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节【晋江独发】
33:说:迹部景吾
椿一手拎着行李;一手从肩上小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那条短信还是没有收到回复。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现在的迹部大概脸色很难看,若是她在当场,他也许真的会杀了她。
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她是这么写给他的。
那是骗人的。如果是那一天的约会以前;她确实不清楚;她对他的那种模糊的情感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喜欢。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喜欢着神宗一郎的;虽然她已经渐渐地不会再想到他。
可是那一天的约会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总是那么骄傲却意外的会很温柔的人了。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尽管会高傲会别扭会矛盾会以自我为中心,但是依旧是善良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发现自己会特别的安心,好像躲在他的身后,什么坏事情都不会发生,而已经发生的,也会变成好事情。
是很能够让人娶信任去依赖的人,待在他的身边,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一旦被人感觉到,大概就会习惯到不想离开,到充满怀念。
她想待在他的身后。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她逃避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就像课程上的英语一样,她一直觉得自己学不好,所以哪怕再花功夫,也就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迹部教会了她另一个方法。她也从他身上学到了高傲的气质。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你越加的小心翼翼,别人就越以为你好欺负。她从小被欺负惯了,所以习惯了委曲求全。上一次离开神奈川,说的借口是为了锻炼自己自立的能力,其实是为了逃避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春日樱的言语攻击。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要这样做。无论发生什么(大概都是她能想见的各种惩罚了),她都会去高傲地接受。至少,她知道,春日家不会真的让她去死。
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她想起小泽明美。她不知道那天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当时她的思绪太乱,所以没有来得及去关心。
希望迹部能够足够好心去调查吧——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迹部会做的。也许是她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反正,大概是不能和迹部在一起的。或许他因着喜欢自己的心,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会后悔的事情来。但是椿想,经历了她的不告而别以后,大概他也会清醒很多了。迹部不可能娶她,不仅因为两个人都还小些,而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性,还因为他的身份,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身份,来娶一个私生女。
至于他的那次不算告白的告白,也许是看在她那时候太可怜了的份上。尽管如此,她也挺高兴的。
未来的生活,大概就是被安排着做这种事吧,学习,出嫁,生孩子。但是,她不妥协的话,春日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就这样耗着好了。
春日椿就这样,把一切事情都自以为是地想得很透彻了。非暴力不合作,甘地的斗争思想,还是可以实际应用一下的。
她叹了口气,在这个路口拐了个弯,就到久违的家门口。
不是现代感很强的那幢小别墅,而是传统和氏架构的很有年代感的房屋。
门口如同其他家庭一样钉着一块牌,写着:春日。
春日,在神奈川算得上是贵族名门一般的存在,据说祖上就一直负责神社的事务,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明治维新以后,当时的家主很有远见,把资产投入到了工业建设里。也就是因为如此,春日家也保住了自己的根基,没有成为那个时代迅速没落的贵族中的一支。
不过上天给的好运也就到了那里。之后春日家的家主,并没有一个是很有雄才大略的。几次判断失误,错误投资之后,春日家也就渐渐走上了蒙着尘灰的道路。尽管家里还一直靠地产的收入支撑着,但大概没有改革的话,是撑不了很久的了。
椿推门而进,脱了鞋子。
“谁?”有人听到门口的声音,走了出来,正是穿着日常和服的春日樱。
她见到春日椿,有些愣住,但立刻嘲讽地笑笑:“刚才大家才讨论了,决定明天早上派人去东京接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回来了,去了一趟东京,果然懂事了不少,可喜可贺啊。”
椿也不理她,只问:“爷爷在哪里?”
樱撇撇嘴,大概对椿的做法有点儿吃惊,也有点儿幸灾乐祸:“你还敢去撞枪口子?那就去好了,他就在房间里生气呢,生气春日家生了这么一个败类。”
椿放下行李,回头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当了这么久的败类的姐姐。”
“你!”樱狠狠瞪了椿一眼。看着椿走向爷爷的房间,她眼珠一转,准备把其他人都叫来看场好戏。
***
椿跪在院子里,正对着爷爷房间的门。
就在刚才,那已经头发斑白的老人怒目而视,问她:“妓,女的女儿就是妓,女的女儿,当初她就不应该把你接回来!我一直以为你还算听话,没想到你早就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写些见不得人的书!要不是樱跟我们提起,我们一家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呢!这事让别人知道,春日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快去给我把那个什么什么网上的恶心小说删掉,再给我回房闭门抄书三天,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若不是他的贤惠的儿媳又顺气又递水,他大概早就要岔了气儿了。
那媳妇,也就是樱的妈妈冷着脸在一边帮腔:“就是,快闭门抄书去,在这里简直让大家都糟心。”
椿站在那里,看着这对公媳旁边站着的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
血缘上,他是她的爸爸。然而他几乎从未进到过什么责任。
“看我干吗?听见爷爷说的话了,就赶紧去!”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叱喝着。
椿仿佛都没有听见似的,缓缓地回答:“抱歉,爷爷,爸爸,妈妈——如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们的话,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讲一点儿也不恶心,它们是我一点儿一点儿写下来的,我不会删掉的。另外,闭门,我会的,但是至于反思过错,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咳咳咳咳……”春日爷爷暴跳如雷,但转而咳起来。
“请爷爷保重身体。”椿的脸上有一丝不忍,低头道。
“有你在我还能保重身体吗?!”
