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已经泪痕交错了,如果方才,不是中国的那个医生,及时地阻止了他,或许,那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他蹲在那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他办公室的门被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护士推开,“杰森先生?”
杰森霍夫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随后,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了眼,起身,看着那个护士,“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那护士笑着拿过一只盘子,上面是一些水果以及糕点,“辛苦了。”
这些吃食,是每个外科医生做完手术之后都会派发的。
杰森霍夫看着上面精美的小点心,摇摇头,“谢谢,我不想吃。”
那护士将盘子放在杰森霍夫的桌子上,“那我现在出去了。”
杰森霍夫看着她依旧把东西留下,看着上面紫色的提子,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了那颗跳动的小心脏上。
此刻,他的脑子满是方才手术室里,他那颤抖地朝着那罪恶的地方划去的模样……
“啊——”杰森霍夫低吼出声,双手抱着头,整个人朝着一旁的墙柱砸着。
*
苏可和苏锦年守在一边,看着熟睡的小包子,眼睛一眨不眨。
苏可看着小包子,对着苏锦年道,“他当初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多一点,和猫一样大,哭声也是小小的。”
苏锦年摸摸小包子光洁的小脑门,不说话,听着苏可继续唠叨。
“明明是足月的孩子,却偏生的和早产儿似地。而且,每次我喂他喝奶的时候,他总是吃一小口就不要吃了,又时不时地噎住,呛奶……我很努力很精心地养他,过了两个月,他才白嫩了,小黑眼珠乌溜溜地看着我,我的心就特别软,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在他的手里。”
苏锦年握着苏可的手,侧过头看着含着泪的苏可,“可可……”
苏可抹了一把泪,又道,“后来我查出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啊,你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明明我们的身体都是健健康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遗传史,怎么生的孩子,居然会得了先天性的心脏病。”
“……”
“医生说,这都是娘胎里没有好好照顾的原因。”苏可仰起头,把眼泪水流回眼眶,“你不知道,我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恨我自己。”
“可可……”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在怀孕期间,好好地照顾他,要让小小的他,受这样的痛苦。”苏可说完,已经噎声了,一只手则是浮在小包子伤口上空,想触碰,却是不敢触碰。
苏锦年回抱住苏可,“可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苏可看着苏锦年,“锦年,你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
“可可……”
“真的,我这些天来想了很多。如果当初不是我任性,当初不是我逃避,我们的苏苏,就一定会健康的成长。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苏苏……”
“可可,我们都不要再想过去了。我们的苏苏,不是健康了嘛,我们要往未来看齐,不要再拘泥于过去。”
苏可点头,靠在苏锦年的胸前,“我明白了。”
“嗯,我们的苏苏,身体健康了,我们全家就去北欧旅游,好不好?”
“好。”
“可可,我记得我们似乎没有举办过婚礼。”
苏可眨眼又恢复正常了,对着苏锦年道,“什么叫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好不好!”当初他和她之间,只是扯了一个证而已。
苏锦年亲亲苏可的额头,“那,我们这次去北欧,举行婚礼好不好?”
苏可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苏锦年。
“我们让小苏苏给我们当个花童,嗯,我们选个海滩举行婚礼,蔚蓝的天空,你穿着白纱,一定非常好看。”苏锦年的眼睛亮亮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可。
苏可看着苏锦年,“好。”
苏可的父亲此刻从外面拿着热水壶进来了,看见自己的女儿女婿拥抱在苏苏的窗前,会心一笑,“说什么呢?”
苏可脸微红,“爸爸。”
“爸爸,我们说婚礼呢。”苏锦年笑着说道,“可可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只是领了证而已,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所以,我想,等苏苏身体好了之后,我和可可就举办婚礼,到时候爸爸可不要吝啬帮忙啊。”
“哈哈哈哈,”苏可的父亲爽朗地大笑出声,随后立马捂住嘴巴,左瞧右瞧的,好在这边是单人间。苏可的爸爸这才抿着唇笑了许久,“你这话说的,爸爸不帮你们帮谁。”虽然婚礼他参加过无数次,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但是具体的事宜,他还真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是女儿女婿的婚礼,他这个老岳丈,一定一手包办,把婚礼搞得热热闹闹,幸福美满。
“嗯,谢谢爸爸。”苏锦年笑,眼睛弯弯的。
苏可的父亲心情非常好,放下热水壶,随后侧过身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夜幕,天空上挂着的星星,是一闪一闪的。
他笑,提子,你看到了吧,我们的宝贝真的很好。你再等一等我,等我看到我们的女儿穿上婚纱,我亲手将他交到我们的女婿手上,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
杰森霍夫收拾好手中的东西,随后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给沈路,意思是告别,说他今天便会离开H市,回到自己的家乡。
那边厢的沈路刚刚从医院回到自己的主宅,看到陌生的号码,他还是接了起来,随后,听到杰森霍夫的告别之言,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说了自己会过来送他离开的。
但杰森霍夫只是说了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引得那边的沈路皱着眉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随后,临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只见郑跃东正站在那边看着他,目光带着浓浓的盘问之意。
杰森霍夫不敢看那双黑色的眼睛,那像是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让他自惭形秽。
“杰森霍夫,之前……”虽杰森霍夫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但郑跃东依旧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杰森霍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立在那边。
“你在最初,是想苏苏死的吧。”
杰森霍夫的脸上出现了无数的汗水,“对不起对不起。”
郑跃东苦笑出声,居然一语中的。他的偶像啊,这是他的偶像,居然……不禁的,郑跃东倒退一步,靠在门框上,目光冰冷。
“你很好。”杰森霍夫吃力地吐出这么三个字。
郑跃东不禁仰头看看天花板,明白的日光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郑跃东眼痛心痛,他闭眼,想着手术之前,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小苏苏怕是……
这么一想,郑跃东猛然睁开眼,目光凌厉地看着杰森霍夫:“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杰森霍夫摇摇头,理由他真的不能说。他可以自己去死,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陪着他死。
瞧着杰森霍夫陡然失了颜色的脸,郑跃东眯起眼,“有谁指示你?”
