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错抓了兄台的手,多有得罪,望兄台见谅。”
陈子恭视线转向他那胡子,嘴角忍不住就一阵抽搐。原来不是男儿郎,竟是一个女娇娥。陈子恭强忍下爆笑的冲动指指斜挂在她嘴角的一缕胡子道:“掉了。”
假少年抬手摸摸胡子,伸舌舔舔手指,将唾沫抹在嘴唇上侧,又将胡子稳稳的粘了上去,然后才面不改色的抱拳道:“多谢兄台。”
陈子恭面部抽搐。这是大家闺秀吗?看衣着极其讲究,看动作却是不敢恭维。陈子恭方要问她名姓,台上的戏已经结束,女子看着他身后的方向急急的招手,待一个小厮打扮的丫鬟跑近一句话没说,只是扁着嘴斜了那丫鬟一眼,拉着丫鬟越过陈子恭就离开了。
本只是清雅的相貌,只那斜斜的一眼,倒似看进人心里去了,柔柔的带着些嗔怪。
陈子恭挑了挑眉想,如今这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活泼了。
唉,这般感叹怎么就觉得自己老了呢?通许来信说,小七头胎就生了两个儿子,宋良卓哪里来的狗屎运,娶了个小七不说,还一下子生了两个。陈子恭不无气愤的想,若是他遇见合意的,一定要生一个绝世聪慧的小世子,数量上无法超越,就从质量上强势压倒。
皇帝设宴,带了话来让他进宫一聚。说是一聚,不过又是变相的相看女人。那个闲皇帝,国家一安定就盯着他的家事,让陈子恭恨不得去哪个县放一把火把县城给点喽,让自己这皇兄继续关注国家大事。
这次说的是赵丞相家的幺女,连皇嫂都连声称赞,说那是个多么多么机灵的姑娘,大方懂事又知书达理,陈子恭听了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真不知道皇室的人娶那么多做什么?浪费家里的粮食不说,还占用房屋,感情不好觉得亏欠,感情好了又觉得虚伪。一个人的心才有多大,哪里装得下那许多了?他倒也明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难能可贵,明白了有时候一个,就胜过那许多。
席间的那个姑娘甚是乖巧,若不是陈子恭清清楚楚的记得几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根本不相信这中规中矩的女子就是那个蘸着唾沫粘胡子的假少年。那女子似乎也不打算承认,自始至终就没抬头看陈子恭一眼。皇后笑着道:“沫儿不好意思呢,都不敢看子恭一眼。”
嗯哼,她哪里是不好意思?是怕他揭了她的短处吧。
陈子恭心里低哼,可还是顺了皇嫂的意思带着她去逛御花园。这木耳倒是一路都很安静,陈子恭不张嘴她就坚决不说第一个字。
木耳果然够木!陈子恭在心里起着绰号搞怪,走在前面也没顾及后面莲步匆匆赶得勉强的赵沫。不但没顾及,或许还有一点儿看人家姑娘出糗的意思也说不定。
赵沫撵的额上见汗,对着陈子恭的背影一顿刀削牙咬手撕脚踹,若不是他,她才不用整个压死人的头冠来赴什么宴,吃不好喝不好,还压的脖子疼。
赵沫呲着的牙还没收回,却不料前面一直沉迷于走路的人突然间就回了头。
赵沫嘴巴张的太大,一时没能合上,爪子也晚一步才收回。可是不论如何,一眨眼之间,她就又是那个端庄得体的木耳了。
“木耳?”陈子恭挑眉。
“爷吩咐。”赵沫乖巧的垂了头。
“木耳走的不累?”
嘁,这话问的!走的不累?怎么不问是否休息一下?
赵沫淡淡的回话,“回爷的话,不累。”
“好,这里到南门一路风景优雅,我们不妨过去看看。”陈子恭话音刚落就抬脚走了出去。
赵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提着裙子又撵了上去。一直走到太阳西斜,赵沫一张脸被晒得通红,领口都汗湿了,却愣是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陈子恭又道:“东门有一个高塔,那上面的景色……”
“你想怎样!”赵沫强迫自己忽视嘴巴里黏哒哒的唾沫艰难的开口。实在是渴,她恨不得跳到荷池里咕嘟嘟喝个饱。
“木耳说我想怎样?”陈子恭挑眉。
赵沫敛了眉眼,颤巍巍的行了一礼道:“赵沫冒犯之处还望王爷原谅,家中爹娘必已久等,赵沫可否先回去?”
陈子恭看看她明显被晒伤的脸颊,抿抿唇道:“木耳去看过戏?”
“回爷的话,没有。”
“木耳喜欢粘假胡子上街?”
“回爷的话,不喜。”
“木耳擅长撒谎?”
