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眼中的阴影更重,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有如朝露。也许他已明白了,他不顾一切换得的声名地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虚空……”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正因为人生短促,所以不能虚度——他究竟真的明白了?还是不明白?真正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打断了他们俩。
“我说他们两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说话?”
苏阳虽然是第一次见西门吹雪,但却好像和西门吹雪已经很熟悉的样子,很随意对他说:“他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怎么能知道他下一招中的破绽,从而事先把剑朝那个破绽处攻去?”
西门吹雪凝视了苏阳很久,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关的话。
“你用剑?用剑气?”
西门吹雪虽然也有剑气,但他的剑气是一种气势和压力,而自己从蓝山剑法中所学到的剑气则是将功力从剑尖上逼出,延长剑的攻击距离,两者并不是一回事。
苏阳很清楚西门吹雪问的“剑气”是哪一种,于是点点头。
西门吹雪的眼神已经开始朝苏阳的剑上移动。
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剑客,苏阳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妙,脊梁上陡然冒起一股寒意,想也不想就一下子躲到了花满楼的身后,瞪大了眼睛盯着西门吹雪,下意识道:“你要干嘛?”
虽然花满楼曾经说过,西门吹雪并不是人别想象中那种动不动就找人比剑的无聊人,至少自己还不够这个级别。不过万一他知道自己可以发出剑气,心血来潮提出这个要求,这里可没有人能拦得住。
对于一个懒人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一个疯子做出什么样的事都是可能的。
和西门吹雪比剑与和陆小凤比武不同,这家伙可不会留手,输了就是死。
更况且,做出一名剑客,在西门吹雪面前,苏阳自己的心底里其实也有按捺不住拔剑一试的冲动,为了避免这种冲动所带来的恶果,干脆闪远点,正所谓惹不起我躲得起。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道:“我没想到能让陆小凤把胡子剃掉的家伙居然胆子这么小。”
“废话!”苏阳瞪了他一眼:“我绝不和你比剑,我可还没活腻歪。”
西门吹雪一怔,随机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比剑了?”
“那你问我剑气?”苏阳吁了一口气,心里又是放松,却还有几分说不清的失落。
“我想仔细的看看你的剑气。”西门吹雪道。
苏阳点点头,站在一颗大腿粗细的树三尺开外,陡然拔剑。
剑锋上闪过一道淡青色光的剑气,从树干中无声划过。
轰的一声,树拦腰断为两截,上半截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断口处光滑如镜。
西门吹雪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眼睛,对苏阳道:“此非正道,望你不要误入歧途。”
他的话很简单,在场的三个人却都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道万千,原本无正无邪,均可至巅峰,所谓武功上的正邪之分,只是看习武者的情况而定。
若苏阳现在的功力已经如蓝大先生一样深厚,招式精妙堪比独孤一鹤,那么这种剑气就是正道。反之苏阳现在武功未至上乘巅峰,若是一味的贪图剑气凌厉,忽略了剑本身的招式和自己的功力修为,那这剑气就是邪道。
武功之道,以正合,以奇胜,正是根本。正不厚,则奇难有威,正不守,则无以出奇,无正则更不足以谈奇。
任何事最基本的道理和规则,往往听起来是最简单的,但却最接近于这件事的‘道’。西门吹雪这句话,短短的十几个字,已然道出了武功的根本之道。
“多谢。”苏阳认真点头道。
西门吹雪点头不语,忽然又说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话。
他忽然说:“我饿了。”
陆小凤吃惊的看着他,道:“你饿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杀人后总是会饿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梦碎无痕
道观的观主自杀,观主的好朋友霍天青大侠自杀,来为霍天青大侠和观主报仇的独孤一鹤死在了西门吹雪的手里,苏阳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让道观的厨房送一桌席来,更何况是素席?
于是他们离开道观下山,顺着山路走了没多远,就是在一片枝繁叶茂的桑树林外,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小酒店。
天早已暗了,这个时间小酒店原本应该打烊,而现在却从窗户中看到有人影闪动,烛光摇曳,居然还有客人。
“你们说那里面的人会是谁?”陆小凤忽然抽抽鼻子,然后笑了。
花满楼微笑着摇摇头,西门吹雪根本没有搭理他,对于西门而言,能看到没有胡子的陆小凤就已经足够有意思了,其他的事,一概懒得去想。
苏阳笑嘻嘻的说:“既然没人说话,那还是我来猜猜吧,免得你尴尬。”
陆小凤赌气道:“你一定猜不中!”
