似……”
源五郎转着头,朝四周寻找着气息的源头,想看看这股气味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置身于哗乱逃散的人群中,周围所有人都在疯狂奔跑,可是被他的护身气罩阻隔,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周身两尺范围,硬生生开了一个安全空间出来。
“小五!我这边……我这边出现怪事了!”
寻找的答案尚未浮规,妮儿那边却叫了起来,源五郎收到了她的心语传讯,只听到妮儿语无伦次地表示,隧道前头的人们都发了狂,一个个全变成了野兽。
“哦,那很正常啊,当所有人都想要逃命,路又只有一条的时候,圣人都会变成野兽的。”
“不是啊!我不是说他们都变成了野兽,是说他们真的都变成了野兽了!”
这些话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源五郎还想要继续追问,然而,当他周遭的狂奔人群突然都停下动作,握掐住自己的喉咙,发出“荷荷”的忙声,一一滚倒在地时,他终于明白妮儿的意思是什么了。
在地表上,庞大能量过度集中的情形下,部分地区的空气开始电浆化,大气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高温的油烟中,所有景物扭曲摇晃,看不真切。
公瑾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在十数尺外,但不知道是受大气的异变影响,抑或是自己的汗水流到了眼睛,竟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整个身影朦朦胧胧,彷佛隔个老远。
样子看不请楚,但是那个稳健的步伐,还有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身型与色势,让公瑾心中泛起了一股熟悉的恐惧。
是的,正是恐惧,一种不该出现、也不应出现的情绪,但在耶路撒冷战后,这种情绪却像种子生根,不由自主地深植于心,在每次心防最弱的时候出现,化作了一个沉默的梦魔。
那个男子汉的掌刀,比世上所有的兵器更厉害,曾经把自己的身体打得骨肉粉碎,成了一滩滥泥似的,尽管后来自己靠着决心与毅力取胜,但是那股恐惧却抹灭不去的根植心中,不住地扩大。曾经以为自己突破天位之壁,拥有斋天位的无比力量后,就能够消除这种惧怕,但直到此刻,看到那个宽肩虎背的身影,自己才明白恐惧并没有消失,甚至彷佛看到那个男人就站在眼前,威猛无双的一记刀掌迎面斩来,克制不住地脱口喊出。
“王五?”
第四章
这声质问,让来人步伐有片刻停顿,似是不解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当他领悟到这声喝问之后所隐藏的东面,便大声笑了起来。
“搞错了吧?他顶斋天位修为,怎么会连这么近的敌人都弄错身分?我师兄给你的压力,有这么大吗?”
声音与王五不同,公瑾顿时认了出来,被恐惧感所影响的意识立刻回复清醒。
“堂堂的第二集团军元帅,怎么连你最爱用的鞭子都扔了?看来铁面老兄在香袼里拉一别后,似乎混得不太理想,这是不是叫做……不景气的影响啊,哈哈哈……”
“哼,是你这头山猴!”
上次在金鳌岛内的交战,公瑾有过经验,知道兰斯洛虽然还称不上是可怕的强敌,但却是一个绝对顽强的对手,如果被他一缠上,自己就会非常麻烦。眼下正是进行要紧任务的时候,哪有时间与他多缠?所以一发现敌人是他,公瑾便不再答话,动运于臂,一记重拳就往地上轰击下去,务必要在敌人拦阻之前,先破坏掉铁达尼要塞的基本防御。
“喂喂喂,我在这里耶,虽然是手下败将,但你这么忽视我,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十余尺的距离,兰斯洛眨眼就能抢近过去;提防到这一点的公瑾,挥出了空袖,激发十数道无形剑气,交错飞射,尽封身前十尺空间。就算不能够伤到敌人多少,也能够充分拦阻他逼近过来的时间。
不过,公瑾这次确实是太过轻忽眼前的敌人。在兰斯洛一路成长的习武过程中,他其实累积了许多的神妙武技,之所以在这方面不引人注目,那都是因为他太过横冲直撞的作战风格,一旦有心要追求变化,往往可以大出敌人意料;就好比此刻,他一步跨出,十余尺的距离就像不存在。被他一下子就抢到公瑾身前。
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天位武者速度,但公瑾却感受得出其中差别。在敌人跨步的那一瞬间,好像与自己这边产生一种特殊吸引力,跟着,他就像是被自己这边给吸扯过来一样,浑不着力。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十余尺钓空间,他与其说是闯过,不如说是“跳跃”过去。这种近似魔法的移动方式,可以凭着天位武技做到,在白鹿洞的武技中,叫做“缩地成寸”。但在魔族的武技中,这是……
“魔族的顺遂自在术?”
“不错!”
一声“不错”,兰斯洛抢到公瑾身前,手臂水平扫出,恰好拦截住公瑾下击的那一拳,双方气劲交击,两股天位力量相互抗衡,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余劲就往周遭散去。将两人脚下所踩的甲板地面全数震碎,裂痕朝远处蔓延开去。
“滚开!”
一击被兰斯洛拦下,公瑾察觉天色更为晦暗深沉。情势益发恶劣,当下立即催动,重鼓第二道攻势,一面以更强悍的力量,要震开兰斯洛;一面则是挥动空袖,要将被震开的他扫到远处去。
但是当公瑾的沛然内力如海潮般涌往敌人,化作一浪又一波的怒涛浪潮,他却讶然发现,兰斯洛的力量比香格里拉之战时高出许多,就像当日的王五,化为一座巍峨的岩石高峰,稳稳承受任惊涛骇浪,不管公瑾怎么催动,都无法将人震开。
兰斯洛的姿势稳若盘石,分纹不动,在这种情形下,挥出的那一袖就改为扰敌,纵然是空袖,如果任由这一袖打到脑袋,效果也不异于巨斧一击。但兰斯洛举手应变,这个从来不会玩乐器的男人,挥手的姿态像是拨弦扬琴,清柔中隐韵激昂潇洒,擦、板、挥、按,把空袖拂击的十数种变化消于无形,另一边与公瑾的内力软劲却仍稳稳守任,动也不动一下。
刚与柔,动与静,就在这短暂的一回夺交手中,兰斯洛完美地把握住,令公瑾为之瞠日,不明白为何短短时日间,这头山猴有那样快速的进步。
“嘿,铁面老兄,这一拳似乎压不下我啊,你的力量应该不只如此,香格里拉时候的压倒性力量,到哪里去了?”
兰斯洛的语气轻松,听不出有什么压力,而察觉到敌人实力不俗的公瑾,暗骂自己胡涂,这头山猴本就以内力雄猛见长,天位武者中极少有人能硬接他一拳,自己却在失血重伤之后,力量减退,现在不从敌人的弱点着手,却硬拼他的最强项,这真是愚不可及,当下立即运转天心,预备以万物元气锁发劲,一举死锁敌人的气脉,近距离一拳致他死命。
上次战斗,兰斯洛与奇雷斯对万物元气锁全无抵御之能,最后是靠两人以魔族秘法连手,天心思感相互串联,这才超脱于万物元气锁的制肘,给予公瑾重创。但是如今奇雷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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