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我拿母亲的命去换,我宁愿永远也不知情。”李元熙目光中闪过一丝戾气,阴沉道:“况且我根本毋需知道她什么秘密,翻手覆手便可置她于死地。”
“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嘛。”凤临渊欣赏着她那张出现罕见狠厉的小脸蛋,嘻嘻地笑了起来。
李元熙拧眉道:“这里是我母亲安憩之地,容不得你在她面前放肆,若再让我看见你笑,就给我滚出去。”
凤临渊抿了嘴似笑非笑地交手站着,道:“好大的威风,不过我喜欢。”
李元熙睨了他一眼,收回凌厉的目光,凤临渊见了,问:“那你说,你想要怎么办吧?一手指头就能弄死她,也未免太轻易了。”
李元熙冷笑一声,“我可不想让她死得那般痛快,我也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叫天不应、叫地不闻’。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手软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算上我一个。”凤临渊幽然道。
自打从竹园回来之后,刘氏右边的眉毛就一直在跳个不停。左吉右凶,这次怕是凶险了。为何凶险?全因为那个翠红竟在这大半夜里不知去向了。
刘夫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却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地道:“姐姐,这大夜里的一个活人凭空不见了……会不会是被他察觉了?我们是不是得另想个办法掩盖过去?”
“察觉了又如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死无对证之下,让别人相信她是畏罪潜逃,极简单。”刘氏狠狠地抓着椅柄,捏得指头发痛,这时却仿佛想通了什么,捏着椅柄的手一松,紧皱的眉宇也随之舒展开来。
她缓声道:“若是再不行的话,咱们就再来一次那个。”
“那个?……嗯,再不行的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以前。
刘氏和刘夫人二人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竹园,朝着正屋后的一排房舍摸去。刘夫人多少年来养尊处优,可没成想自己还会有作贼的一朝,脸色自然不会太好。她脸色青白地跟在刘氏身后,在静谧僻静的过道上走得步步惊心,生怕这时忽然从黑暗中蹦出一个丫头或婆子来,导致她一生尽毁。
刘夫人顿了顿脚步,在通往竹园正屋的路上看见那里的一豆灯火。那灯火阴惨惨的,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死去的织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快步追上刘氏与她并肩而行。
刘氏斜乜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作死啊?这里离那边极近,发出一丁点声音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当心点!”
刘夫人心头一紧,郑重地点了点头,屏住呼吸在廊下的阴影里轻急地猫腰行走。等到她绕过了那间正屋,却乍然觉得背心一凉,惊悚地回头一望,在月光下的屋檐上仿佛有一道极淡的影儿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那道影儿该不是人影,匆匆一瞥之下形状很是古怪,像是个高大却臃肿的怪物,她说不上这是个什么东西。一时之间,她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似的,整个人呆在当场。她想张嘴呼叫,还没来得及便已被发现她出了状况的刘氏一手捂住嘴巴。只听得刘氏恶狠狠地道:“你不要命了!”
刘夫人这才从惊惧中缓过神来,只是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她指着远处正是通往正屋的那条长廊侧边突出来的屋檐,有气无力地道:“刚才、刚才我看见一个怪物,从屋顶那个地方一闪而过……”她满面惶恐,“会不会是织娘?她回来索命——”
“给我闭嘴!”刘氏恨得直想抽她的嘴巴,心想这个妹妹最是无用,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吓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亲手杀了个人嘛,作几晚噩梦不就过去了。
其实刘氏听了这话也觉得碜得慌,但她却不能后退半步。她如今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的人,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要掉下悬崖十死无生,还是凭着手中凶器返身拼命与敌人相搏,最后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刘夫人还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道:“嗯,或许是我眼花了……”
“那自然是你眼花了。时间紧迫,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你难道是怕了不成?”刘氏道:“既然没胆子承担后果,当初为何又要和我一同谋划此事?妹妹,咱们一同干出来的好事,得咱们一同收拾才是啊。”
刘夫人跺了跺脚道:“姐姐怎么这样说话,妹妹我是这样的人吗?……她想必已经身亡,咱们还是快些过去料理吧。”
