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粉丝。遗憾的是,他没有偷偷关注过任何人,粉丝因为数量太庞大,也没有任何查询的意义。
但是,打开“账户管理”之后,她在上面发现了另一个账户——“asdfasjfdlajfl”。
这账号没发过任何一条微博,但点开关注的用户,她看见了一长串熟悉的姓名。其中第一个的名字就是“电池哥秋风扫落叶蛋疼了无痕”。看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心脏因为过度紧张抽了一下。不断往下翻,里面全部都是他们高中大学的同学。如果没记错,上次同学会上有一个老同学还说“那个名字一串乱码的人到底是谁啊,关注了我们所有同学但又不现真身”,然后有人开玩笑说“不会是希城的灵魂吧”。
这一刻,她只觉得手指克制不住发抖,脑袋一阵阵发晕,因为神经压迫眼睛不断被亮白的光占据。她把手机装回原位,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
过了几分钟,Dante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有汽车飞速碾过柏油马路,声音透过隔音窗户传进来,已经几乎变成了蚊鸣。过道里的灯都关着,他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莉莉,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明天只能穿同一套了,你可别嫌我脏。”他正在用浴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用双手捂住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在这时候感情用事,但
泪水还是从指缝间流出。她迅速用手背擦掉眼泪,狼狈地把头埋到被窝里蹭了一圈,提起精神对着他的方向开心地说道:“好。”
很久很久以前,她与希城一起去他奶奶家做客。奶奶在厨房里为他们做饭,死活都不让他们进厨房,她大老远就能闻到糖醋排骨香喷喷的味道,却只能在客厅里和希城看房间里摆的许多照片。他爷爷奶奶年轻时的旧照。那时的奶奶有着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甜美的酒窝浅浅凹陷。爷爷是一个英俊而冷峻的军人,长着与希城极其相似的瘦削瓜子脸,但散发出的气质却与希城截然不同。她在爷爷的脸上寻找希城的蛛丝马迹,最后皱皱鼻子说你爷爷比你帅多了。希城笑着没说话,给她看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老年的爷爷背着奶奶爬楼梯的背影。他说,几年前奶奶买菜时犯了痛风,爷爷找到她,然后把她背回了家。街上刚好有摄影师路过,就把这一幕拍下来并发了照片给他们。
照片上的爷爷奶奶都佝偻着背,看上去动作迟钝缓慢,如此苍老,如此不起眼,却深深触动了申雅莉的心弦。她看了一眼爷爷黑白的遗照,又在全家福里圆溜溜小脑袋堆里迅速找到最可爱的一颗,对着那大眼睛的小包子弹了弹,如此说道:“小朋友,你奶奶真幸福,真希望你有遗传到你爷爷的优良基因。等我老了以后,你也要这样对我,知道吗?”
她并没有得到小朋友的回答,但放在沙发上的手被人十指相扣紧握,再也没有放开。她又怎会知道,那之后没多久,自己就用最荒唐的理由放开了它。
这一刻,看着不远处他在光影中的轮廓,她恍然意识到,那已是十年前的小小插曲。
人的生命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漫长,几个十年过去,一生也就结束了。错过顾希城,是她有生以来最后悔的事。
可成长的代价,大概就是错过。
因为在最年轻最灿烂的年华,我们往往还没学会怎样去爱,就遇上了那个会爱一辈子的人。
The End of Part One。
6 October 2012; Shanghai。
上部完结
下部开始
第十六座城
(1)
顾希城在大雪中停下车,看着马路对面的街景。
黑色路灯照亮街道,一个个挺拔而高挑,低垂着头,盖着灯帽,就像是十八世纪身穿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的枯瘦绅士。雪水在灯光中略微溶解,化作破碎的潮湿镜子一路延伸到远处。越过城市底下的花岗石,地铁站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每小时都有无数量载满乘客的列车穿梭又消失。广场中央的专卖店把硕大的缺口苹果高悬在透明的玻璃后。穿过这层玻璃,草间弥生带有迷幻色彩的小圆点染红了最新的时尚物件。所有的奢侈品店就像是一块块宝石,被擦得锃亮发光,串联在一起变成了璀璨的项链,缠绕着大厦丛林的根基。飘落的白色雪花令它们看上去充满贵气,却也令它们变得更加孤高而不近人情。
这是一座昂贵到冰冷的城市,冬季的到来加剧了它急冻的速度,它闪闪发亮的表面却总能是会化作海妖的歌声,挽留住旅人们本已疲惫的脚步。
在那些店面中央,有一张最显眼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女星把手臂搭在豹纹毯上,肩上裹着雪白皮草,一头充满空气感的大卷发海藻般落在皮草上。在一身优雅性感的衣服包裹下,她的嘴唇饱满而贵气,扬起的弧度展现着浓郁的法式DNA。正中央的品牌Logo后面写着“魅惑口红系列”。但少有路人讨论这款大牌口红,目光都聚焦在代言人身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她永远能站在最高的云端。
这才是十年来,他所为熟知的那个申雅莉。那个美丽的、理性的、充满目的性的超级天后。而不是现在这个会唤起他多年前记忆的恋人。
