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木连忙把视线对准这婆子,便见她一头白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身上穿着一件对襟的黑布薄袄子,脸上皱纹密布,神情冷肃,这定然是个干净利落的老婆婆,乔木想。
寥落的记忆也告诉她,这位还不是别人,这是她嫡嫡亲的奶奶,这里人好像是叫做阿婆的。
就在夏乔木努力的回想关于这个老婆子记忆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扇了一巴掌,那响声让听着的人都会跟着叫疼,更别说她这个被打的人了。
“啪”一声响,让牛车上坐着的人都愣了愣,那女人率先尖叫一声,一把将乔木揽在怀里,道:“婆婆,你打她作甚啊。”
“乔啊,疼不疼,我的天,这脸都肿了。”农妇心疼的摸着乔木的脸。
“你凭什么打我。”夏乔木捂着自己的脸,冷厉的眼神横向那婆子。
“凭我是你阿婆!”瞎眼婆子气的狠了,胸腔一起一伏,就这般了,她攥着乔木的手也不放,好像她一撂手乔木就会跑了似的。
“我们夏家是破落了,可也从没出过你这样不要脸面的女娃子,你在家里的时候,护食,霸道,泼辣,见天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溜达,家里的活计你一点都不做,这也没什么,你不干,还有我和你娘呢,我们念着你长的模样好,身段好,又跟着你娘识了几个字,就是和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比,你也不差什么,我们忍着你,纵着你,想着是你爹你祖父无能,给不了你好日子过,亏欠了你的。”
瞎眼婆子呼哧呼哧大喘粗气,说到激动处,好几次都喘不开气来,夏乔木嘀咕,那是你们家的夏乔木干出来的事儿好吗,又不是我干的。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这黑锅从她接受人家古代夏乔木的身躯开始就背定了,怨天尤人,抱怨不公,那不是她夏乔木的风格。
三十年沉浮,早就让她知道,这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想要活的好,那只有自己去争取,毛爷爷说的好啊,要实事求是,踏实肯干,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因此,这一让她脸颊高高肿起的巴掌她生生受了。
但这一巴掌却不能白受,她得好好利用利用才行。
“可我现在想想,是我们错了,打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惯着你,我们谁也不欠你的。大妮子,我告诉你,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一回去,我立马就想法儿给你说婆家,把你嫁出去。”
“阿婆!”夏乔木“噗通”一声就给瞎眼婆子跪了,把她那俩舅舅又给惊了惊,把夏玉树夫妻也给吓的不轻。
“我错了,阿婆,您打的对,是我错了。”夏乔木呜呜咽咽低垂下头,深深忏悔状。
“真、真的?”瞎眼婆子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大孙女还真能一下子变好了?
“阿婆,我再也不进城找他了,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我再也不敢了。”啊呸,怎么说的跟罪犯进了劳教所之后,被教育了几年临放出来的时候在警察同志跟前说的那些场面话似的。
别人信不信的不知道,反正夏玉树这亲爹是信了,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忙要把乔木搀起来,心儿肝儿的叫。
但她那娘却有点不信,她自来是知道这个闺女的,爱慕虚荣不说,见天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是给富人家做妾也比跟着穷人一辈子受苦强。
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她还苦口婆心的教导她,跟她说这给大宅门里做妾的,那就是把小命捏在人家大妇手心里了,人家想卖就能把你卖了,想打杀也能把你随便给埋了!
在人家大妇眼里头,你也就比那大丫头高上那么一点点,那是给她夫君用来消遣的玩物,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可这死妮子不,捧着自己一张如花似月的小脸到自己跟前,哭哭啼啼道,阿娘啊,老天让我生成这样可不是要我一辈子当个村姑的,你瞅瞅咱们村里的那些个儿郎,不是在地里刨食的,就是跟着人家城里人做工的,哪个又能配上我来。
我不管,我一定要嫁个好人家,我就是要过仆婢成群,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嫁给人家做妾我也愿意!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就懒得说了,可也不能真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大闺女给人做妾吧,把这事就跟婆婆说了,婆婆一拍大腿,扶着拐棍进了自己的屋,捯饬一阵子就拿出个小玉锁来,就把十多年前的一桩事儿给说了,谁承想这死妮子就在外头偷听。
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还是扬州城里的大商,这下可了不得了,这死妮子就跟魔怔了似的,非磨着她爹去给她说亲去。
夏玉树这个死鬼也是,竟然还想着美事,想攀上人家富贵门,他也不想想,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家那头一点信儿都没有,不是打了不了了之的主意还是什么。
这年头只有锦上添花的,哪来雪中送炭的,咱们家现在吃都吃不饱了,穷的叮当响,人家理你才怪了。
再说了,当年婆婆和那于府里的老夫人有交情,又瞅着公公在御前多受宠幸,这才把咱们一家子看在了眼里,上赶着结亲,可那时候也没说是咱们家乔木啊,你大哥家,你二哥家,多的是合适的女孩说给人家,你说说你们爷俩是忙的什么呀。
她好说歹说就是不信她的,非要上赶着去给人家打脸,这还能怪得了谁去,真真是活该。
顾美娘叹息了一声,戳着乔木的脑门道:“我也不需要你赌咒发誓的,只要往后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行。”夏乔木爽快的答应,转头看着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娘,便见她小鼻子小眼小脸的,整体看来,长相倒是秀气,活脱脱一古代的小家碧玉,肤白细嫩,瞧来一点也不像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农妇,就连瞎眼阿婆也是,面色很白,倒像是常年呆在屋里不出来,被硬生生捂白的。
还有那个爹,也是一副白脸纨绔的样儿,若非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衣裳,打眼一看脸,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老公子哥呢。
心里就嘀咕开了,瞧这样子,自己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像是伺候庄稼的样儿啊,倒像是破落的士族,面子里子都没了,可骨子里还剩下点清高。
可是,身在农户,又不打理庄稼,一家子人吃喝什么?
