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也是这个顾虑。”慕珂道。
秦陈氏沉吟道:“这不是件小事,得派个人去查探查探。”
正说着,外边楚玉传报:“老爷回来了。”
慕珂忙收起账册,跟随母亲到外间迎侯。
“添儿怎么了?”秦老爷一脚踏进门来就先问添儿的事,自是已经有人告诉他了。
秦陈氏堆起笑脸,扶老爷坐下,珍珠沏了茶来,婉声道:“老爷请用茶。”
秦老爷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看向秦陈氏,似乎在等她的回话。
“没什么大碍,闹肚子了,请大夫来瞧,大夫说是吃了油菜蜜的缘故。”秦陈氏细细说道。
“吃这个也会拉肚子?以前也吃过的,也没见闹肚子。”秦老爷很不高兴的说。
“是油菜蜜混了鸡蛋黄。”慕珂一旁补充。
秦老爷眉头皱起,正想说……添儿打小就吃不得油菜蜜混鸡蛋黄,一吃准闹肚子……可这话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这点,秋娘不可能不知道,断不会让添儿吃了混油菜蜜的鸡蛋黄,也许,当时秋娘不在身边!这事不能说,说出来,夫人一定会怪罪秋娘,说不定会借机遣走秋娘,如今添儿身边也就剩个秋娘,若是连秋娘也被遣走了,陶氏非跟他闹不可。想到陶氏,秦老爷小腹一热,好几天没见到陶氏了,怪想她的,只是他离家多年,都不曾好好陪过夫人,要是一回来就与小妾亲热,夫人心里只怕不好过,为此,他连西苑都不曾跨进去半步,西苑里,还有个卫氏呢!等过些日子,也得好好疼疼她。
这样想着,秦老爷心里燥热难当,捧起茶盏喝了口茶,顿时把茶盏扔了出去,喝道:“这么烫,想烫死本老爷吗?”
珍珠吓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扑通跪地:“老爷息怒,是奴婢疏忽了。”
秦陈氏忙喝珍珠:“你怎么办事的?沏杯茶也沏不好,还不快收拾了去换一盏来。”
珍珠赶紧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退了下去。
秦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必了,今日时辰还早,你去唤二少爷,让他去书房等本老爷。”一直都说要督查慕怀的功课,可是一直不得闲,今日有时间,得好好过问过问。
见老爷要找慕怀问功课,秦陈氏的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不安起来,杨先生那里她是打过招呼的,希望杨先生在老爷面前多多为慕怀美言几句,所以杨先生才没有拆台,但是,老爷亲自过问,只怕慕怀过不了关,又惹老爷不高兴,于是讪笑道:“老爷连日忙于应酬,想来也累了,今日就算了!好好休息,改天再问也是一样的。”
秦老爷道:“乡闱在即,不得不多费点心思。”说罢起身往外走。
秦陈氏和慕珂只得恭送老爷。
等爹走远,慕珂悻悻说道:“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七弟,说什么茶水太烫,不烫的水能泡茶?分明就是爹心里不痛快,又不能冲咱们撒气,只能摔茶盏。”
秦陈氏眼神黯了黯,薄责道:“你别胡乱猜测,还不赶紧去吩咐你二弟,让他在老爷面前小心应对。”
慕珂何尝不为慕怀担忧,怕是再小心也没用,慕怀肚子里那点货,爹一探就探出来了,这个关卡迟早是要面对的,但是母亲这么说了,她也只得走这一趟。
秦老爷出了颐心堂,经过西跨院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侍童从安明白老爷的心思,低声问老爷:“老爷,您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哪够啊!只怕进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就出不来了,还是暂且忍耐!秦老爷摇摇头。
正要举步离开,只见陶氏身边的丫头品菊手里托着个盘子走了出来,见到秦老爷,赶忙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秦老爷面色和悦的唔了一声,问道:“太姨娘这几日过的可好?”
品菊支支吾吾,很不情愿一样的极小声的回了一句:“还……好!”
这是什么话?回个‘好’字都这么艰难?秦老爷见托盘上的碗里装了黑乎乎的汁液,闻起来有一股药味,蹙眉问道:“陶姨娘身体不适?”
品菊默然点点头,眼里就含了泪光。
秦老爷心里越发担忧了,一甩衣袖背着手进了西跨院。
丫鬟芳燕坐在门口做针线,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见到老爷来了,马上敲了敲身后的门。
陶氏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听说添儿病了,她想去看看添儿,却被周妈打发回来,说什么七少爷已经睡着了,大夫吩咐不要打扰七少爷。真是太过分了,自己的儿子生病,她这个做娘的连看上一眼都不行吗?她原本打算装几日病,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来看她,但是现在她不能等了,所以让品菊端了药碗候在院门口,一旦见到老爷,一定想方设法让老爷进来。
听到暗号,吴妈赶紧道:“姨娘,快,老爷来了。”
陶姨娘立即躺到床上,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月娥……”秦老爷进门就唤陶氏的名字,疾步走到床前,见陶氏衣襟半敞,青丝如瀑散落枕上,神情楚楚,虽是病容,却别有一番娇媚之态。心中又是怜惜又是。
“老爷……”陶氏轻轻唤了一声,泪珠便滚了下来:“妾身以为老爷把妾身忘了。”
秦老爷忙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陶氏支起身子,如藕搬嫩白的双臂紧紧抱住老爷,伏在他怀里嘤嘤啜泣:“老爷,您若还怜惜妾身,就把妾身送回湖南!”
