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不起,谢老师……”她来不及介绍陆宸和,身后的侍漪云已推开她。
谢绍文看到忽然出现的侍漪云,微笑的脸庞在一瞬间暗沉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病床上的妻子,生怕她一见到侍漪云,情绪失控。他忘了妻子已睡着,只是条件反射,其实他不必担忧,忘记所有一切早己疯了的妻子现在连他都未必认得清,又能记得起谁。
侍漪晨向谢绍文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谢老师,本来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觉得还是要把她带来。对不起,我不能让她再错下去,她必须要认识到自己当年做的错事。”
时隔近十年,侍漪云凝望着两鬓斑白眼角爬满皱纹的谢绍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意气风发,那个不论是在课上严谨教学还是课后温柔魅力,凭借国标舞迷倒多少少女芳心的谢老师,如今被无情岁月折磨成了眼前这副模样。她的眼泪在一时间涌了出来。
谢绍文的笑容十分僵硬,叹息一声:“没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有什么话,出去说吧,我不想吵醒明慧。”
谢绍文走出病房,侍漪云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像个没有魂魄的木偶一样跟着他。
侍漪晨守在病房门口,没有跟过去,两只眼睛一直望着病床上熟睡的罗明慧,心中难受万分。如果当时她能够早点并彻底地阻止侍漪云的迷恋,也不会导致谢老师家庭的悲剧。
“你知道我跟高明扬的事吧。”她有些哽咽地对陆宸和说。
“嗯,差不多能猜出来你跟你表妹之间发生过什么。如果你觉得难过,不想说就不要说。”陆宸和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她的眼泪在一瞬间也落了出来,道:“没事,埋藏了十多年,早己经生根发芽,是时候要连根拔掉,彻底铲除。”
久远的记忆就像被尘封已久的地下储藏,一经拨开来,露出腐朽的表面,散发着霉腐呛人的味道。她望着窗外如墨的夜空,漫天璀璨的星星,就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
若是不经历高三那年那件事,在侍漪云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值得信赖的好姐姐,而在她的眼里,侍漪云永远都是美丽活泼可爱的好妹妹。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现那件天翻地覆的事情,在她和她的心中烧出一个这么多年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那年,她和侍漪云都只有十六七岁。因为是表姐妹,年纪又相仿,从幼儿园开始,两个人就分在了一个班级,后来上了小学、初中、高中,两人依旧被分在同一个班。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感情十分要好,常常钻一个被窝,是班上人人都羡慕的一对姐妹花。
从高三那年开始,所有一切都慢慢发生了变化,而她们两个的这份姐妹之情,也只维持到了高三毕业前几个月。
就在要高三毕业的那年春天,有一天放学,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打扫完卫生,将洗干净的拖把拿回教室,瞧见侍漪云神神秘秘地正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接着又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漂亮的信纸,嘴里念叨着像是在读信,眉心一直皱着,似乎有什么事让她很犹豫。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决定吓一吓她:“哇啊! ”
“要死啊你! ”侍漪云真的被她吓到了,猛拍着胸口。
“又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死的给我们家大美人写情书啊? ”
侍漪云从小长得就很漂亮,从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开始,就有男孩子没事往她们家跑,到了初中更是时不时收到男孩子塞过来的情书。而每次替侍漪云当挡箭牌的当然会是她这个表姐,所以在初中的时候,她很不幸地获得一个美名,人称母大虫,搞得那些想追她的男生都望而却步,这一直是她的遗憾。
她以为侍漪云又收到了哪个不怕死的男生塞来的情书,随手抢过来准备英勇杀敌,当看到情书的抬头和落款时,她吓了一大跳,差一点说不出话来,结巴地问她:“你你你……怎……怎么能给谢老师写情书?”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侍漪云居然会给物理老师谢绍文写情书。
当年的谢老师约莫只有三四十岁,长得英俊又潇洒,身形修长,走起路来,在她们当时那个年纪看来,就像是T台上的模特走秀。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属于成热男人特有的气质,绝不是那些和她们同龄的小男生所能比拟的。元旦晚会上,谢老师在其他老师的游说下与另一位女老师跳了一支热情奔放的拉丁舞动作潇洒帅气而又充满魅力,与平时他在讲台上的严肃冷唆,完全是两个人。此舞一出,不知迷死了多少春心萌动的少女,原本就很红的谢老师再一次成为全校上下所有女生的话题人物。
“为什么不能写?我喜欢他。他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上课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你不知道他笑起来有多迷人,还有他跳舞的时候,更是让人陶醉。”
说到陶醉,侍漪云的脸上立即绽放出陶醉的神情,“你帮我看看,写得好不好? ”
