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拈起棋子的手顿了顿,彷佛漫不经心的问:“后来皇位却传给了先皇,是何故?”
白西景站起来,背手在后,望着从那一扇天窗上射下来的阳光,“钱氏皇后不答应,一旦先皇的先皇有意改任太子,钱氏一族将会联合宗室改朝换代。”
燕时一惊,随之站了起来,脸带薄怒,“钱氏太嚣张了。”
白西景淡淡漠漠叹息一声,“是啊,钱氏太嚣张了,可先皇的先皇也不简单,为了皇位牺牲了瑶妃,为了瑶妃最爱的儿子,将自己仅存的大唐三分之一的兵权给了凤王,还把富庶之地扬州封给了他。”
“据我所知,瑶妃死后,先皇的先皇不是对凤王视而不见了吗,当年凤王在宫中受了许多苦楚。”
白西景讽笑,“我们都被先皇的先皇给耍了,我也是到了今时今地才想明白。不爱即是爱啊。为了爱子,先皇的先皇可谓是煞费苦心。”
燕时恍悟,“原来竟是这样吗。”
“宫中那吃人的地方,你以为没有人庇护,一个才**岁的男童能活下来?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漂亮到让男人心动的男孩。我大唐,继承南北朝风俗,男风 向来盛行。凤王身边有一位安公公,哦,便是前些日子来看我的那个老宦官,你以为他是谁?哼,他乃是禁军大将军,出身草莽,武艺,天下难有人出其右。”
“什么?!”燕时惊呼。
白西景冷冷看了燕时一眼,“将军莫要如此大惊小怪,虚假的很。”
燕时一惊迅速垂下眼,拱手道:“您请继续说。”
“凤王有此一人在身边,苟延残喘活在宫中,命还能保不住?待到后来先皇的先皇病入膏肓,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病入膏肓’的凤王打发到了西北这苦 寒之地,表面看来,是先皇的先皇还嫉恨瑶妃的缘故,可实际上却是将凤王发配到钱氏一族伸不出手的地方保护起来。燕将军难道忘了,西北松漠原本便是先皇的先 皇的封地,他登基之前可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谁能知道到了后来他走了大运,京城皇子风起云涌,两败俱伤,死的死,逃的逃时,倒是让他渔翁得利。”
望着白西景佝偻的背影,他的眼尾扫了大牢外一眼。
白西景冷笑连连,“钱氏虽强,可毕竟还不是皇族,身为皇帝,想全力保全一个儿子,也是能做到的。你以为当年封地扬州时没引得当时的皇后怀疑吗?可 皇后身边有一位大宫女,舌灿莲花,哄的皇后将疑虑打消,最后,皇帝死了,皇后也在半月后暴亡于睡梦之中。先皇的先皇心思深的可怕。皇后突然死亡,让钱氏切 切实实慌乱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太子娶了钱氏女才真正平息,可那时谁还管那个半死不活的凤王。这不,养虎为患,凤王这心里发毒的小子便早造反了。”
燕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强自镇定道:“仔细隔墙有耳。”
白西景不以为意,“将死之人,何必在乎那套尊卑,更何况,我白西景一生只忠于先皇,凤王,他算个什么东西,乳臭味干的毒小子!”
“那……瑶妃娘娘当年真的同长平王有奸吗?”
白西景盘腿坐了下来,依然背对燕时,“瑶妃那女人,天生一张祸水脸,迷得帝王为她费尽心机,呵,长平王当年可也是风流才子,岂能不为那贱人所迷。 至于奸情,便是瑶妃有心,那也要看帝王答应不答应。当时情势,瑶妃被皇后所恨,她是必须死的。江山美人,帝王只能割舍美人了。为哄得皇后开心,让瑶妃背上 与人通奸的罪名那又如何?一个女人岂能和大好江山相比。不过……”
白西景老脸阴鸷,“瑶妃死时可真是惨不忍睹,皇后恨她至极,哪里会一杯毒酒便宜了她,吕雉对待戚夫人如何?皇后却比吕雉更上一层。”
楚言一拳砸向铁栅栏,从隐藏处走了出来。
白西景转身看去,给他一个不屑的冷笑,“凤王想知道的可都知道了?燕将军,老夫念在你陪伴老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关押了三年的情分上,帮你到如此,你可满意否?”
燕时尴尬的后退几步,给楚言让出位置,一声不吭。
“我老了,可燕将军还年轻,确实不该枉死。曾经先皇在时,他英姿勃发,乃是京城最让人看好的青年才俊,前程似锦,今日之后,凤王殿下,还望你给他一个机会。燕将军实不该被埋没。”
凤王面容沉冷,“忠心之人,寡人自不会亏待。燕将军先出去。”
“是。”燕时最后看了白西景一眼,饱含愧疚。
白西景摇摇头,摆了摆手,“若人寿百年,邪伪无有智,不如生一日,一心受正智。燕将军,你好自为之。”
“白御医三年的佛经没有白念。”楚言语气淡淡,而对白西景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凤王无需挖苦我,老夫是先皇手中的一把毒刀,暗地里不知害了多少人,有今日下场也是心中有数。但凭王爷处置。”
“你到是有自知之明。来人。”
牢头听命走了进来,“王爷请吩咐。”
“此人,五马分尸。”
“遵命。”
白西景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楚言心绪微乱,转身而去。
牢房外,燕时恭候多时,见神色不佳的楚言步伐凌乱的从地牢中走出,识相的没有多言。
楚言在燕时身边停顿片刻,淡淡道:“你做的很好。收拾一下,明日启程,寡人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莫要辜负。”
燕时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万不会让王爷失望。”
楚言点头,行色匆匆。
最后忘了一眼关了他三年的地牢,仰天长叹一声,拱手道:“陛下,莫怪燕时改投他主,燕时不想什么成就都无时,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大丈夫,死,要名垂史册!”
