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沈小燕色变的不是流言,而是程浩真的半点消息也没有,蒸发了,水蒸气一样消失在地球上。
不,也许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可心底有声音说,不是这个答案,也许他出事了。
可是比起出事,是不是希望他只是玩够了收手显得她更爱他些?
沈小燕想起曾经的对话。
“你以后不想理我了,只要待在华扬大厦里我就束手无策。”
“那我岂不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要摆脱你也不会待在华扬大厦,中国不够宽敞,还有欧洲。”
她完全拿不定主意了。其实能出什么事,恶劣到不能发一条短信告诉她他尚在人间,他仍然爱她?
为了避免整节课不停地看手机,减轻“振动幻想症”症状,沈小燕干脆将手机丢在了宿舍里。
在图书馆被刘斌找到,他愤怒地质问她,她是不是骗他,为什么骗他。沈小燕毫无心情,不想再伪装给谁看,冷眼笑道:“你凭什么这样问我?”刘斌落荒而逃,连带着撂下新刊设计任务。刘斌自己能做设计,却完全不带人,满部门都还是新手,害得她不得不重新尝尝上任伊始亲力亲为的苦味。
连着忙完一周后,新刊终于可以交付,回宿舍的路上,沈小燕想起最后审查的一个新栏,不知该哭该笑。为了求新,下一任社长候选人提议创立“话题之王”栏目,全校公投结果,沈小燕当之无愧独占鳌头。可是根据规定,整个程序完全没有问题,这个结果就不能被抹去,她自己给这一栏批了过。
真是讽刺。
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另外三人都在,打过招呼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杨曼宁敲了几个字,又扭头来说:“大概一个小时前你的手机响过,我没帮你接。”
来电显示是1702打头的固定电话,沈小燕愣了好一会儿,慌忙开电脑验证自己的想法。果然,这是美国内华达州的区号。
这个电话,可能是程浩打过来的。
一周之前,她在邮件里写到,如果一周内仍然没有任何消息,那么就算分手。
现在一周过去了,可能来自他的消息被她错过……看着屏幕,双眼渐渐模糊,一眨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成串滴下来,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却在听到杨曼宁一句“怎么了”时,啊地哭出声来。
杨曼宁丢下事情,走过来,俯身抱住她。许诗慌了片刻,拿着袋薯片在她身边转悠,问她要不要吃点。倒是刘青,一副嘲讽解气的语气,说道:“承认被泡良了有这么难吗?你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跟他在一起!”
杨曼宁身体一僵,诧异道:“你这是什么话?”
刘青冷笑:“我只是告诉她,凡事都有配与不配,这就是高攀和僭越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原因非常狗血……
☆、2
2
假期在梅雨季结束时到来。
寝室里一下子搬出去两个人,许诗爸爸提着箱子离开后,整个寝室完全空下来。许诗分出大部分杨梅放在沈小燕桌上,叹道:“要是你没有实习就好了,跟我回家摘杨梅多好,我家梅园很大呢。”
沈小燕笑道:“下次一定去。”
许诗眼珠子一转:“不如毕业前去?你会爬树吗?一般结在树上的没有虫子。”
沈小燕大笑:“可以到时候学。”
“那说定啦!”
两人道了再见,各自过暑假。
沈小燕把这学年的资料用空纸箱收起来,封好,推进洗漱台下的小空间,跟大一那个纸箱紧紧挤在一起,堪堪占去大半地方。
书架复归于轻松,下一年可以摆放新的书籍了。
实习是院长推荐的。院长一直是华扬的非正式战略顾问,不过不为外界所知而已。
在办公室里谈话时,院长表示最后取消她的交换资格实在迫不得已,他也一度试图联系程浩,通过程浩来澄清这件事,但是程浩失踪了,所以他也束手无策,只能换人。为了弥补她,好的实习和工作机会会尽量推荐她过去。
沈小燕想说不必,但没说出口,道了谢就带着简历去面试了。那是一家历史悠久声名赫赫的外资管理咨询公司,每年不知多少人为之挤破头却不得其门而入,哪怕只是一个实习机会。
因为获得过森威营销比赛的大奖,沈小燕被直接分去一个营销工作组,好巧不巧的,这个工作组在七月中旬接到森威的case——大boss认为华东区的市场和销售还能进行更进一步的挖掘,森威市场部销售部力量不足,于是向这家咨询公司求助。
所以,沈小燕作为全组的公用秘书,很快再次见到了乔晟洋,他依然是市场总监。
刚得知客户是森威的时候,沈小燕一边担心乔晟洋会为难她说她坏话,一边又自我安慰他一个老总级别的人物肯定记不得她这个小实习生的,想想他当时的威胁,大概是因为森威存了“案底”,所以才能“拦截”她吧。没想到见面会上,他当场对咨询公司的经理说认得她,并称赞她很适合做市场,难得不骄不躁大胆进取。评价太过正面,以至于比起坏话,更让沈小燕毛骨悚然。
