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著,缓缓合上我的手,袖袍飞扬,随意一挥便把榻上的水痕迹擦得一干二净,慵懒地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帛巾,擦拭著我的指,那麽地仔细……
半晌他抬头,将我搂在怀里说,“湮儿和我想得一样……”他贴著我的耳畔慢慢地启唇,温润地气息搔得我痒痒的,“我已经暗示玄王可以多拉拢一些国家联合著围攻强大的巽国,这样我们就可以……”
他眉梢一扬,斜入骨子地风情,随是柔意万千,却掩起袖袍,微启的嘴唇明明无形中倾吐著最是无情的话,依旧是那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唉,弘氰啊……弘氰……
摇头摇头,真正是只九尾前年老狐狸。
他执其我的手,笑得温情似水,“湮儿……这世上我绝不允许谁做伤害后湮宫和你的事,我弘氰定会想著法子让他千百倍的偿还。”
我轻轻掩嘴笑著,眼中却藏不住落寞。
后,等我……
柳絮深处(上、下)
(上)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草草……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爽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干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
一阵微风吹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欲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
心里苦涩的,
没被认出来麽。
幸好……
其实,既然乾王是你,坦白说也没什麽顾忌的,被认出来也好……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待你,毕竟是我当初弃你逃宫,如今又和弘氰厮混在一起,你被逼著篡位当乾王,千里迢迢赶来倾国之力联合讨伐巽国。
而我……
如今能给你什麽……
叹一口气。
(下)
我踢著小道上的石子,漫无目的地走著。
全身乏力,蜷缩著身子抱膝蹲在草地上。
池水波光粼粼,泛著涟漪。
我倒地,摊开四肢,扭著脖子望著飘著柳絮的池面……一只小狐狸的倒影也在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那麽哀伤。
湮儿,你承认吧……自己懦弱……
微风吹过,草丛中沙沙作响。
水面晃动,一波一波池水散开,小鱼相互追逐嬉闹。
一席雅致的身影映射在上面若隐若现。
揉揉眼睛,定睛看一江池水却归於平静,什麽也没有……
湮儿……别想了,抓头……想些有的没的,都出现幻觉了。
闭上眼,伸展胳膊,身子向左一偏,滚一番,蹬地坐起身来。
身子僵住,呆愣掉了。
一只白靴出现我眼前……
春风依旧,容颜如玉。
他轻笑著,缓缓朝我伸出一只手,白皙晶莹,修长地指尖泛著柔和的光泽……我中蛊似地
把手递过去,他轻轻握住,久久的,才稍微使力把我拉起来。
我想缩手,却被他拉得紧紧的。
“诗……”恍神中,猛地惊醒,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公子,怎麽又回来了?”
他清澈的眸子,扫过来,抬手将我沾在发间的草叶子捻开,神情温柔。
怪别扭的……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问,“公子不用去玄王那儿麽?”
他闻言一愣,复杂地看著我,眼中笑意更浓了,“我把东西纳下了。”
咦……丢了东西麽……
四处张望,这里没有啊……抓头,也不知道贵不贵重,反正闲著没事,帮他找找也行。
“看是不是在那儿,我帮你找找。”我转身,往原路的草丛里钻。
一股热风席卷而来,我被那来人一拉,便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柄玉扇颓然掉落,无声地躺在我脚旁。
我怔住了。
他不言语,只是从背後搂著我。
“公子……你……”
他闻言更是紧紧地抱著我,像是怕我逃开似地,“我不叫公子,这次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