杰森霍夫是相当喜欢苏苏的,但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下定决心不去救这小孩子,反倒是想杀了他?
“没有谁……没有谁……”
瞧着他急于否认的样子,郑跃东冷笑,他是更加肯定了,他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人,想要小苏苏死。
可是那人到底是谁,这么想要小苏苏死?
这郑跃东想了一会,很快便明白了,想要小苏苏死的,肯定是苏锦年和苏可的死敌。而在这个H市,和苏锦年有敌对的关系,除了黄霓裳,似乎没有其他人了。但是,黄霓裳只是个地产大亨的情妇而已,按理没有能力买通杰森霍夫的吧。
也不对,以他对杰森霍夫的了解,这杰森霍夫绝对不是贪财之图,毕竟在米国,杰森霍夫的财产,多得数不清,就连现在的手术,杰森霍夫也是免费出诊的,这完全是因为他喜欢苏苏。
因为个可以肯定,杰森霍夫肯定不是用财能够买通的,所以那这黄霓裳,用钱财无法买通杰森霍夫,所以能够让杰森霍夫在手术室里突然地想要将小苏苏弄死,背后之人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法?
又或者,因为其他?
对,会不会,这个背后之人不是黄霓裳?而是苏锦年在H市的“敌人”?
唔……一时半会,郑跃东实在是无法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随后,郑跃东侧过身,放任杰森霍夫离开。
杰森霍夫经过郑跃东的身边之时,深深的九十度鞠躬,他对郑跃东道,“你是个很好的心脏外科医生,而且非常的有天赋,假以时日,你在医学界的成就,必定远超于我。而且,谢谢你,救赎了我的灵魂,真的谢谢。”
说完,他再次深深地鞠躬了。
郑跃东看着这样的杰森霍夫,心中带着一丝悲哀。
杰森霍夫挺起身躯,目光直直地看着郑跃东,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路走去。
郑跃东沉默地看着瓷砖地板,心中万千思绪。
转身,他朝着小苏苏的病房走去,他觉得这件事情,他有必要和苏可和苏锦年说一声,让他们做好一个防范。
*
杰森霍夫走出医院的时候,背后的冷风一阵阵地朝着自己的身体吹来,引得他的西装簌簌作响。
他现在的心情是无比轻松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多天来的阴霾,终于在今天,守得云开,见得朗星明月。
他双手合十,在自己的身上点了三下,继而虔诚无比地朝着远方的天空鞠了一躬,引得周边的行人来回侧目。
杰森霍夫微笑,因为他可以挺直背脊去见上帝,告诉上帝,他依旧是个忠诚的信教徒,他的手中,依旧没有沾染鲜血。
待到杰森霍夫回到自己的酒店之前,突然,一辆车从杰森霍夫的身边开了出来,两个黑衣人,“唰”得便把杰森霍夫架起,又“唰”地将杰森霍夫扔进车内。
杰森霍夫还来不及尖叫,这两个黑衣人一人便全部坐在车上,并且用手捂着杰森霍夫的嘴巴。
“唔——”杰森霍夫想冒出声音,无奈被人捂住了嘴巴。只能“唔唔”地叫着,身子不断地扭动,试图摆脱那两个人的桎梏。
那两人显然都是道上的,而杰森霍夫不过是五十几岁的老头子,很快便被那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用绳子给绑住了。
“桀桀——”熟悉又刺耳的笑声再次传到了杰森霍夫的耳朵,杰森霍夫眼睛瞪得滚圆,“唔——”
“不用捂着他嘴巴了。”这个发出笑声的男人对着自己的两个手下说道。
那两人中捂着杰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