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是一张A4纸，有些泛黄，上面有字，龙飞凤舞的样子挺有气势。乔小北眉间轻拢，默默出神，竟似有着淡淡的轻愁，可是唇角翘着，眼眸含笑。
他的小北今天越看越可爱，恨不能当成珍品收藏起来……
她不知道后面有人，趴着念装傻充愣念念有辞：”头悬梁，锥刺骨。头悬梁，锥刺骨……“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他微愕，眉高高地挑起。她此刻趴得那么舒服，哪来的梁，哪来的锥？
这时她完全趴倒了，手中的A4纸举得高高的。自言自语，声音脆脆的：”《二十一条》果然是个好东西，一辈子让人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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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乔小北似乎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回头看看，乔天洪两夫妻已经关灯睡觉。凝神小会，容澜关紧了门。
朦胧间一双修长的双臂从她腋下伸过。纤细的身子立即紧紧密合在他有力的胸膛。被拥着的纤细身子微微一颤，暗暗伸出手，将面前泛黄的纸收到床单下面。
这样哪里还能睡。她一咕噜翻到一侧，让他落空，可还没沾到床单，人又被他紧搂在怀。如果就这样抱着，她会尽力当作睡着了，由他。可是才这样想着，他略微冰凉的指尖已经探入，触到她腰际。
“小北。”他轻唤，有失而复得的那种珍惜。
两个字唤出了她的泪光晶莹。当年她孤独一人时，多想听到这样一声柔情的呼唤。可是没有……在东方家的最后一年，她几乎是煎熬着过去的，日看夕阳夜听雨。猜测着他的心，容忍着汪晴晴和他朝夕相伴。以及汪苗苗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反手一拍，没拍掉狼爪，倒拍得他的手更进一步，和着低低的沉沉的笑：“小北，告诉我拒绝我的理由。”
一愣，心浪翻滚。她想得出了神。事到如今，似乎所有的理由都不薄弱——她天生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很悲哀地发现，任何让她痛彻心扉的事，罪名都不能安到他头上来。
甚至父亲都有关联，她该找谁算帐……
“小北，太瘦了。”他低喃，跋扈的男人也懂得了忧伤，“什么时候才能和以前一样？”至少得恢复到他当年初见她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唇红齿白，眸子黑白分明，就算五官不是太出众，可是一站在那儿，和着淡雅的气质，硬是脱颖而出。
“哦？”她也想长胖。
“胃呢？”他把她埋进了胸口。
“还好。”最近休息得好，心里也不如前段郁闷。好多了。
“小北，如果没有拒绝的理由……”已经等不及她的回答，他欺身而上。无比的霸道，也无比的温柔。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大彻大悟，不再如以前那般强要霸要。但是要他斯文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以看出他是喜悦的，越来越浓密的喜悦。她的泪渐渐地湿透了枕头，别开眼，心口起伏着。纠缠这么多年，心中的情绪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恨，是有的；爱呢，早已萌生心底。
他是她前二十四年人生里最亲密的人。而现在，似乎也没离得太远。
搬过她的脸儿，他黑瞳幽亮。吻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北，看着你的眼睛，就想着总有一天无限光明。”他喃喃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似乎终于说出口而释然。
她默默地瞅着他，看着他前额掉下了刘海，那张长脸逼人的俊美。他有足够的本钱当花花公子，在当年的位置也可以花天酒地更赢得东方寿林的信任，可是他宁愿用真才实干来完成他的使命。尽管有恨，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真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是，她确实忘不了那些忧心如焚的岁月。那些水火交融的日子。以及她决然的离开。没有人知道，在那荒凉的岁月，在她决定离开时，也做错了许多事。
倒在她身上，却还霸着她的温软不放。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地嵌入了他。颤栗的不止一个人。许久，她突然爬起，呆呆地瞅着他的身子。从上到下，每一处都不放过。她纤细的指尖划过他每一处，如一团火灼热了他全身。
“小北……”他声音嘶哑着。他绝对不相信她还没原谅他，却会挑逗他。这不可能。
肩部三处，胸口两处，腹部两处，他整个身子养了这么多子弹眼，还有别的刀伤。他不痛么？泪如泉涌，她轻轻吻上他胸口那个圆圆的子弹眼。无论如何想像不出来，这个地方中弹他还能活着站到她面前来。
“傻丫头。”容澜笑了，合眸。一用力，紧紧地搂住她。下巴顶着她的头。似在叹息，似在轻笑。
