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苏二丫心中又气又怕,面容更加冷峻。
“死人了,要死人了。”
“苏家的马疯了,哎呦疼死我了……大伙都看见了,苏家的马踢伤了我们,这医药费苏家可赖不掉啊……”
闹事儿的人也有被黑马踢伤的,打伤的。此刻正叫嚣着让苏家赔偿医药费,赖皮撒泼的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苏二丫见围观的人中,有人穿着绣有苏家标志的衣服,便知道这些人是苏家的伙计。她扬声说道:“我是苏家大小姐苏二丫,今日之事暂且由我负责,凡是在苏家做事儿的,就暂听我吩咐。”
穿着一身茜色对襟长裙的苏二丫,裙摆微动,腰杆挺拔,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坚毅的英气,就如同调兵遣将挥斥方遒的将军一样,不慌不忙的指挥着苏家的伙计将撞到的摊子扶起来,将撞到的人搀扶去医馆,一笔一笔的计算损失。
若是平时,恐怕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听话的听从一个从未蒙面的“大小姐”的吩咐。但如今十六摺罗裙出了问题,苏三姑娘声威大减,而这苏大小姐看上去非常可靠,临危不乱,将这混乱的场面,一炷香的功夫就整理的井井有条。实在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苏二丫又吩咐报信的车夫将找兽医来仔细检查那匹发疯的黑马。
从那黑马的臀部摸出三根带血的银针。
苏二丫将那银针陈放在托盘中,由如画端着示众。
苏二丫怒声说道:“今日之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如果苏家得罪了你们,就尽管朝我来,朝苏家来。欺负一个毫不知情的弱质男子,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吗?”
闹事之人面面相觑。方才围在马车周围的,好像全是他们的人,这黑马发疯难道真是他们中哪个不长脑子的人干的。
苏二丫的目光深深的扫过那群人,她心里虽然忿恨,但仍有几分疑问。这些人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根本没必要使阴招,若是有什么不满,掳袖子直接开打更符合他们的风格。
来回扫视了一遍,苏二丫突然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目光又转了回来,直直的盯着一个红色滚边的裙子。
那个人心机十足,似乎感受到了苏二丫审视的目光,并没有故意往后退缩或者背过身去,只是看似很随意的站在人群当中,借势挡住了自己一半的身形和面容。若是粗略看去,还真不容易注意到她。
苏二丫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才喊出这个名字。
“宁红玉……”
竟然是她!那这三根绣花针的主人,除了她,就不作她想了。
宁红玉的衣着虽然比一般的伙计华丽许多,但衣角也有一个苏家的标志。怪不得容珩刚刚进城就扯上这莫名其妙的风波,原来都是她搞的鬼。
苏二丫心中怒气正大,抱着容珩的动作不自觉的就有些用力,容珩半是昏迷的闷哼了一声,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皱了皱眉,往苏二丫的怀里又缩了缩。
苏二丫低眸,看了看容珩。
容珩身上带伤,今日之事实在不宜拖得太久。而且,古代又没有指纹技术,仅凭三根绣花针,根本拿捏不住宁红玉。方才那情形太乱,围在马车周围的人又太多,宁红玉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如信,一会命人将这黑马和这三颗绣花针抬到巡抚衙门去,就说有人——蓄意谋害苏家嫡出大小姐的正夫老爷,将他们务必查清楚。”
也就是说,今日在场的人都要去衙门走一趟。
苏二丫此意,是要立个威在这里。她苏二丫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x x x
容珩这次伤的不轻,原本光洁如凝脂的身子像是到染缸里走了一遭,左胳膊脱臼,身上青紫数十处,挂彩数十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
苏二丫派人给苏夫人打了声招呼,就抱着容珩一头扎进了倚翠园里,再不出来了。
刚才来了医师,都给看过了,说容珩本就体弱,底子不好,得好生将养一两个月。开了几服药,又留了个治疗跌打的药酒。
“唉,你看,我想了一上午,今天等你来了,我要做什么做什么……这倒好,除了给你捏脚揉腿,染的一身冲鼻的药味,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苏二丫看容珩精神好点了,就拿他打趣的说到,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
容珩的肿的厉害,苏二丫的手指正捏在他受伤的地方,虽然手法很小心,但力道却不小,药酒的灼热感和按摩时带来的刺痛感,让容珩有略微不适,眼眸紧缩,眼底含着水汽。
“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苏二丫忽然一笑,眼中泛起潋滟的波光,像是春晓之花,又像是春风一度。
“做你喜欢的事儿。”话音刚落,苏二丫欺身过去,亲吻了容珩微微张开的薄唇。容珩的唇角的血迹虽然已经擦干了,但仍有丝丝血腥味,苏二丫心中一痛,更加温柔体贴的亲吻起容珩的唇瓣,像是要催开一朵娇嫩的玫瑰。
容珩虽然有几分羞赧,但与苏二丫三日未见,心中的思念在就泛滥成灾了,有几分舍不得将她推开,就半推半就的迎合起来。
“小姐,苏夫人吩咐送过来的鸡汤,要不要端进去。”
屋外突然响起如画的声音。
苏二丫突然觉得,有许多小厮伺候着,是一件非常令人烦躁的事情。
“鸡汤就算了,换点清淡的东西,先放在外屋,等会我弄完了,自己去拿。不用你伺候了都在院子里候着吧!”
