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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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_3- 第8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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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区长,十六个乡镇我都跑过,熟得很,”廖大宝站直身子,大声回答。

“不用这么夸张,”陈太忠见状,随意地摆一下手,十六个乡镇都跑过?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会开车吗?”

“三年驾龄,”廖大宝很简洁地回答——这时候宁可少说话,绝不能多说。

“驾龄……你有车?”陈太忠有点略略地奇怪,按说驾龄是获得驾照的时间,不过通常来说,大家都说考本几年了,驾龄是指实际的开车时间。

“半年前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廖科员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了,马上解释——事实上这不是错误,但领导要这么认为,那他必须解释,我买车没有三年,但总有半年了。

嘿,这倒是方便了,找个人了解情况,连车都自带了,陈区长心里松快不少,“是区政府的牌照吗?”

“不是,买车只花了五千块,”廖大宝马上报出车价,表示自己不是奢靡之辈,同时要指出,且不说我能不能上了区政府的牌照,这样的破车——值得去折腾吗?

五千块……那叫车吗?新区长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动一下,就算是差不多点的摩托车,也不该是这个价啊。

不过,有辆不引人注目的车,还是不错的,陈区长点点头,“你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一下,这几天开着车跟我走。”

“我手里没有事情,家也是在关南,现在就可以走,不会耽误领导的时间,”廖大宝这态度,非常地端正。

这种态度,也叫牢骚篓子?陈太忠真的是惊讶了,不过再想一想,抱怨的主儿多半是自觉不得志的,一旦有了机会,自然更会知道珍惜——只要没有一门心思走到黑,狂妄到自居矫矫不群者,就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于是他吩咐,“那你收拾一下盥洗用具,再多备两件衣服,准备好了,就过来找我。”

要说这廖大宝的速度,还真是惊人,十分钟后,他就来敲门,连车都停到了小院门口,“区长,我需要帮您拿点什么?”

“不需要,”陈太忠就拎了一个手包出来,他先看一下面包车,嘴角登时就是一扯,你这何止没上政府牌照?根本就是没牌车,就是前脸压了一张纸制的临牌。

不过这在地方上,估计也正常吧,他看一下时间,才十点出头,就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吩咐,“先去闪金镇。”

这闪金镇距离城关镇十多公里,也算是繁华地段,方向却是冲着山区的,廖大宝也不多问,发动了车就走。

你这一言不发也不好啊,陈太忠发现,这厮已经把自己摆到了秘书的位置上,他有点不能忍受,于是年轻的区长和蔼地发问了,“你这准备工作倒是快。”

“我经常下去办事,办公室就有洗漱用具,”廖大宝微微一笑,至于说衣物,他车上就放着呢,想一想刚才秦叔宝要跟自己说话,自己却是拿了东西就走,这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畅快——而眼下,区长居然跟自己拉起了家常,这就是第二喜了。

不过他还是紧守着本分,不敢多说话,只待领导再问才肯开口,然而奇怪的是,领导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居然就没有了第二句。

这又是哪里不对了呢?廖大宝隐约觉得,区长或者是有意让自己主动说话——毕竟这是政府一把手,不能每次都主动都挑起话头,倒是他这个跟班,应该主动一点。

可想是这么想的,他却不敢冒这个险,自古以来,揣摩上意都不是容易的事儿,一旦给区长留下个不稳重的印象,想再挽回就不容易了。

他正纠结呢,前面的公路上斜刺着冲出一人来,“小廖,送我一下……”

第3268章 新发现(上)

廖大宝一看此人,脸登时就黑了,这个人他很熟悉,是一家小卖部的店主,平常租他的车次数不少,也有拉货的时候,算是老客户了——有时候他甚至会白捎此人一截,县区里也就都是这样。

可是这时候,副驾驶坐着新来的区长,真是要多点儿背有多点儿背了,他苦笑着停下车,摇下窗户探出头去,“老二,我这车上有客人呢。”

“我给钱嘛,真的是有急事,”老二却是急得跳脚,他看一眼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开口发话了,“这位兄弟,让他先送我再送你,行个方便成不?”

陈太忠也不多说,下巴一扬,廖大宝见状,只能从座位间探过身子,提起门上的保险搭,那位蹭地就蹿了上来。

廖科员可是真的怕他胡说,于是很简单地问一句,“去你店里,是吧?”

“不是,去悦宾楼,五块可以吧?”老二看一眼面前坐着的那位,“你这车正顺路,拐不了两里地……反正你对外人,总比跟自家人算得贵,我也习惯了。”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廖大宝真是无语了,其实他心里知道,老二这是好意,顺路拐那么一下五块钱——北崇真没这行情。

他无非是想告诉坐在副驾驶的这位,我们熟人都是这价钱,你这外人,占了便宜就偷笑吧,别因为我搭个车,你还要跟小廖搞价,那可就没意思了。

好心办错事,指的就是这种现象了,老二递过来五块钱之后,下车走人了,陈区长侧头看一眼司机,沉着脸吐出两个字,“副业?”