然而事实证明,乔总记忆力佳且心胸宽广,丝毫没有为难她,反而因他一句话,所有工作她都得以参加,甚至每周去森威的双方例会都有她一个席位。
工作虽然忙碌,常常加班到十点之后,但确实学到不少,人际关系也很轻松,只有面对面的质疑和争辩,没有暗地里的构陷和中伤。
咨询公司在金融城里一幢大厦中,几乎每天晚上都只能打车回大学城。到寝室倒床便睡,往往要隔天清早才有力气爬起来洗澡洗头。
后来罗姝知道了,飞来莘城帮她在金融城附近的长安小区租房子,离公司大厦很近,走路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公交车只是三个站。罗姝多留了一天,看好在建楼盘买下来才离开。沈小燕从来不知道罗姝竟然这么有钱,一套一百平的入户电梯公寓全款付清。罗姝却嘱咐她,就算再晚都不准去男朋友家留宿,她的安全比几百万块钱重要得多。罗姝离开的时候,沈小燕发现自己虽然并不责怪她和沈书研同床异梦,但与她的母女感情却实实在在淡了许多。
搬去金融城附近的租房去住后,沈小燕时间稍稍充裕了些,休一天假的时候就能去洛桑陪阿玦玩。冷萏走后,蒙坦对她的态度反而好了,打电话问阿玦的时候,他也肯耐心多说几句了,哪怕每一句都很无聊,他也能至少不表现出烦躁。有一天他甚至主动打电话,告诉她阿玦能自己坐稳了。当时正是周例会的咖啡时间,她在茶水间等水烧开,挂断电话后发现乔总监目光奇怪地看着她。
当天例会很快结束,乔晟洋没有向以往那样诸多挑剔,他手下的经理自然也好说话了很多。结束后经理要趁着时间刚刚好去接孩子下幼儿园,沈小燕便等公交车回住处。
七月底八月初,副热带高压控制莘城,干热无风,气温直逼四十度整。公交站有幸被摩天大楼阴影挡住,但仍热气蒸腾。又是下班时间,很多被限行的上班族也等公车,十分拥挤。
错过一辆车后,沈小燕打着手扇考虑走回住处算了,但走出两步,一辆黑车停在面前,车窗摇下去,露出乔晟洋那张冰山脸。沈小燕还想拒绝,乔晟洋只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我也住在长安小区”,她就只好硬着头皮上车了。
车里空调开得低,加上乔晟洋周身气场,气氛十分低迷,沈小燕努力寻找话题,但他爱理不理,她只好渐渐闭上嘴。
过了会儿,他却问道:“那个孩子是你朋友的?”
“啊?”沈小燕愣了下,看他皱眉,才压下震惊,道,“是我朋友的。”
“你要去看孩子?”
“嗯,是的。”
“什么时候?”
“晚饭后。”
“那好,回去收拾一下,半个小时后接你吃晚饭。”
车停在公寓楼下,沈小燕诧异地望过去,他皱眉道:“本来订了座请你们的经理一起,现在她没空,你还是去。”
沈小燕想,这样还算说得过去,便答应下来,上楼去了。
哪知道到了才发现说好的工作聚餐其实是两人晚餐。可是乔冰山面无表情,既不解释,也不表示,沈小燕也只能埋头大吃,拼着消化不良,一刻不停地吃。
结账后,乔晟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说:“胃口这么好也能越来越瘦,看来是在公司混得太吃力。”
沈小燕汗颜的感觉直接被惊悚淹没,强笑道:“乔总火眼金睛,不过我很努力的。”
进了电梯,他连余光都不给她了,轻飘飘地说:“嗯,不过脑子不够用,四肢再用力也没意义的。”
沈小燕只能咬紧嘴唇不开口了。
她想打车去洛桑,反正左右不过是个起步价的事,乔晟洋却坚持送她过去。他当然不是通过语言坚持,而是拿冷冰冰的眼神施压,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
乔晟洋的意思晦暗不明,沈小燕却不敢跟他玩下去,于是请他把车停在了程浩在洛桑的房子前。
房子里黑漆漆的一团,花园篱笆上的灯亮着,隐隐照出前花园小径。一路沉默的乔冰山难得扬了声问道:“这是你朋友家?”
“不是。”沈小燕轻声却确定地说,“这是我前男友的房子。正好今天他不在家,我来取回我的东西,顺便把他的东西还回去。”
乔晟洋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这话的效果很明显,她下了车,车便扬尘而去。
程浩的门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走过去便是明显的脚印,显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上过门。
沈小燕用钥匙打开门,不自觉地闭了闭气,呼吸一下,却没闻到雨季后的霉味。走进去看,才发现是窗没有锁上,台风天树枝被吹折过来,将窗玻璃敲碎了。
四下瞧瞧,并没有入室的痕迹,看来小区治安足够好。不过满地狼藉,实在碍眼,沈小燕将装着三枚戒指和一张信用卡的盒子放在茶几上,去清洗间取了扫帚和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