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柿子树并不多见,村北也就冯鳏夫家中种了一棵。
“刚才冯鳏夫不是还在这儿看热闹吗?这会怎么人没了?”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彭庆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朝人群中看了看。这做贼心虚的做派,围观的众人尽收眼底。
苏二丫这第三问没带一个问号,却句句含枪带棒的让彭庆那一套说辞越发站不住脚。恐怕此时围观的人群中,除了彭庆的嫡系,再没人会信她说的话了。
彭三爷心中明镜似得早就明白了这彭庆是干了亏心事,又遇见了苏二丫这么个厉害的主儿,三句话就让人牵着鼻子走,半句辩白都说不出来。
彭三爷冷哼一声,九节筇仗往地上一敲,不怒自威,发话道:“把冯鳏夫给我找出来,当面对质!”
“三爷,冯鳏夫人在这里。”齐家婶子高喊一声,扭着冯鳏夫的胳膊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齐宝儿也紧紧跟在齐家婶子的身后,抱着几件白绸的亵衣。
“人赃俱获,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齐宝儿将那几件白绸的亵衣往地上一扔。荡起一阵灰蒙蒙的土气。
“方才三爷一来,我们便见人群中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想要离开,这人人都想往里挤着凑个热闹,偏他一人要走,这就显得扎眼了。我和娘亲就远远跟着过去,果然见他一路东张西望畏首畏尾,回到家中就是要将这亵衣亵裤埋起来。”
这亵衣亵裤均是女子的款式,而且用料上乘,村里少有人家穿得起,彭庆就穿得起。想来是彭庆当时正做“好事儿”被容珩撞破,套上衣服便出了门,有些匆忙,里衣都忘在了冯鳏夫家中。
冯鳏夫又是个没心眼儿的,听人说村北小桥那儿有热闹看就跟着去了,一见彭庆就料到这事儿恐怕要波及到自己身上,忙避了人悄悄的回家,想把彭庆的衣物处理掉,却不想被齐家母子捉了个正着。
彭庆这会见大势已去,脸色难看至极,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鳏夫正被齐家婶子扭送到彭三爷面前,苏二丫状似温柔的上前几步拉住冯鳏夫的手,柔声说道:“冯家兄弟不必如此畏惧,先前村人说行事不端污了福禄村名声要把人扔去投井沉河的那都是气话,做不了数的。想你一个弱质男子定然是拗不过彭大小姐的,若是在彭大小姐那儿受了委屈,也不必藏着掖着,尽管说出来,定有三爷为你做主。”
苏二丫的语气如春风拂面般的亲近温和,但低头看向冯鳏夫的目光却是冷厉的逼视,冯鳏夫只觉得仿佛一座山压了过来,根本无力抵挡,只能顺着苏二丫的意思,痛哭的扑到彭三爷的脚下,连连磕头。
“求三爷做主,彭家大小姐几次三番的摸进我房里,只因我是个死了妻主的,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势单力薄实在……实在开罪不起她,便和她做出了这种事儿……”
彭三爷本来就有意打压彭家,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捻了捻胡子,佯装着面带难色,想了许久才说道:“既然庆儿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恐怕也是真心喜欢人家冯氏,要我看就让庆儿尽快娶了冯氏进门吧!”
正巧此时秦书生得了消息,正努力的挤进人群。
“既然举人老爷也来了,那就请举人老爷做个保媒的罢!”
彭三爷怕彭村长回来有心反悔,正巧秦羽来的及时,有举人老爷作保,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
秦羽本来是听到些风声说容珩被人围攻,苏二丫被打了,才慌里慌张的往这边赶来。没想到一到这儿却是要她当保媒的,化干戈为玉帛,她乐意至极。连说了好几个“如此甚好”。
彭庆哪里真心喜欢过冯鳏夫,冯鳏夫足足比她大了进十岁,她不过是想偷着惺尝尝味而已。她娘亲也隐约知道点这事儿,所以每年才以表彰为借口往冯家送些米面,不过是想封了冯氏的嘴。冯氏得了好处,也就半推半就的和她维持了这关系。
彭庆一想到自己要娶了这残花败柳的冯氏,一想到有这么不当不正的正夫恐怕好人家的男儿以后都不愿来她家做妾,一想到彭家在村里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等她娘亲回来定要扒拉他的皮……如此种种让她两眼发黑,立时晕了过去。
☆、酿酒秘方
彭庆和冯鳏夫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有的人说老早以前,冯鳏夫房里天一黑就听见有呜呜呀呀的声音,以前都以为是野猫,现在一想肯定就是那俩人在那儿做那种事儿呢。还有人说亲眼看过彭庆在河边撅着嘴儿往冯鳏夫的脸上亲呢。这各种流言添油加醋的把彭庆那档子混账事儿描述的绘声绘色,简直让人如临其境,耳根子都泛红了。人民群众的力量真是可怕。
彭家如今可算是声名狼藉了,出了个这么大的丑闻。堂堂一村之长,竟然教出这么个女儿,用秦书生的话来说就是“有辱斯文”啊!