短信提示音几分钟前响起,上面只有一句话:“亲爱的快回家,有惊喜。”对于对方准备的“惊喜”他不是不好奇,却完全不想去面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他们的生活合照,她的妆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脸贴着他的脸,笑容灿烂如同十多年前的高中生。从她上次生病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月,从那次争吵之后他们并没有突然疏远或者亲近,但也是那一次转折,他意识到这段时间来,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近了。
他们也时常会拌嘴,就像前几天早上,他们因为她不让他穿格子衬衫吵了半个小时。之后她气不过,连续几天不是在工作,就是跟着闺蜜们做指甲、逛商场、大吃特吃,完全把他抛到脑后。他找不到她人,只好打电话找了丘婕,丘婕像她亲妈一样对他进行拷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甚至带着威胁的口吻,问了很多问题才允许他们通话,就好像是他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最后申雅莉别别扭扭地接过电话,回话好像总是慢半拍,像是仅靠听声音,都能想象她紧贴着听筒脸颊发热的尴尬样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心跳却干扰了所有的注意力。每次和她打电话,他很少能真正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这也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女人总是爱煲电话粥的原因。那之后没过一个小时,她就老老实实回了家,见了在家门口等待的他。推门进去以后的吻让他彻底迷失了自己,她咬着嘴唇朝他坏笑的样子令他夜不能寐。他抱着她一个多小时,一直不愿意松手。
顾希城打开车门,撑开鳄鱼头手柄的伞,走入雪中。他黑色的身影进入一家顶级珠宝店,那里面站了另一个女人。寒冷的冬天,行人们都匆匆而走,可路过这家店橱窗的人,都会禁不住转头,多往里面多看两眼:金碧辉煌的灯光中,男人穿着灰色呢绒粗糙面料的西装、系着白圆点黑底领带,舒展的好身材被包裹在黑色小马皮高领大衣中;他身边的女人穿着同质量的灰色呢绒风衣,中央一道白色牛皮,镶嵌着灰色纽扣,腰间是丝绒缎带蝴蝶,点缀了大气中小女人的心机。
这两个人看上去如此般配,简直就像是旧式电影中走在罗马街头的慵懒贵族——事实上,她的地位等同于贵族,她完全可以让设计师把鸽子蛋做好了送到家里,只此一颗,价值连城。可她从小到大都喜欢到店里采购,喜欢以消费者的身份买下东西的感觉。专柜小姐把珠宝盒一个个列在她面前,赔笑着向她介绍每一款商品,那些闪闪发亮的珠宝光泽更加引发了路人的侧目。
这时,李真和丘婕两手空空地从另一个女装店里出来,她们身后的保镖双手拎满了袋子。
“你又和我抢鞋,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丘婕一脸怨怼地看着李真,在迎上对方轻蔑的眼神后,皱着鼻子刚想继续唾弃她,视线却被珠宝店里高大的背影夺走了注意,“哇,你快看,有美攻!”
李真的脑袋在厚厚的皮草大衣上转了一个小弧度,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扯了扯嘴皮:“不就是个模特,这样的男人T台上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稀奇。我看他身边女人的包倒蛮好的。”
那个女人胳膊上挎着鳄鱼皮灰色手袋,她正用空出来的手对着各色戒指指指点点。金色卷发中分朝向两边,低头时头发下坠,她则会把头发风情万种地往脑后拨弄,露出芭比一般的脸庞。她回头朝男人灿烂一笑,一头金发愈发衬托出男人黑发的神秘内敛。
李真张了张嘴,在脑中寻找信息:“等等,这女的我认识,是西班牙的一个名媛,也兼职模特,叫PazCruz……”
丘婕显然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等待他转身时的倾国倾城。可是,当他真正侧过头,她却觉得脑门被雷劈中:“那那那,那不是Dante吗!!”
一个小时后,申雅莉收到了一条来自丘婕的彩信。因为家里信号不好,她很久都没能把照片下下来,只好发短信去问对方发了什么。丘婕的回话是:“你看了就知道了啊,我解释不清楚。”她想,要么是一些乱七八糟网站上的图片,要么就是火影忍者中男二号和他哥哥不得不说的往事,所以把它丢到口袋里让它慢慢下载,继续用铲子翻锅里的菜。
时间卡得刚好,几道家常菜刚端上桌,钥匙拧动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赶紧脱掉围裙,一路小跑到门口,等对方打开门,把双手藏在身后。
“亲爱的回来啦!”看见他面容的刹那,她笑了起来。
他看上去却很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她把藏在身后的筷子拿出来,再把夹住的花菜用手接着送到他嘴边:“来,啊——”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才把那口菜吃了下去。
“怎么样?”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很好吃。”
她像是刚刚被贴上小红花的小学生,骄傲地挺起胸脯,扬起下巴:“这是最普通的一道,还有更好吃的。你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