难不成一家子人都靠那个极品爹偷鸡摸狗的弄点银钱花花?还是靠他赌钱赢钱花?
☆、脱贫致富奔小康 第006章 家传菜谱有木有
当坐在牛车上一路被颠簸的吐了两回之后,夏乔木深深的想念自己的那辆火红色法拉利,且发了狠,定要尽快弄一辆马车来代步。
好吧,她承认,她是对城里那些华丽马车眼红了。
那些马车怎么和电视里放的马车不一样呢?她恍惚记得《还珠格格》这部古装电视剧里的马车,坐人的车厢是密封的,两扇窗户挂着车帘子,还有两扇雕花的木头门,和一间小房子没什么两样。
可是她在城里看到的却是不同,很像旧上海那种黄包车,所不同的是,拉人的是马,且坐人的地方更宽敞华丽,背后一根鎏金的直杆,上头撑起一柄锦绣织就的大伞盖。
坐着这样的马车去踏个青,野个餐,旅个行什么的,那真是美的享受。
“这孩子傻了吧。”顾美娘瞅着夏乔木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儿,禁不住担忧的摸摸她的额头道。
“啊?”夏乔木此时正躺在瞎眼婆子腿上,闻言回过神来,嘿嘿的傻笑。
瞎眼婆子叹息一声,试探着摸上乔木的头,摸上她那鼓起的大包,道:“那家子人也忒的狠心,便是不喜,撵了你出来也就是了,做什么打你。”
“我看大妮子这顿打挨得值。”黑脸壮实汉子,夏乔木的大舅粗着声嗓道。
正在赶车的小舅也插嘴道:“只要咱们大甥女能就这回事想明白喽,那还真值了。我就爱那踏踏实实的好孩子,大妮子,往后你只要正正经经的把心思放正了,小舅进城就给你买根珠花戴戴,啊。”
“哎,我知道了,一准的正心思。”夏乔木爽快的应着。
小舅听了心里舒坦,赶起车来都带劲。
顾美娘也笑的开怀,这心里啊,就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松快。
夏玉树瞧着乔木又要干呕,忙道:“她小舅,你慢着点啊,我乖女又难受了。”
护犊子的样儿那是光明正大的摆在人眼前。
“好嘞。”小舅牛鞭子轻轻的落在牛屁股上,车速慢慢的往下减。
“不用,我受得住,长痛不如短痛,咱们还是快点到家才好。”乔木道。
“那也行,她小舅你再快点啊。”夏玉树又道。
“你住住嘴吧,把她小舅指使的都不知道怎么赶车了。”瞎眼婆子斥责了一声。
乔木半睁着眼望着天空,天空彷如碧琉璃净滑无尘,想着这短短时间内的境遇,她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儿。
顾七,当你看见我的尸体时,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我想你会的吧。我们在一起十年,夫妻之间还有七年之痒呢,而我们竟是那么自然的就度过了在一起的十年,而且对对方身体的热爱有增无减。
我看着你左拥右抱,你也看过我舌吻别人,你说我是妖女,这辈子不可能对一个男人从一而终,我说你是花花公子,那漂浮的心一辈子也不会为一个女人沉淀,我懂你,就像你懂我一样,你我二人相对,就像照着一面镜子,也因此,我们始终都维持着那个距离,走了十年也不能再进一步。
那天与你结束,我是真的想做回一个良家妇女了,我想找一个好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又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而不是做着你的玩伴,就那么虚度此生。
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从我在自己的一头黑发里发现了那根白发开始,我就萌生了退意,你的游戏我想,我有些玩不起了。
落子无悔,话一出口便是定局,我从没指望你会开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