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之内,光是白松石知道的御史及朝中大臣对莫如意的弹劾便有数十起,莫如意的罪名更是列了百多条。随便拿出一条都够莫如意全家充军外加掉脑袋的。因为这些事,刑部里人心惶惶。都怕最终受了连累,却又没有一人敢称病怠工,只偷偷地拼命托人给自己调动工作,平日里众人眼中的肥差现如今个个避之不及,也该全部归功于莫如意。至于百姓就不用说了,对莫如意只有两个反应,怕、恨,后面都得跟着“得要死”三个字。可是,闹腾成这样,嘉明帝就是不发一言,看着莫如意把京城搅了个底掉。
难道皇帝和莫如意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心致力于学术的白松石到最后也不得不八卦一下,实在是想不通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天上飘起了小雪,轻薄的雪花软软细细地从空中撒落下来,落在地上雾雾薄薄的一层,要是有一树梅花,来个雪中望梅倒是极为雅致应景的,可白瑞宁没这条件,院子里就一株老槐树,树叶早掉光了,留下光秃秃的树桠子,注定她做不了那么雅致的人。
“姑娘,今天还练乐器吗?”缘儿在门口看着雪,双手拢在嘴边呼了呼,“今天练个吹的吧?弹琴的话怕是要冻手。”
虽然屋里搁着炭盆,但为了安全也不能多搁,屋里也就半冷不热的,二房那边倒是弄个了个火炉子,可以把多余的烟气排到屋外去,听说是二姑娘的主意,缘儿昨天去看过一回,倒真是新鲜,回来和白瑞宁一说,白瑞宁倒也没见多羡慕,说自己马上嫁人了用不着,又让她去问问夏芷娟要不要弄一个。结果夏芷娟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缘儿还没机会去问。
“今天不练了,休息吧。”白瑞宁眯着一只眼睛趴在窗户边上,从窗纸上的破洞住外看雪,觉得纸上的窟窿不够大,又用手指头扩了扩。
缘儿连忙过来,“才粘的窗纸怎么就破了?等我找浆糊去补补。”
白瑞宁叫住她,“别费那事,你现在补好了人家再挑别的地方捅,到时候满窗子的补丁多难看?还不如就让她在这一个眼儿里看就得了。”
缘儿眨了眨眼,突然地面色大变,“姑娘,你是说有人在偷看我们?”
“应该是。”白瑞宁昨天听到窗外有动静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不想今早起来就发现窗户上多了个窟窿眼儿。冬天的窗纸都是三层加厚的,想无声无息地捅个眼儿也不容易,来偷窥肯定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八成是用口水慢慢洇的,是个力气活。
缘儿惊恐又气愤,“会是谁?”
这个问题白瑞宁早想过了,“应该是绿竹。”
缘儿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告诉四姑娘!”
白瑞宁相当无语,一瞬间竟然找到了夏芷娟面对她时的无语状态。找白瑞静?告诉她她派来的眼线被发现了吗?
“让她看吧,反正也没几天好看了。”白瑞宁叫回缘儿,也不把这当成什么大事。白瑞静派人过来,无非也是想探听自己为什么突然对她态度冷淡而己,还能有什么事!
缘儿气鼓鼓的,像是把这事记在心里了,还是出门去,把守院门的小丫头训了一顿,倒是见了几分大丫头的气势了。
白瑞宁从窟窿眼儿里朝外看了一会雪景,体会了一下须弥藏芥子的大无上境界后,眼睛发酸地闭目养神去了。
正迷糊着的时候,刚觉得肚子饿了应该是到中午了,就听外头突然嚷乱一片,才睁了眼,便见一个人影冲进屋来,二话不说拉了她就走。
“干什么!”白瑞宁连忙甩手,“瑞怡在西跨院,要私奔去那找人。”
“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急极败坏火冒三丈地地,鼻子也歪了嘴也斜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原来那个风流倜傥小公爷的样子。“快跟我走,要死人了!”
白瑞宁更是莫名其妙的,“到底……”
林渊却根本不听她说什么,直接扯了她出门,待见到闻讯赶来的夏芷娟,才道:“阿离要斩宁国的寺的和尚,我劝不了他,你去劝!”
夏芷娟闻言一惊,“他要斩?皇上可有示下?”