☆、麻雀脱皮成凤凰 第147章 爱若疯癫
翌日一早,燕时带着易容之后的暗卫前往幽州,霍乱蜀王。
与此同时,蜀王飞鸽传书孟丽娘,让她务必找机会毒杀凤王。
两厢同时采取了措施,但看谁棋高一招。
这日早膳过后,乔木又如往常一般,带了翠芽、翠花、翠叶来到花园里的茅草亭子里赏梅煮茶,间或跟着翠芽学学绣花。
小九则站在桌子前,悬腕练字。
楚言大步而来,面色看不出喜怒。
“在作甚?”
乔木一楞,这明显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了,让三个丫头屏退左右,垂下竹帘的茅草亭子里烧着热炭盆,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这里摆放了一张长塌,便是乔木困倦时用的,楚言来了,这长塌便成了他的。
乔木伺候他在榻上坐定之后,端了被热茶给他暖身,笑着道:“爷瞧瞧,妾绣的花这回可入得眼去。”
楚言哼笑一声,“等你的绣技和你的厨艺有相等造诣之时,怕寡人和乔儿也到了地下。”
“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妾自己瞧着倒是进步不少,至少这鸳鸯的眼睛那是活灵活现的了。”乔木喜滋滋的道。
楚言伸臂一把将人抓上塌来抱在怀里,“这些日子以来还习惯吗?若是无聊,便让你家里人来陪你说说话。”
“好吃好喝好穿,还有人送上门来给我消遣,我可不无聊。”乔木扔了绣棚,点着楚言的下巴笑道:“王爷不忙着皇图霸业,怎有闲工夫回来逗弄妾,难道是想妾了不成,妾可不信。正值前方战事最敏感的时候,王爷回来定另有所图,妾说得可对?”
“你的消息到还灵通,可是你那新认的大哥告之你的?”
“那倒不是,他被你派去打仗卖命,妾就算想见可见不到啊。对了,夏怀瑾可还好用吗?若是不好用,王爷看在妾的面子上,打发他回来开酒店也好,妾可 不求他在死人堆里挣什么功名,对妾的母亲来说,只要他活的好好的她就满足了。对于这位失而复得的儿子,现在她可是宝贝的不得了,便是连怀瑜在她心中的位置 都要下降一个等次了。”
楚言捏着乔木的下巴,眼底浮现丝丝笑意,“你不求,你母亲不求,可不代表男人不求。大丈夫建功立业,那是多少人的梦想。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若窝囊的放弃了,寡人直接就将他赐死!”
乔木不惊不怒,反而笑着亲了他一口,“妾,谢陛下龙恩浩荡。”
楚言心情舒畅,含着乔木白皙如玉的耳垂啮咬了半响,“这小嘴可甜的狠,比你昨日做的那道甜品还要甜,不过,寡人甚爱便是。”
“别、别,妾身上还疼着。”乔木缩着小脑袋推拒。
楚言喟叹一声,从斜襟绣蝶棉襦裙底下伸进去,时轻时重揉捏着乔木的大腿根,“这般可舒服些许?”
乔木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双腿微微并拢,芙蓉面上飞上两抹烟霞,轻嗯了一声。
心下却生出狐疑,试探着问道:“王爷回来可是有要事需办?”
“嗯。”楚言搂着乔木腰肢的力道蓦地加重,片刻和缓,轻吐浊气慢慢道来,“寡人的生母出身贱籍,乃是宫廷乐伎,因相貌出众被父皇宠幸,后来便有了 寡人,从寡人记事以来,父皇母妃的感情一直很好,寡人时常看见父皇亲吻母妃,或是在花间,或是在屏风后,或是在明亮的花灯下,父皇也时常将寡人举在头顶, 或让寡人骑在他的脖子上,那段时光现在想来真如镜花水月一般。
寡人小时总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神仙般的日子在一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香暖的寝宫一下子就变得阴冷,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女太监消失了,吃也 吃不完的各色点心、菜肴消失了,便是连母妃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我从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下变成了一个老太监都敢亵玩的落魄小子,冬日没有狐裘,夏日没有冰 块,人人见了寡人要么是避而远之,要么是上来嘲讽几句,就连以前在寡人面前使劲讨好的兄弟们也一下子变了脸色,他们合起火来欺辱于我,竟然还骂寡人是野 种,骂母妃是**荡妇。”
乔木心中梗塞,张开双臂抱紧了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