椿的身体抖了抖,抬起头:“爷爷,如果你不喜欢我,不愿意让我待在这个家里,你可以剥夺我春日的姓,把我赶出去。”
春日爷爷脸色通红:“把你赶出去?要不是你奶奶的遗愿,我倒真想把你赶出去!”
樱的母亲庆子冷脸道:“我们春日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了,养育之恩你没有想过报答,还想着要我们赶你出去?让我们背这个‘不慈’的黑锅吗?说出去,春日家的名声怎么办?”
椿的拳头握紧了。
是了。春日樱总是想把她赶出春日家,她这两个月拿了伯德森家给的钱,也一直想等手头上攒下一笔钱来后离开春日家。但是她也知道她若还未成年,那么可能性不大。
一个是春日奶奶的遗愿,一个是春日家的颜面。
春日家的这些人,从来不是从血缘出发,真正把她当做家庭一员来看待的。
“是的,庆子妈妈,您养育了我很多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把我关在后屋里饿了我三天的恩惠的,也永远不会忘记您让我学正坐时的认真态度的,毕竟我脑袋上还有一个疤痕,每次看见,我总能一丝不差地回忆起来的,关于您是如何抓着我的头发撞着墙壁的。”
一阵热血涌入椿的脑海,让她把封在心里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庆子的脸色蓦地变了,声音变得尖利:“你又在血口喷人什么?从小我把你和樱一同教导长大,没有区别对待过,你这样说简直是狼心狗肺!”
看来庆子果然是气愤之极,以至于从这个以前的大家闺秀和现在的贤妻良母口中说出了“狼心狗肺”这样的词语。
春日爷爷看了庆子一眼,怒道:“椿,向庆子认错!”
“爷爷,我不会的。”椿的语气清冷,却没有动摇。
“你给我跪下!!!”春日爷爷气急,握着拐杖一时站不稳。
椿望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缓缓跪下去。
“你今天太放肆了!既然你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你认识到自己的错为止!”
春日爷爷说完这句话,推开了庆子,顾自走进了门。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地看着爷爷紧闭的门,又半是可怜半是嘲笑地看了椿一眼,走出了院子。
椿跪着,没有站起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天空总像是有一片永远抹不干净的阴霾似的。
这个爷爷的院子,她小时候能够进来的次数很少,而每一次,都是诚惶诚恐的。
现在跪在这里居然还能够如此坦然,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院子,每一砖,每一瓦,及至地上软石之中的青草,和细土之间的小爬虫。前两天的神奈川和东京一样下过雨,土地还有湿气。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膝盖生疼,而地里的凉意经由赤,裸的膝盖蔓延到了全身,只剩下胸口尚有一丝温度。
她架不住眼皮的重量闭上了眼,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渐渐地变得昏昏沉沉。
她似乎听到正对着的门移开了,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在前头威严地响起:“椿,你到底也是春日家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椿嘴角一动,眼泪落了下来,流过脸上,倒是挺温暖的。
她轻轻道,仿佛是在梦里说话:“爷爷,从小到大,你真的有把我当做过你的孙女吗?和樱一样的……其实你一直很清楚庆子阿姨是怎么对我的吧,可是因为爸爸和我母亲的事情,你们都对她愧疚,对樱愧疚,所以容忍她们的脾气和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谁来对我愧疚呢?我又不是活该一出生就没有妈妈,被自己的爸爸讨厌的……”
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来。
可是椿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反倒是肉体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全身的冰冷,膝盖的疼痛,至于被眼泪留的痒痒的下巴。
上一次她哭的时候,身边是有个温暖的怀抱的。
而这一次她哭的时候,身边不会有任何人。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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