容珩红着脸,如画的声音就隔了一层小门,离得很近,又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白日宣…淫,被人撞破了似得。容珩清咳了一声,往后一缩。
“怕什么”苏二丫捉住他的玉足,使坏的一捏:“你躲什么啊,在我自己的院子,亲我自己相公,哪儿有不许的道理。你要是再躲,我就亲到你的伤处,身上伤几处,就亲几处,治治你这老躲着我的毛病。”
容珩听苏二丫这样浑说,脸上又开始发烫,胸膛里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就连揉捏在他脚踝上的修长手指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格外清晰。
“逗你的……其实我本来准备带你去看看咱们的铺子,就是之前相中的那间两层楼的,苏夫人已经把房契转到我的名下了,这两日我稍微休整了一下,再有几日就能完工了。我安排赵小五和满水先住在那边了,还派了如初暂时照顾他们,他们伤的没你重,估计擦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容珩点点头说道:“住在外面也好,还是住在外面自在……”
话刚说完,容珩就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紧张的看了苏二丫一眼。住在外面自在……这话听上去有些抱怨的味道,就像是不满苏二丫回苏家似得。
苏二丫倒像没听出来似得,脸上带着浅笑,手上捏药酒的力度没变。
“是啊,外面自在多了,苏家暗潮汹涌啊……”苏二丫已经知道了今日的事儿全因十六褶罗裙而起,那么走俏的布料,又不是陈年的旧布,根本没理由会无缘无故的被虫蛀。这事儿恐怕和宋瑾言脱不了干系,说不准连苏夫人都参了一脚。
“富贵险中求胜,我为了富贵才进了苏家……容珩,你讨厌这样的我吗?”苏二丫抬头一笑,清可见底的眼眸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忐忑,唇角肆意的上扬,却像极了一个苦笑。
容珩伸手搂着苏二丫的脖子,从肌肤相亲的地方传来的暖意,蔓延到四肢,蔓延到心尖上。他躬着身,以一种相偎相依的姿态,贴着苏二丫的脸颊,在她耳边说到:“那很好啊,你为了富贵,我为了你。”
我,为了你……
☆、79
清风吹起;带着淡淡的荷香。
容珩穿着一身如烟如雾的绿衣白袍,侧躺在贵妃榻上;发髻随意用木簪子绾了个花,还有些许碎发垂在耳际,更衬得他肤白如玉,眉如远山;眸若繁星。
像是一幅水墨画似得,叫人看了都移不开眼。
你在看风景;风景也在看你。
容珩侧躺着;眼睛却没有半点睡意;含着水似得瞧着苏二丫。
十六褶罗裙的事儿被捅出来,苏家乱成了一窝蜂;昨天夜里连夜把苏三姑娘绑了回来;老祖宗亲自审了她,也骂了她。
估计昨天晚上许多人都夜不能寐。
苏二丫却乐得悠闲,此刻正搬着小凳子,紧挨着容珩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剥荔枝。
苏二丫坐的这个小木扎是平时下人们用的,矮小,粗糙。不过此时高度倒是恰好,一抬手就把剥好的荔枝送进容珩嘴里了,若是时机好还能偷个吻。
咱在一旁伺候的如画如信,起初看自家主子坐这样的小凳子还有些别扭。看久了,也不知怎地倒觉得,贵妃榻和小木扎,容姑爷和大小姐,都是天造地设的,再没有比这样更合适的了。
“这荔枝是两天前送来的,我又用冰放在地窖里镇了两天,这会子吃起来还是有些不新鲜,等回头我带你到南方吃点新鲜的。”苏二丫笑着说道。
这荔枝在北方是新鲜物,难得吃到。
苏二丫自从知道容珩是南方人以后就特别留意一些南方的吃食,这荔枝想必容珩是喜欢的,所以周贵送来那一盒,苏二丫都没开封,又送进了地窖,整天整日的用冰提着鲜。
——带你到南方去。
苏二丫会这样说,是心里存了心思的。
苏家的丝绸生意,苏三姑娘才接管没几天,就出现这样的大纰漏,老祖宗震怒,定然会将她手里的权利一点一点收回来。
这也是自己争取苏家经营权的最好时机。如果能争取到丝绸生意的经营权,头几年当然少不了要亲自往南方跑几趟,到时带着容珩一起,倒也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苏二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容珩张了张嘴,又吞下了一个苏二丫送过来的荔枝肉,肉质鲜美,甜腻的味道溢满唇齿。
可更甜的还是心里。
“留给我做什么,好好的东西放了这么久,不是都糟蹋了。”
容珩嘴上埋怨,可眼睛里还是欢喜的。这一点苏二丫还是看得出的,他贯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