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尸离去的瞬间,回眸那一眼。不是金尸本身能有的眼神,也与尸弃教主无涉。
那是一种怒视,如火山酝酿;
那是一种蔑视,若人视蝼蚁;
那是一种凝视,深深的铭记。
……
尤其是最后,那种几乎要将张凡他们三人的形象,烙印在眼中的凝视,即便是此时想来,也是让人不寒而栗,将恍若天上铅云密布,低沉咆哮,随时可能化作惊雷之声,瓢泼大雨!
“轰隆隆~~~轰隆隆~~~~”
心中刚刚闪过惊雷之想,天地之间,忽然被无尽的春雷炸响,旱地惊雷,滚雷来去之声充斥,就好像偌大天地,尽数坠入雷霆牢笼中一般,震耳欲聋,立足不稳。就好像神魂都要被震荡出一般。
天威!无尽的天威!
劫雷,上天的刑罚!
第一时间,张凡他们就想起了千山云梦中所见,那漫天的天地之怒显化而出的雷罚,那冲天而起的十八金尸……
最后,定格在那个仰躺在平台上,瘦削佝偻,雷公脸,恍若猴子般的身影。
——尸弃道人!
蓦然回首,循声望去,但见西南方的天际,一抹浓郁的紫色,如溃堤之洪流,顷刻之间,染遍天际,向着四方扩散,好像要将一切,皆笼罩入雷霆的毁灭中一般。
尤其是其中心处,那种深沉到了极点的紫色,化作了另一种黑,不是阴沉、不是深邃,而是无尽的毁灭之浓缩,无时不刻,不再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天罚,劫雷!
“这才一年……”
见得这一幕,张凡等人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处紫雷最为浓郁之处,当是尸弃教的圣地,松柏口中的雷霆崖了吧!
……
“最开始是五百年一次。接着一百年一次,到了最近,已然两三年一次……”
“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看,最开始是一日,现在是一月!”
……
松柏所说的,有关尸弃道人的话,张凡等人并未忘却,见得如此,瞬间从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两三年?一年?”
“是松柏撒谎,还是愈发的严重了?”
一看就知道,此时尸弃道人想必如千山云梦中所见的,正在驾驭着十八金尸,力抗天劫雷罚吧?
若说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时间了。
张凡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相信松柏所言的。
一来是在这方面,他没有必要欺骗他们;二来,则是从尸弃教主的反应,以及他措手不及导致的身陨下场推断。
现在很明显,金尸之所以会弃尸弃教主而走,不用说,肯定是尸弃道人所为,也惟有他一人,有此能力。
他这么做。就等于间接要了尸弃教主的性命。
别人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答案很明显!
故而尸弃道人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手下的命,保全自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尸弃教主敢在此时出击,也当是不知道天罚雷劫的降临,有恃无恐。
诸般念头,几乎在是一声惊雷的短暂时间里,在张凡的脑海中闪过,并最后得出了结论。
金尸的异动,远方的征兆。毫无疑问,是尸弃道人正自身难保,与天威抗衡!
这些是如此的明显,在张凡明白过来的同时,醉死与星澜的脸上,也同时现出了恍然之色。
“张道友,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理?”
醉死道人松了一口气,眉宇间有掩不住的喜色,对张凡说道。
不用马上正面尸弃道人这个上古顶级强者,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尸弃道人未死,再现人间的消息,也绝对是旱地惊雷级别的。
闻言,张凡沉吟着,并没有简单说出回报宗门之类的话来,若是手抚下巴,眼中神光闪烁,竟是有了几分犹疑。
这种犹疑,百余年修道,无数次生死,在他的脸上,却是罕有出现的时候,由此就可知道,他此时心中思量之重了。
渐渐地,醉死与星澜也察觉到了不对,心中不由得一个激灵,知道此事,怕是没有他们想象中往宗门一推那么简单了。
“东华真人,你……”
星澜仙子刚刚忍不住说了半句,忽然神色一动,望向身后脚下的所在。
与她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醉死道人,以及一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沉吟不已的张凡。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引起三个元婴真人注意的,并不是什么强敌来袭,也不是天地变色,不过是,一座神像。渐渐龟裂,由内而外发出的脆响而已。
——神龛!