赵沫的脸又红了几分,咬牙道:“回爷的话,不擅。”
陈子恭哦了一声,摸摸鼻翼道:“看来是遇上装扮成赵丞相家幺女的小贼了,本王定将天下通缉,将那败坏木耳闺誉的小贼捉拿入狱。丞相千金是谁都能扮的吗?那可是杀头之罪。”
赵沫心里“咯噔”一声,默了半天才恍然道:“赵沫突然想起,前几日似乎是出了趟门,许是碰上了王爷了。”
“哦~~”陈子恭抬脚继续往前走,走出去一段儿见人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一眼咬着唇暗自发狠的人,好心情的笑着道:“走吧,我送你出宫。”
赵沫握的拳头嘎吱响。她的脚可是都磨出泡来了,还要在从这大深宫的跑到宫门口,这不要人命吗?
她虽对这皓王爷没甚好感,但也没料到是个无赖啊。这下可好,被人揪了小尾巴,被欺负成这样还发作不得。她的那个笨爹爹哟,怎么忍心让她自己来受苦?
赵沫一瘸一拐的低着头往前走,经过陈子恭身边时不卑不亢的抬头淡淡道:“我爹是忠臣,为了这江山鞠躬尽瘁。王爷莫拿我出府的事要挟我,谁又规定丞相家的小姐不能出门了?我不过是看了一出戏,又没有做什么谋反的事情。我没准备嫁给王爷做正妃,王爷也不用花心思把我当作一个想傍你权势的人来欺负。我走了,王爷若再威胁就没了王爷的气度了。”
赵沫说完就有些心虚,硬着头皮走过去几步回头看了眼快步跟上来的陈子恭拔腿就跑,连脚上的水泡都忘了。到底是累的没了力气,跑出去一小段儿就被陈子恭一把拽住了。
赵沫挣不开,吓的头皮发麻,冲着不远处的人大喊:“公公公公,快让我哥哥来接我。”
陈子恭好笑的冲那个愣住的小太监招招手,待他走进咳了一声道:“抬软轿过来,送赵小姐回府。”
赵沫紧抿着嘴不吭声了,两个人又默默站了半天,赵沫却觉得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格外的灼人,可甩了几次也没甩来,不免有些悻然。等软轿抬过来,赵沫行了礼低头钻进了轿子。
陈子恭也不多说,摆摆手就让轿子离开了。
大抵相熟的人就容易碰上,就像在通许时与小七的相遇。此后的半年,皇上奇怪的没有再提让陈子恭娶妃的事,丞相府也没提这一茬,陈子恭却常常在街上遇见赵沫。依旧时而神采飞扬,时而清净似水,有时是与丞相家长子一起,有时候是带着那个圆乎乎的丫鬟。
若不是正对面碰上,两个人也并不打招呼,甚至于赵沫还躲着他走。陈子恭好笑的想,怕是还记恨着那次入宫的事呢。听说两个脚掌都磨破了,好几天没能下床。
半年后,两个人已经渐渐的能坐在一起看一场戏,偶尔也会一起出去游玩。可奇怪的是,陈子恭不说娶,赵沫也不说嫁,两个人似乎是朋友般,想起来就喊上对方出去溜达一圈儿,想不起就各自过各自的。
赵沫虽不说嫁,可整个朝堂还是把她当作了皓王妃来对待。赵沫有她自己的顾虑,她要的是专一的感情,可是若真喜欢上的那个人注定不能给你专一,只能她做出让步。
四年,她也有二十岁了。和陈子恭喝过祝生酒的第二天赵沫就跑路了,一路直奔通许。后来她在长堤上看见牵着手迎面走过来的一家子,不用问她就知道,那个笑的花儿一般的女子就是陈子恭手里小红马的主人。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的那女子埋头在他胸口跺着脚蹭来蹭去,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一个抱着男人的腿嗷嗷叫着,一个背着手看着他们热闹。
赵沫有些释然,无论如何,这女子对陈子恭来说都是过去了。正如陈子恭所说的,从未开始过,又何谈结束。
赵沫回京的时候,把陈子恭提到过的地方都玩了一遍。反正不管她去哪儿,都有人提前打点好食宿,赵沫想,也该嫁了,再等下去他还是那个有两个侧妃不能脱身的他,自己却要老了。
一年后,皓王在京郊多了一处别院,里面丫鬟小厮忙来忙去很是热闹,主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皓王新娶的正妃。
有人说,皓王极宠爱这个王妃,专门为她辟了别院,初春时节,还能看见王爷与王妃扛着锄头去府外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去刨春笋。
有人说,这里是皓王的府外“冷宫”,里面住着赵丞相家不得宠的幺女。
很多年后,陈子恭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一家四口浅蓝亲子装去逛花灯猜灯谜时,又惹的人们热议。
“瞧,那可是皓王爷在民间的宠妻。”
“可不是,这样一来,王府和别院的大小妃子都要失宠了。”
“早就失宠了,家中那些个一无所出,就凭这两个孩子,这女子也比皓王妃得宠。”
“赵丞相能愿意吗?家里的幺女嫁过去却独守空房。”
“唉,这你就不懂了,皇上为了安抚赵丞相,可是赐了百亩良田,加官进爵啊!”
“不懂不懂,你说,皓王爷放着大家闺秀不娶,为什么偏偏娶一个村姑?”
赵沫斜一眼陈子恭,从他怀里接过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