彭村长当天夜里知道这事儿就把彭庆是一顿毒打,听说彭庆那鬼哭狼嚎的,隔着三道墙,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彭庆屁股开花在床上躺了三天。彭村长对冯氏自然也没什么好脸,但冯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哭爹喊娘的说被彭庆欺负了,如今进了彭家还没得一点好,处处瞧人脸色,要找秦举人和彭三爷为他做主。这彭村长气的饭都吃不下了,短短三天像是老了三年。
苏二丫虽然对彭庆的行为深深地不齿,但对村里的谣言也是不喜的。从彭庆这事儿就能看出来,容珩过去六年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被村人嚼舌根子,侮辱唾弃。苏二丫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挣钱搬离这个村子。
如果换一个环境的话,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容珩就不用再顶着“二手货”的标签,他会活的更快活更自在。
× × ×
苏二丫肩膀上的伤看着虽重,却没有真正伤筋动骨。只需好好养着,每日三次的擦了跌打药酒,过上半月也就基本好了。
这期间,所有家事杂事都落在了容珩的肩上,不过好在他持家六年,做起这些来轻车熟路。
容珩高烧和葵水的时候,苏二丫拘束着他不许干着不许干那,如今可都报应回到自己身上了,容珩这性子的人竟然也当了一回暴君,什么都不许苏二丫做,只许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被容珩拘束的厉害,苏二丫在床上躺的不痛快,这不痛快就只能发泄到容珩身上。
打呀骂呀,这可是万万舍不得的,如今只剩下一条,那便是缠着他。
吃饭的时候缠着他,不喂就不吃,哎呦,我胳膊好疼啊,好肚子好饿啊,你忍心我饿死吗?反正你不忍心,不忍心就就喂我吧。水果也要容珩喂,趁机还能舔舔容珩水葱似得手指。
睡觉的时候也要缠着他,我是病人啊,怎么睡都睡不够。早上抱着容珩,我不起你也不许起,你管我是装睡还是真睡,反正我就要抱着你。中午要午睡,还得抱着容珩,不行不行我抱惯了,不抱着就睡不着。晚上,容珩容珩我被窝都暖热了,你还不到我的怀里来。
总之苏二丫如今化身超级牛皮糖,偏容珩处处纵着她,让着她,宠着她,越发的助长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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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容珩白皙的手指沾了些石榴色的药水,在苏二丫的红肿的肩头轻轻的按揉,目光里满是心疼。
苏二丫抱着容珩的腰,靠在他身上,轻轻的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
许是因为容珩常常穿梭于竹林间,他身上总有那么一种清新的竹香,很淡,但苏二丫闻着就觉得安心。
“不疼。”苏二丫说完似想起了什么,转而一笑,抱着容珩蹭了蹭,撒娇似得改口道:“疼啊,好疼啊,容珩你亲亲我。”
容珩不由得脸上红了红,娇纵的意味明显,如同蚊蝇般的低声说了一句:“别闹。”想了想还是轻轻的在苏二丫肿胀的肩膀吹了两下,目光清浅而温柔,睫羽纤长,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苏二丫缩了缩肩膀,又是一阵轻笑。
“容珩,你可还记得我帮你的脚伤抹药那会子,你疼的都冒冷汗了还咬着牙说不疼,我那时就想,你若是肯说‘疼啊,好疼啊,二丫你亲亲我’就好了。”
容珩面上一嗔,佯装着责怪了她一句:“世上有几人能像你这般厚颜。”
苏二丫不以为意,仍是抱着容珩软软的腰身,似乎养胖了一点。她一遍一遍的浅浅的念着容珩的名字,像是在撒娇一样。然后声音越来越小,嘴角带着一抹笑,安然的睡着。容珩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碎发,午间清风吹拂,青丝飞扬,容珩的发丝与苏二丫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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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在苏家也住了有大半个月了。算着日子也该上路去京城赶考了。
苏二丫此人,谁对她一分好,她便要记在心里,十倍八倍的报回去。
那日容珩被围,秦书生慌慌张张的赶来,一路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苏二丫可都记在心里。不自觉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事事为她筹划起来,秦书生这么呆,还真怕她被别人欺负了。
苏二丫的肩上还未完全好,只偷偷托了齐家婶子帮秦羽找了个要上京的商队,准备让秦羽跟着商队一同上路,也可彼此有个照应。
这日,秦书生依然手握着一本快读破的书,摇头晃脑的读着,浑然忘我。
“呆书生,拿两本书来瞧瞧。”
“不是小生吝啬,只是我这里没有……没有启蒙用的书啊!”秦羽面露难色,隐晦的说,我这没有你看的懂的书。
“哎呦,你还小瞧人!”苏二丫语调轻佻的逗她:“虽然我当了十五年的傻子,却比你这个读了十五年书的举人还聪明些,你若是不信,我出个题考考你。”
秦羽一根筋的人,哪儿会知道苏二丫这是故意激她,只要跟学问有关的事儿,她都严谨仔细的紧。
“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个下联吧!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这对对联里上下对应,童老对应,工整之极,字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