“你死了倒好，我省得痛苦。”乔小北恨恨地，却轻轻摸上他的腹部，这个地方中弹也是痛不欲生的啊！泪眼蒙胧间想着，当她在埋怨痛恨他的时候，他可能正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等死。
“我们复婚吧！”他说，低低地，有着似水柔情，显然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变得温柔些。
她却哭了。
“小北。”他慌了，抱着她，放开来看她一会又搂紧一会。不知道如何哄心爱的人。
“如果小浪不是你的孩子呢？”乔小北别过脸去，泪如雨下。
“不，小浪就是我的孩子。”他搬过她的脸，很干脆地告诉她。
她摇头，泪湿了脸，连同枕头。甚至他的胸膛，全是水的世界。
“傻丫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要是当年这么爱哭，我哪里敢招你。瞧，当年多勇敢，谁对上你你都不会哭。我还想着我娶了个石心女，这样的女人放在家里不用担心……”
她噗哧笑了。石心女，她？
泪盈盈的脸都是满满的笑意，容澜贪心的看着看着，摇头，这就是他的妻。仍然是同一个问题：“复婚？好不？”
她不语，身子略略僵硬了些。
“这样，你下次想哭的时候有人抱。”他诱惑。
“我可以找路瑶抱。”她说。这么多年她没他也过了下来。
他笑了，低低的，非常悦耳动听：“傻丫头。男人抱着才有安全感。做梦都会是美梦。”
才怪！不过她前些日子想和路瑶跑的前夜她是在他怀里睡得特别好，特别安稳。
“结婚。然后我才好带你去见我母亲。”他现在只想把人拐着领那张结婚证。两人睡一床才会安心。要不然那什么苏庭云弈云皓天让他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可不，连住院时她还有追求者打电话约会。
“我不结婚了。”她说，“而且你的茄子还没开始做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才上得厅堂，够不上好丈夫的标准。
“乖，结婚。”他语气都变调了。这才觉悟可能那个茄子不简单。
忽然坐起，披好衣服，俐落地下床。她吸了毛拖鞋：“我去洗洗。”说完逃荒一般飞也似地跑出去了。很快传来关洗手间门的声音。
细长的黑瞳微黯，软硬兼施，乔小北就是不肯复婚。看来求婚这条路任重道远。只是左等右等，没等到思念的女人回到身边，反而接到一条短信：“我在路瑶这里睡了。容澜，别等我。我明天中午才会下来。”
躲起来了？他合眸，摇头。隐隐猜到了她的心结：“傻丫头。”他低喃着。今晚他不会逼她，她太善良，许多事得自己慢慢看透才行。
起身清洗，回来时觉得衾寒被单。没有女人的被窝让人闻不到温暖的气息。黯然躺下，闻着被间她残留的体香，知道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是，当凌晨三点睡着的时候，他的唇角是翘着的。
乔小北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让身边的路瑶也睡不着，只得爬起来问：“小北，到底怎么了？”
“我想哭。”乔小北很干脆地告诉路瑶。
“那就哭吧，别这样憋着，白天浓情蜜意过度，晚上不想睡了是不？”路瑶取笑。
“他要复婚。”乔小北闷闷的。
“那就复婚吧！”听出了乔小北语气中的动摇。
“不，我不复婚。”乔小北摇头，眸子有些雾蒙蒙，愣愣地瞅着灯光。
“那就不复婚。”全依她，先安慰好这个女人，两人半夜两点不睡觉，看日光灯？
“可是事实上……”乔小北黯然，其实从知道他为了任务那天开始，已经很难恨他。家仇国恨，他已尽力，她通达明理，焉然不知。这些天憋着的，其实是另外有事。
“路瑶，我很痛苦。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要疯了。路瑶，我觉得我做任何一种选择以后都会后悔。”
唉，那要怎么办？路瑶的办法是关了灯，在黑暗中命令：“我还希望我们的炫凤赚回我的老本呢！明天得继续努力，今晚得好好睡觉。”想得越多，钻的牛角尖越深啊，这妞儿心里乱，居然忘了她的拿手本事——冷处理。事情放两天再说吧！
“嗯。”她应着。果然不再作声，直到路瑶发出微微的鼾声，她才轻轻地叹息了声。
睡不着，拿起手机来看，居然关机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的。打开，一条短信就跳了出来。云弈的。
“小北，蔡成风和东方明霞订婚了。路瑶应该不用再躲了。”云弈说。
不期然的，乔小北一声悠长的叹息沉沉发出。转身看着熟睡的路瑶，她唇角竟有淡淡的笑意。手机放到一边，乔小北还在看着她：路瑶到底对蔡成风有没有感情？
换了无数种姿势，就是睡不着，最后只得开了灯，半夜拿过电脑画圈圈。直到晨光初露，才缩进被窝，蒙胧睡去。
第二天睡到十点才起来。起来时朝楼下望了望，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他请太长的假了，今天去上班。洗漱好，回头看看，杜啸正在看卡通。做书房的房间现在用作办公室。那四个设计师都有些年纪了，果然都是些有阅历的熟手。她们运气还真好，能招到这么好的设计师。
和四人打好招呼，隐隐觉得这四个人都有些面熟。可猛然间还真是想不起来。
转身走到路瑶房间，乔小北瞅着她微微一笑。这个立志做画家的飘逸女人如今竟如此拼命赚钱，真不明白：“路瑶，你生活压力比我和杜心心的还大了。怎么会？”
她还有一百多万呢！
路瑶微停，笑如春花：“小北，我决定了。我已经完全放弃画画。就从事现在这行业吧！”
“啊？”乔小北不明白。
“其实我现在只剩下二十万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