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了中年,慕宛如,这女人依然保持着美丽优雅,头发一丝不苟地绾成了簪,捧着茶杯低眉轻轻地抿了一口,抬眸看见秦玖,不动声色地敛眉。
仿佛见到她秦玖,一点也不曾感到意外,神态自若。
秦玖的心在胸腔里面搅动,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她秦玖看来,是真的运气不太好。
“秦小姐,你今天是任家的贵客,坐吧。”说话的是任老夫人,看样子任老倒是有些怕妻子,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说话。
秦玖是知道的,这任老还为任默生退了与穆家的婚事不高兴,自然不会给她秦玖好脸色。
秦玖有些愣神,还是任默生牵着她的手坐到了餐桌上,秦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也不曾想。
“阿美,去叫表少爷下来吃饭。”慕宛如口气淡淡地吩咐站在身后的女佣,一个女子应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秦小姐,既然阿默都说要和你结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只有一条你要记住,一定要全心全意地过日子。”任老夫人说话的神态毫不放松,眼睛如同能看穿人般锐利地看着秦玖。
秦玖刚要回答,目光在接触到那人从上面走下来的身影的时候,差点没有坐起来。
是慕云宵,她早该想到,慕宛如在这里,那么他慕云宵怎么可能不在,她可是他的姑姑呀。
他双手插兜,玉身修长,光风霁月,微抿的唇薄凉,那波澜不惊的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光的海。。。
慕云宵如此美好,秦玖看见他眼底的沉稳的神色的时候,对视那一秒,仿佛飞逝过了好多年。
记忆里,这个男人,也曾那般卑微,把那些温柔的宠溺全部给过她,只是,被她尽数地丢弃。
所以,总是有那么一些恨,有那么一些怨的。
他踏着缓步坐到慕宛如的身边,对着席上的每一个彬彬有礼地点头,眼眸掠过她的时候一瞬也不曾停留。
任默生看见秦玖微眯的眼眸,有一瞬间眼底精光凝集,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把所有的神色压了下去。
“奶奶,既然决定了结婚,这些玖儿都懂的。”任默生体贴地替秦玖回答,手在桌底下轻轻地牵着她,不动声色。
秦玖恍然惊醒,时光蹁跹如同那飞逝而过的风,任你再回去找寻,都已经了无痕迹。
“奶奶,我懂。”秦玖扬起笑脸,轻轻地点头,拿起勺子,却只是不断地搅拌着面前的汤。
她抬起头看了一脸任默生姣好的侧脸,穹顶的大厅水晶灯钻石光芒流淌,他的唇线微提,尽显万千妖孽风姿。
不明所以的,秦玖的心就如同被无数奔跑的马从胸前里面踩过,那般疼痛。
“那你们两个有商量好日子了吗?任家是大户任家,可不能马虎了。”说话的是任默生的姐姐,女子一身干练的白色裙式西装,清清淡淡地开口。
“就这些日子了吧。”任默生眼角微挑,眼光似有似无地掠过一脸冷漠的慕云宵,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总该想到前面那天,任淇和慕云霄双双出现在海上,不是一个凑巧,那时候虽然因为秦玖的关系他很慌乱,但是,也没忽略掉慕云霄拿心疼的惨白脸色。
果然,是真的。
两个人都是从赫尔辛基回来的,这还真不是一个巧合。任默生不介意秦玖是否和慕云霄在一起过,介意的是他究竟会不会坦然面对这段过去?
“嗯,那就挑一个好日子,你媳妇家里没什么人,就我们这边操办吧。”这一次开口的是任默生的父亲,想必是任默生和这家里人说过秦玖的情况,他对秦玖倒是没有什么嫌隙。
整个席上,至始至终,慕宛如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举止优雅地吃着饭,而慕云宵神色淡漠,早早就离席了。
一顿饭吃下来,秦玖只觉得压抑无比,胸口始终梗着一块石头,她放不下,舍不掉。
从任宅出来,任默生送她回来,车里的气氛诡异无比,他漂亮的一双手在方向盘上轮滑,面部线条冷峻,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在等,等秦玖开口。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秦玖站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下,路灯暗淡的光芒光影斑驳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任默生,轻轻地开口,凭他任默生的观察力,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要他在乎。
“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什么?”任默生哑声问她,总是希望她说的,说她已经不在乎慕云霄,说她已经忘记了那段过去了。
“你没有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有什么疑问没有?”秦玖有些孩子气地抿唇。
只要他问,那么,她一定会告诉他。
可是,秦玖最后还是失望了,任默生眼眸幽静,波澜不惊地扫了她一眼,转过身去。
他的脚步已经向着车去了,任家的人说是要和他商量婚事,要他今晚在任家留宿。
秦玖只听见他的声音如同那冬日里寒冷的风,鼓动她的耳膜,那两个字:“没有。”清冽无比。
这两个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的傲气,他不问,那么秦玖认定他不关心,所以,她是不会说的。
谁都不曾明白各自的心意,秦玖不知道,任默生开启车离开的那一刻,如果秦玖能开口说一句话,那么,他定会为她不顾一切地留下。
他甘心为她劈荆斩刺,管她往事如何?