林渊急道:“有皇上的旨意我还急什么?他是想先斩后奏,已经往刑场去了,快跟我去!”说着已扯了白瑞宁出了院子。
这边动静闹腾得太大,兰姨娘那边已派人出来打探,虽然林渊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已足够让夏芷娟心惊胆战,当下道:“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林渊虽然浪荡之名在外,但先斩后奏罪犯欺君的事,他不可能乱开这样的玩笑,如果此事为真,那白家极有可能因此受到连累,所以这一趟夏芷娟非去不可。
白瑞宁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就被带出了白府,上了林渊那辆装饰得奢侈华贵的马车,驾车的那个小厮不用林渊吩咐,玩了命的甩鞭子,就跟个疯子驾着两匹疯马上街一样,一路上搅起叫骂声无数。
车里的颠簸就不用提了,还好车内施设完善,到处都铺得厚厚软软的,磕着一下也不怕疼。夏芷娟抓紧时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渊大概是刚才跑急了,这会面色有点发白,“那小子想立功想疯了,皇上倒是不喜欢宁国寺太过张扬,可现如今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的意思也不想死拼,封一封寺,压一压宁国的风头也就算了,这小子却想把宁国寺一锅端了,这有违皇上的初衷,皇上保不住他。”
夏芷娟听罢,一瞬间脸色变得比林渊还要青白,看样子皇上对莫如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宠信,可再宠信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脑袋眼看摇摇欲坠了,搞不好白家上下都要跟着吃瓜落。
白瑞宁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找我?”
她这么一问,夏芷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为什么找瑞宁?”就算马上要成亲,那毕竟也还没成亲,有这样的事让她去劝,这不科学。
林渊一摊手,“我能找到别人还找你们?”
“他的家人呢?”夏芷娟问。
林渊反问道:“你和他接触也不算少了,这么久了,见过他的家人么?他自小孤儿,老哥儿一个。”
“不对吧?”白瑞宁惑道:“他说他家里还有父亲。”
林渊意外地看了看白瑞宁,“这我倒不知道,家里……哦,他家里有一个从小把他养大的老仆,可能是说他吧……”说完又摸摸下巴,认真地想了想,“阿离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你觉得呢?”
“别再纠结这样的事了。”夏芷娟叹道:“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劝他,依我的经验看,他不太好劝。”
“何止是不太好劝?”林渊撇着嘴,大有经验,“简直是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怎么不进宫去见皇上?皇上的话他一定听。”白瑞宁想不通,以林渊的身份及受他皇后姐姐宠爱的程度,进宫还不跟回自己家似的?
“倒也得来得及。”林渊捂着额头栽歪到软垫上,“午时三刻行刑,我进宫再出宫,那些光头早就落了地了。”
想着光头落地的场面,夏芷娟的面色更严肃了些,“希望……我们赶得及。”
白瑞宁想的却是,他可能听自己的劝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三章 西市牌楼
京城西市牌楼,是大雍公开处决死囚之处,由灯市口到能看得见西市牌楼,半个时辰的车程硬是挤在两刻钟内解决,林渊还在连连催促,一边催一边望着天色,着实是急了。
那小厮平日里跟着林渊当街耍横生冷不忌,却是最疼惜归自己打理的这两匹马,今天也是顾不上了,马背上都被抽出了血丝儿,马匹吃痛,他心里更痛,眼泪汪汪地一路,终是在午时三刻之前赶到了牌楼之下。
处决死囚不管在哪朝哪代哪个时空都是一项深具围观价值的事件,如今又是说要处决宁国寺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西市牌楼下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个了满满当当,不顾漫天飞雪,个个面带忿色,要不是刑场有重兵把守,他们硬冲刑场救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渊此时也发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倒是真尽心了,死马当活马医,连莫如意未来的老婆和岳母都请来了,可,他们进不去!
刑场被百姓死死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见不到里面的情况,就这,围在最外头的百姓也是咬牙切齿,钻进车厢的尽的对莫如意的唾骂与诅咒。
林渊急的……大冷的天汗都下来了,钻出车厢就往车顶上爬,他在车顶上站起来的一瞬,百姓沸腾,喊冤之声响彻云端,林渊双腿一软,在车顶上坐了下来。
“开斩了……”
夏芷娟脸色骤然惨白,她知道,这一斩,莫如意纵然再受皇帝宠信,也难逃先斩后奏的欺君大罪,更难逃史官的笔诛墨伐。如果说之前的风波只是让百姓群情激愤,那么现在则有了实质性的升级,杀僧禁佛,稍有不慎,甚至会激起百姓的逆反之心。
若真是那样。作为莫如意的姻亲。生路何存?
饶是夏芷娟平日素有主意,如今也不禁慌了神。“瑞瑞……”唤了一声,才发现车内除了她空无一人,白瑞宁不知何时竟离开车厢了。
白瑞宁当然没有像林渊那样去爬车顶。她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突破口。猫着腰往前挤。好在现在人人激动不已,多得是振臂高呼要替大和尚讨回公道的,人群有所松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她挤到了前三排,也算能得到第一手现场资料了。
白瑞宁不是没见过死人。那次当街刺杀的时候,她也算见识过大场面了,所以挤进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一会看见满地光头的惨烈情景。不过最终她也只见到一面幕布,和高坐在监斩台上的莫如意。
莫如意依旧一袭白裳,和那遮挡血腥的幕布一样的白,唯一不同的是那幕布上又多了鲜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