“嗯,副业,”廖大宝点点头,一颗心也是噼里啪啦地乱跳,不过下一刻他就镇定了下来,刚才还想要主动挑起话题呢,不成想这话题自己就蹦出来了。

已经是这样了,索性就是一锤子买卖了——认真地解释一下,没准还能获得领导的谅解,这么想着,他就解释,“要结婚了,彩礼有点重,我买这辆车除了为了图方便,也是为了下班时候干点私活……给组织上抹黑了,请您批评我。”

“汽油从哪儿来?”陈区长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自己加的时候很少,”廖大宝却是知道领导的意思,他老老实实地交待——这些事一问就能问出来,说谎无益,“从政府里面能弄到点油票,有时候也能报销点,区里有些同志,偶尔也用我的车,主要是我也存在占公家便宜的心理。”

“占就占了,多大点事儿?”出乎廖科员意料的是,陈区长居然如此表态。

年轻的区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去荷兰阿姆斯特丹,那里的妓女一看我是黄种人,直接就蹦出汉语来了,‘有发票’你这好歹还是借给同事用呢,那些公款吃喝甚至嫖娼的领导,有过一点不好意思吗?”

哥们儿这叫引蛇出洞,你不发牢骚,那我就先发牢骚引导你。

区长这说怪话的水平,比我高多了,廖大宝心里暗暗地感慨,您这是在试探我,一定是试探吧?反正领导说怪话是平易近人,下属贸然发牢骚,那就是不知自爱。

不过心里想着是这样,他也不能放弃这个主动挑起话题的机会,于是他轻叹一口气,“父母亲养我这么大,我到了回报的时候了,而且咱阳州……彩礼真的很重,跑黑车,我自己也觉得跌份儿,但是总得赚钱。”

“很重……那是什么行情?”果不其然,陈区长愿意跟他拉家常。

“农村低于两万的彩礼,不要想结婚,富裕点的,三万是基准线,城里五万是基准线,”廖大宝愤愤地回答,“这只是彩礼,结婚还要有别的费用呢!”

这个彩礼真的是高得离谱了,以陈太忠对北崇的了解,这里的农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六百元,也就是说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收入不会超过两千块人民币——当然,真正的农村人,在“吃”这一方面,基本上不需要花多少钱。

说起来这个人均,比东临水要强,但同是农村,也存在贫富不均衡的现象,部分富裕村子和富裕村民,极大地拉高了这个平均数。

陈区长甚至相信,这里比东临水惨的村子,绝对不止十来八个——当然,估计还没有达到百分之二十的农民,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农民收入的地步,贫富差距不至于这么大。

而农村的彩礼都到了两万,这就是说,本本分分的三口之家,十五年不消费,也才勉强支付得起彩礼,娶媳妇的彩礼——而且仅仅是彩礼。

当然,对不本分的人来说,有些隐形收入是不能计算在内的,但是就拿廖大宝做例子,他一年下来,工资、补助、奖金加福利,也不过才一万来块钱,就算加上林林总总的灰色收入,也不过才两万。

但是他还要花钱不是?身为公家人,很多消费不用他出钱,比如说柴米油盐、毛巾被、茶叶、小电器等之类的,福利就有了,可是同时,他也有一个很大的支出,那就是应酬,廖科员再不是什么人物,同事之间吃吃喝喝也是必须的,否则就是自绝于同事了。

这个应酬是很可怕的,廖大宝省吃俭用一年下来,也就攒个万把块,这五万的彩礼,起码就是他三年多四年的积蓄,然而……更悲催的还在后面。

“这仅仅是彩礼,我现在住单身宿舍,刚在区里集资了一套房子,八十平米就八万八……没更小的房子了,其实建筑成本一平米不到五百,可我在这里没地,现在还欠着五万的外债,装修不得花钱?还得置家具和电器,这个婚结下来,我就是十万元户了……负的。”

这男人要诉起苦来,也有的是话要说,说到最后,牢骚篓子才发现,自己又不合时宜了,于是微微一笑,“我这是为自己开脱,确实不应该……不过咱地方上这个陋习,也真的容易逼得年轻人铤而走险,这容易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隐患。”

你小子这话,说得真的很漂亮啊,陈区长不得不感叹,苦衷有了,细节有了,检讨有了,最后汇总一下,连警示都有了,而且很难得的是,这些过度都是轻轻巧巧混若天成,没有刻意斧凿的痕迹,视角转换自然,措辞也是中正平和,正是传言中的大巧不工。

廖科员见陈主任不言语,心里又有点忐忑不安,不过他仔细想一想自己的语言,觉得也不能说得更好了——我真的就是这个水平了。

又等一阵,他发现区长还不说话,想起领导愿意听家常,于是就又试探着发话,“区长,您天南那边,彩礼是怎么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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