那时候的她们,没有任何秘密。
捏着手中充满了一颗少女浓浓爱意的情书,侍漪晨不仅是手,就连整颗心都在颤抖。
“怎么样?写得还不错吧。”侍漪云收回情书,满意地看了又看。
虽然她也很喜欢帅帅的谢老师,但那也仅限于师生之间的感情,而不是像侍漪云这样迷恋到给老师写情书。暗恋自己的老师,每个女生在少女时代也许都有过这样的事,但也只是放在心中而已,而像侍漪云这样给老师写情书,在她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这不是写得好不好的问题。你是他的学生呀,你才十六七岁,他都己经三十多岁了,年纪上在古代他都是能当我们爸爸的人了,而且他己经结过婚了……”她越说越急,想劝导侍漪云,却不想被她打断。
“自古以来,老夫少妻的多了去。我又没有要他跟他老婆离婚,我只是喜欢他,想天天见着他而已,只要能天天见到他,跟他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样做,是做第三者,是有违社会道德的。你现在这种样子,就像生理老师说过的牛犊恋情,冲动、盲目、不理智。”她不能理解,侍漪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侍漪云的脸色一凛,连忙将情书收在身后,有些动怒地说道:“我又没偷又没抢,又没杀人又没放火,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被你说得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做第三者,在我们侍家就是大不赦的罪!你现在是没有做,但是你想要去做就是不行。作为你姐姐,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情书拿来!”她必须要阻止侍漪云做出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姐姐?你不就比我大一个月吗?还有,我们俩又不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是表姐妹。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 ”侍漪云有些生气了,开始划清界限。
“我不走!你快把情书给我,不可以交给谢老师。”她伸手去抢侍漪云手中的情书。
“不给!”侍漪云抓着情书,死活不让。
一翻抢夺之后,只听“刺啦” 一声,漂亮的信纸被撕成了两半。
侍漪云看着被撕破的情书,差点没气疯,伸出手用力地将侍漪晨一推,侍漪晨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侍漪云瞪着漂亮的眼睛,怒道:“侍漪晨,我讨厌你!你要是敢把这事告诉我妈和班导,我就跟你没完! ”说完拎起书包眼睛红红地跑开了。
那天开始,侍漪云再没有跟她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也没有跟她挤一张床,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不肯跟她说一句话。家里人也没有太在意;只当两个小孩子为了些琐碎之事闹别扭。
她的内心一直隐隐地有些不安,她怕侍漪云再写一封情书交给榭老师所以只能每天密切地关注着侍漪云和谢老师两人。
通过一周的观察,谢老师一切都正常,上课时认真严谨,下课时温文和蔼,看不出什么问题,完全不像是受到收到学生情书困扰的样子,然而反观侍漪云却不一样了,原本精神硕硕,每天横斜鼻子竖瞪眼地与她赌气,却突然有一天,变得颓然,连跟她赌气的力气都没了。
她知道完了,侍漪云一定是又写了一封情书交给了谢老师,而谢老师一定是拒绝了她,否则这几天她不会这么沮丧。
每当她想跟她说话的时候,侍漪云一见着她,便直接一句话封死她:“我不想 跟你说话,你走开。”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侍漪云的踪影。
又过了一周,一天放学,她急着追侍漪晨,却刚好在楼梯间碰到了谢老师,她低低叫了一声“谢老师”。
谢老师剑眉微挑,眉心微蹙地看着她,那神情似乎欲言又止。
她猜想谢老师这副表情该不会是因为侍漪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
她正想离开,谢老师忽然开口叫住她:“侍漪晨,你回去好好跟你妹妹说一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有,让她不要再跟踪我去我们家了,太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谢老师的话,让她心惊肉跳,侍漪云不仅又写了一封情书。居然还思踪谢老师到他家去了……原来这半个月侍漪云不跟她一起回家,她以为是跟她赌气,原来是跟踪谢老师回家了。
她低下头,深鞠了一躬:“谢老师,我替漪云跟您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你也好好复习,考出好成绩。”
她冲着谢老师点点头,然后撒开腿就往校门追去。她跑了很远,终于追上了侍漪云,她将侍漪云拉到街边一处僻静的角落:“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又写了一封情书给谢老师?你还跟踪到他家去? ”
侍漪云斜睨着眼看她,甩开她的手怒道:“要你管!”、 、
“你。。。。。。”她怔然,她从来不知一直温柔如水的侍漪云居然变得这样蛮不讲理,“我这都是为你好!”
“侍漪晨,你别张口闭口为我好!喜欢一个人有错吗?难道你就没有暗恋过?我知道你有喜欢的男生,为什么就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呢?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毕业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种喜欢却得不到的心情你能了解吗? ”
“我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