说到这里,她一马当先朝那一排房屋走去。那里住着的便是伺候织夫人起居饮食的丫头,为了今夜的事,刘氏已经率先让心腹去给旁的不相关之人下了安眠药。因此她们站在门外不远处小声说话,却也没有惊动里头酣睡的人们。不过她们的动作仍是极轻柔,生怕惊动了正屋里守夜的李元熙。
刘夫人推门走进屋中。
“姐姐,大事不妙了——”刘夫人惊惶地冲到床边一下子将被子掀了起来。屋中虽然昏暗,但还是能看得清个大致轮廓。那张床上,哪里还有翠红的身影……
刘氏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她性命攸关之际她还是很快地镇定了下来。转过身对刘夫人道:“秀宜,咱们赶快回去。”说罢走过来就要扯刘夫人。
刘夫人不肯走,焦急地道:“这便走了?那可怎么行!如若让她将事情说了出去该怎么收场是好?当初就应把她一并杀了的,何苦要等到现在自讨苦吃。姐姐、姐姐啊,现在可怎么办呐。”
“冷静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出了竹园,别的事等会儿再说。”刘氏拽住刘夫人的胳膊,静悄而利索地退出了房间,“放心,我早让人给她的饭菜里下了毒,应该活不成了。到时候她就是吐了真言也无妨了,反正是死无对证。”
“若是按照咱们编的故事来,还可能蒙混过关,但现在她若不是失踪了就是死了,她和织娘接连出事,定会引起官府和李元熙的注意。要是官府的人查到了咱们头上可怎么办?这些事我们可干得不够干净啊。”
刘氏心头也苦啊,当初就是怕同时杀了两个人会引起李元熙怀疑才暂且放了翠红,本想着今晚结束她的性命,再布置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就能将事实掩盖过去了。可没想到居然会节外生枝!刘氏拉着刘夫人飞快退回,却在临近正屋时听见里头一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两人以目光飞快地交流了一下,便朝着挚园的方向去了。却不料还未走出竹园多远,便在路上恰遇了到竹园凭吊的李元俊。
第八十八章、孝期谋事
张婷落水后发起了高烧,刘氏和刘夫人刚看完她回来,便听到丫鬟报告说李元熙一大早去了柴房并不顾守门婆子的劝告硬要将冯姨娘提出来。刘氏一听岂能罢休,正要让人去将李元熙带来质问,便有人进来报说李元熙带着冯姨娘来求见。刘氏神色不虞,听后自顾自喝茶并不理会,存心要掉李元熙的面子。
李元熙硬是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到得下午才被带进屋里。
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问安,刘氏便凉凉地道:“你不在灵前守孝到这里来干什么?”她抬了抬眼皮,见李元熙一身麻孝,往日意气风发如今满面憔悴,想到那个让自己半生不舒坦的卑贱舞娘终于死了,心情平白好了起来。
李元熙正要回答,刘氏抢先道:“你带着这个人来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她害得婷儿如今躺在床上仍旧昏迷吗?她正要被扭送官府查办呢,我劝你还是别理她尽早回去守孝,莫落人口舌了。”
刘氏说罢再看一看李元熙的脸色,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浑不知是什么想法,一时间竟有些发毛。心想:“他该不会是知道是自己杀了人吧?”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心慌害怕,不由得移开了视线,不敢与李元熙对望。
李元熙道:“表妹的事我也听说了,但听凭这些人的言辞哪能轻易下定论?表妹掉下水的时候身旁可没有人,这只能证明是意外,不能证明就是冯氏害她的。若仅仅因为这个而将人送去官府,未免太过儿戏了,随便打两顿不就了事了么,大娘?”
刘氏眉毛一跳,不客气地道:“这事你不用你理会,你还是赶紧回去守灵吧。这种时候怎么能想着女人呢?”
“大娘所言极是,不过我之所以今日来请求大娘放过冯氏,是因为我想乘孝娶。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要结婚求嗣,以慰娘亲于地下。”李元熙接着道:“我想在百日内迎娶冯氏为妻。”
“什么?!”刘氏叫道,不禁有些怀疑李元熙提出这事儿的用意来,正自犹疑,刘夫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凑近她耳边道:“姐姐,你且应承他呗。他一日不曾娶妻,婷儿便一日不会死心,仍旧还是会发生今日之事。姐姐,你也不想让婷儿受到伤害吧?”
刘氏沉着脸哼了一声,扭回头对李元熙道:“我答不答应算不得数,你要是劝好了王爷再来找我也不迟。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说罢端茶送客。
李元熙见了,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娘。”直了身子对跪着的冯君彦道:“美如,咱们回竹园吧。”
冯君彦微微一动正要站起来,刘氏当即喝道:“站住!谁准你带她走的?你可以走了,但是她必须得留下。”
李元熙丝毫不为所动,对冯君彦道:“起来吧,你得跪在灵前替娘亲守孝。”
刘氏听得火气直冒,一拍桌子道:“大胆!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李元熙压根不想听从她的话,拱了拱手,毫无诚意地道:“大娘的话元熙不敢不听。然而为母守孝事大,冯氏必须守在灵前,她的事大可以等到表妹醒来再作处理。而且,表妹落水一事,也不能证明就是她的错,大娘没有理由将她扣押吧?冯氏若是因此而不能为母守孝,这让人情何以堪?这对大娘的名声恐怕也有所碍啊。”
刘氏闻言怒火三丈,更兼惊疑不定。李元熙这回说话好生犀利,这种情形只会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