“我猜酒馆里一定有四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们的师父既然来了,她们自然不会离得太远。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之战,以她们的功夫完全插不上手,所以就只能在山脚下等了,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猜不中?”苏阳笑道。
陆小凤哼道:“算你聪明,只不过还有一件很可惜的事,你一定猜不中!”
“这还用猜嘛?”苏阳道:“酒馆又不是客栈,客栈里能洗澡,酒馆里可不行,所以只可惜她们不在洗澡,不然我们四个人闯进去,想必她们也不会生气的。”
陆小凤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所以我才能猜到你这样的坏人的心思。”苏阳说。
西门吹雪忽然冷冷的插嘴道:“马秀真有一点说的不错。”
“哪一点?”陆小凤问。
“你们两都应该去改行说相声。”西门吹雪道。
西门吹雪在半个时辰前才出现,可他好像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苏阳陆小凤也不奇怪。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酒店外面,从窗户的缝隙看进去,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却清爽,淡谈的酒也正合女孩子们的味口。
能看得出来,她们吃得很开心。
女孩子们开心的时候,话总是特别多的。
她们吱吱喳喳的说着,笑着,就像一是群快乐的小母鸡。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你想让她们不说话,还不如去摘天上的星星来得简单。苏阳还记得自己上学时候每当寝室关灯之后,寝室里的几个男人就是谈女人,那时候大家都很好奇,男生关灯谈女生,那女生们关灯之后谈什么?
这个答案,苏阳很早已前就已经知道了。
孙秀青忽然道:“那个没什么话的花满楼,似乎江南那个花家的人。”
马秀真道:“我也知道这家人,听说你就算骑着快马奔驰一天,也还在他们家的产业之内。但我想花满楼却不会是他们家的。”
孙秀青道:“为什么?”
马秀真道:“听说这家人生活最奢华,饮食衣着都考究得很,连他们家的马夫,走出来都像是阔少,那花满楼看起来却很朴素,而且,我也没听说他们的子弟中有个瞎子。”
孙秀青立刻冷笑道:“瞎子又怎样,他虽然是个瞎子,可是他能看见的,却比我们这些有眼睛的加起来还多。”
马秀真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改口笑道:“他和陆小凤的武功都早有闻名,没想到那个一向声明不显的小苏的身手居然也那么高,随随便便伸手一夹,就能夹住秀云的剑。”
孙秀青笑道:“那也许只因为这丫头已经被他迷住了。”
石秀云瞪了她一眼,道:“恐怕被迷住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她人吧,当时我看你的眼睛可是一直没离开过他呢。再说了,当时又不是我一个人被夹住了剑。”
叶秀珠道:“小苏固然不错,花满楼也很好,其实陆小凤没有胡子的样子也实在是很英俊,只不过他对于女人似乎太花心了一点。”
马秀真道:“其实说到武功,陆小凤有一个朋友叫西门吹雪你们听说过没有?”
“当然了,我们又不是聋子。”几人齐声道。西门吹雪这四个字,对于少女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魔力。
马秀真道:“听说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也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孙秀青眼睛里闪着光,道:“这四个人都是很不错的人。”
石秀云瞪了她一眼道:“莫非你想都要了?”
叶秀珠红着脸说:“你们真不怕丑。”她说话的时候还抬头看了孙秀青一眼,好像‘不怕丑’这三个字,最主要还是说四个都要的孙秀青。
马秀真是大师姐,在四个小姑娘中,年纪最长,她忽然低声道:“说起来,我们正好也有四个人,只是到底怎么分呢?我看你们都觉得他们不错,可又拿不定主意要哪一个。”
她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扑哧一笑:“不如。”
话还没说完,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就像被开水煮过。
因为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
如果只是这一个人还好,可后面紧跟进来的三个人,让马秀真几乎想把脑袋钻进桌子底下。
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陆小凤苏阳和花满楼。
还不等别人说话,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猛地瞪着住她们,突然走过去,冷冷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仇恨和爱原本就是两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而好感和杀师的仇恨相比,只要不是白痴也会知道哪个更重要。
石秀云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的招式破绽,是我事先告诉他的。”苏阳道。
“他不杀,我也要杀。”陆小凤说。
花满楼则是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
在少女们还没有讨论出自己最喜欢谁之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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