秦老爷轻抚陶氏的背,薄责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夫人为难你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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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哭诉(下)
()陶氏只是哭,哭的秦老爷没办法,只好去问吴妈妈:“吴妈,你说,到底怎么了?”
吴妈诺诺道:“我们做奴才可不敢说主子的不是……”
秦老爷眼睛一瞪:“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吴妈这才道:“老爷,您忙的脚不沾地,家里的事您是不知道,这些天,姨娘的委屈大了。”
陶姨娘哭着说:“吴妈,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只求老爷发发善心,让我回湖南去。”
“姨娘,这如何使得?您可是老爷的妾室,又没犯什么错,哪能就这样回去?再说,你就舍得老爷,舍得小姐和少爷?”吴妈劝道。
吴妈这话说得甚得秦老爷的心意,秦老爷也宽慰陶氏:“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来,天塌下来还有老爷在不是?”
“老爷,如今姨娘在府里的日子可真真难过,先前夫人说,特意为姨娘小姐请了做湘菜的厨子,可每天上的菜色全是鲁菜,姨娘吃不惯,让我去厨房说一声,就算不做湘菜,那多放些辣椒也成,可厨房的严妈妈说,‘府里没有单开小灶的,要是多放辣椒,你让别人怎么吃啊?要想单开小灶也成,除非有大小姐的吩咐。’奴婢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大小姐,大小姐轻描淡写的说‘如果今儿个为陶姨娘开了小灶,那明儿个卫姨娘也要开,几位小姐也要开,那干脆大家自立门户算了。’奴婢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言语。这是一事,还有,大小姐把老爷和姨娘从湖南带来的一应物件都入了库,姨娘想找两匹布给六小姐和七少爷做身新衣都找不到,奴婢只好又去求许妈妈,许妈妈回奴婢说‘府里的一应所需都要先上报大小姐,只有大小姐允了才能给。’这又是一事,总之,姨娘要什么就没什么,你推我我推你的……”吴妈妈一口气说道。
陶姨娘哭的更伤心了。
“最让姨娘受不了的还是七少爷那边,原先说好,姨娘想七少爷就可以去看,但事实上,姨娘每次去都被挡了回来,一面都见不到,今儿个听说七少爷病了,姨娘心急的不得了,急巴巴的赶去,还是被挡在门外,老爷,您给评个理,大家都是伺候老爷的人,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为难人呢?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您说,咱们姨娘何曾受过这些气?姨娘的病,是被她们生生气出来的。”吴妈越说越愤慨。
秦老爷听的也很恼火,之前夫人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他还以为夫人是个贤惠之人,就算不能跟陶氏亲入姐妹,起码也不会去为难陶氏,所以,他一直很放心,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你先别哭,这事,老爷自有主张,今晚我就让秋娘把添儿带来给你见见。”秦老爷好言安慰道。
“老爷,她们要怎么对妾身都成,可是妾身实在放心不下添儿,您想,夫人这么容不下妾身,她又如何会真心待添儿好?”陶氏唏嘘道。
秦老爷面色一沉:“她敢?”
“老爷,您没听过一句话吗?最毒妇人心,对夫人而言,妾身和添儿都是入侵者,她心里恨我们都来不及,还有什么不敢的。”陶氏惶恐的说道。
“月娥……”秦老爷沉声道:“不可胡乱猜测,夫人与卫姨娘相处多年,还不是一样亲如姐妹?”
陶氏心里冷笑:“老爷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您何不去问问卫姨娘,说不定这些年她心里的委屈都可以积成一个大明湖了。”
秦老爷心里乱纷纷的,外面的事已经够他忙的,家中还有这么一个烂摊子,有点不耐烦道:“好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好好将养身子。”
陶氏见老爷要走的意思,忙拉住他的手:“妾身也不想跟老爷说这些,让老爷心烦,妾身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偶尔也能见到老爷和添儿,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陶氏这样委屈自己,又让秦老爷不忍,拍拍她的手在陶氏耳边温声细语:“听话,好好休息,今晚我会过来,好好……疼你……”
陶氏脸上一阵发烫,娇羞的底下头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老爷出了陶氏房间,却见卫氏倚在她的门口,神情幽幽,见他望过来,朝他微微一福身,便回屋去。秦老爷突然想起陶氏说的话……说不定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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