他看见秦玖高挑的身影仍然站在那高大的法国梧桐下,身形瘦削,长发懒懒地披散在她的肩上,她的眼睛里,暗淡无神。
他在拐角处重重地踩下了刹车,秦玖是什么时候开始进驻他的心的?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她轻扬邪肆地仰头,她说我缺男人。
然后,秦玖就在他的岁月里扎根,一起风吹流离。
那一整夜,秦玖翻转在床上,始终无法安睡,任默生冰冷的眉目,慕宛如缄默冷静的神态,还有慕云宵淡漠深寒的眼眸。
眼前仿佛闪过了那年湛蓝的波罗的海,翩翩公子如慕云宵站在呼啸的海潮间,撕心地叫着她的名字。
而她,狠心地转身离开,听说那一天,慕宛如派出去了十几架游艇,当地警方全部出动,听说慕云宵被救上来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青春里总是有那么一些让人固执不能忘怀的怨恨,因为怨恨,所以,任性如秦玖,没有回头看一眼挣扎的慕云宵。
那是一段怎么的时光啊?秦玖每每想起的时候,总是能闻到好浪的咸湿位,以及慕云宵眼底冰冷的绝望。
说那时候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彼时任性叛逆如秦玖,怨便是怨了,哪有回头路。
慕云宵和任默生是表兄弟,那么,她和任默生,还能走在一起吗?这样想的时候,便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肺腑里面撕咬,她辗转难以入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听见手机一直在不断地响着,秦玖支着身子坐起来,窗户没有关紧,冬日里肃杀的冷风还在继续地呼啸。
天色有些阴冷,薄淡的金色光芒穿透云层,朝谁的心底而去?秦玖的心情莫名地感到烦躁。
手机还在响,她拿过来看了看屏幕,是顾北微,这么一大早,她怎么打了这么多的电话过来。
她刚一接通,那边的人心急火燎的声音便穿过那细小的电线,震得她的鼓膜生痛。
“秦玖姐。你快来咖啡馆,有一个女人等了你许久了,她说她是任大哥的母亲,可是你知道吗?任大哥的母亲竟然是慕宛如。”顾北微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透出一股子的担忧,震惊不已。
秦玖拿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愣了许久,看吧,就连顾北微都知道他这母亲是看不中秦玖的。
她就知道,昨晚在任家她的沉默,只是高明的手段里的一招,现在她才出手,看来,她和任默生的路,算是走到了尽头。
这样想着的时候,秦玖起身换衣服,脚步一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伏在床边,久久不愿意抬起头。
顾北微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秦玖把话筒放在耳边,那边的顾北微。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说着什么,许久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微微,你想说什么?”秦玖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脚伸进了八厘米的高跟鞋,顾北微的声音如魔咒般传了过来。
“秦玖姐,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昨晚,我见到任大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秦玖的心咯噔一下,木木地问了一句:“在哪?”声音酸涩无比。
顾北微似乎是咬咬牙,快速地开口:“和一个女人进了蓝胤酒店。”
秦玖的脚一崴,高跟鞋的细跟被折断了。
任默生。
清晰的心疼。
秦玖没有去找任默生,径直去了咖啡店。
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在很多已经明朗的事情的面前,秦玖是不愿意继续去想的。
她来到咖啡馆的时候,也不过是早上九点多的样子,咖啡馆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玻璃窗边的慕宛如。
一身高贵的貂毛皮草,腰肢挺直,轻抿咖啡的姿态那般优雅,秦玖不想刻意讨好,一如既往地慵懒地坐到她的面前。
顾北微捧着咖啡过来,忧虑的看了一眼秦玖,秦玖对她笑了笑,她才走了,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看这边。
“夫人,你找我。”秦玖兀自喝了一口咖啡,眼眸波澜不惊,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拼的是心理素质。
、穿过那不知的迷途,才知晓那是荆棘。(二)
秦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她深藏不露的阴冷性格,让她在两年前,被挫伤过。
“这么快就改口了,昨个,你还唤我伯母。”慕宛如双手交叠在膝盖前,凤眼微微地提起,扫过秦玖,声音淡淡,却是讽刺。
“称谓有什么好纠结的,随我喜欢罢了。”她说得轻快,漫不经心,若是没有遇见任默生,那么她是不是还在每一个城市里流连,淡笑轻许一生,得意平生。
遇见了任默生,就得在他这样的大家族之间和眼前的女人明争暗斗,实在不是她秦玖这样不羁的人想要的生活。
“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这般放荡不羁,我实在有些不明白,阿宵当年死心塌地,你可以那么无情,那么,阿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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