龟裂的神像,正是早先张凡所见过的那个神龛之中的尸弃道人塑像。
先前一战,紧张到让人窒息,竟是不知不觉间,从千山云梦峡之外,一直打到了红云坡下,再见得这座神龛。
在张凡他们三人凝望之时,神龛中的尸弃道人像龟裂不停,不过片刻功夫,散做了满地的碎石。
这些碎石,不像是崩溃剥落的,倒更像是被巨大的石磨碾压了一遍又一遍般,最大的一块,竟然还不到指甲盖大小。
这一点,顿时引起了张凡的注意。
雷霆之声,犹自从远方传来,不过再强大的威能,隔着成千上万里之遥,到得此处,剩下的也只是雷声而已,并不曾有任何的余波散布。
盛放尸弃道人神像的神龛,巍然不动,兀自屹立,不曾有半点崩溃的迹象。
所有的变化,均是起自尸弃道人神像,也止于其上,从头到尾,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张凡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在神像彻底崩溃的瞬间,以他的灵绝,仿佛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蓦然间自神像上抽离而去,倏忽不见,彻底消失。
这种感觉,虽然突兀无比,张凡却是深信不疑,偏偏他颇为强大的神识,压根就不曾捕捉到了任何的异常,醉死道人与星澜仙子两人,更是满脸的茫然之色,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
“不用看了!”
苦道人凝重的声音响起,深沉得连语调都为之平坦而无起伏。
“生命意念,香火之法!”
“尸弃道人估计是在行太古神道之术。”
“真没想到,他竟然连这随着圣皇消失、妖神寂灭,在太古之时就已经失传的神道之术都会,真是了不得啊!”
苦道人赞叹不已,张凡的心却是猛地为之一沉,最后一抹侥幸被掐灭。
尸弃道人既然行此法,甚至不惜将尸弃宗该为尸弃教,诸般手段施展,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了。
所谓盛极而衰,盈不可久,雷霆天罚的越来越密集,是否意味着一种高峰,或者是消失前的最后疯狂?
若是被尸弃道人借着神道之术,真的抗了过去,那一抹阴云,将彻底笼罩在他们三人身上,谁都逃不了。
“不行!”
张凡眼中所有的犹疑,在这一刻,尽化坚定。那个“驱山铃”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强大的力量不觉爆发出来,铃铛呻吟出声,若非罕见的至宝,怕是会直接被他捏成了齑粉。
“东华真人?”
张凡的反应,再不曾掩饰,自然逃不过醉死道人和星澜仙子的眼睛,不详地预感涌上心头,不由得开口问道。
“生民意念,香火之法,太古神道!”
“尸弃道人正在抽取香火之力,凝神道法身,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两位应该清楚了吧?”
张凡洒然一笑,悠然说着,好像心中再无挂碍,云淡风轻似的。
“你是说……”
都是聪明人,醉死道人和星澜仙子当即色变,面露苦涩,道:“他要脱困!”
“现在,就请两位做个决断吧!”
张凡负手而立,远望天际雷霆之威,恐怖的雷光如暴雨倾盆,正是毁灭之绚丽。
“一搏,还是……”
“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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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飞剑传书,雷霆焦土
第七百九十三章 飞剑传书,雷霆焦土
“一搏,还是……”
“听天由命?”
张凡负手而立。背对二人,遥望远方毁灭之绚丽。
虽然见不得他的神色,但看着他的背影,体味到语言间的淡然,醉死道人他们两个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听天由命?”
醉死道人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个酒葫芦仰天一灌,洒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要听天由命,我醉死还修什么仙,寻什么道,求什么长生?!”
不仅仅是他,星澜仙子固然一言未发,但只见她坚毅的神色,已经颔首赞同的动作,就可知其态度了。
他们两人的决断,并不出乎张凡的意料。
修仙而求长生,未必就可以简单的“顺逆”二字来形容,但是夺天地之造化,尽归于己身的大争之意,却是毫无疑问的。
修仙,是修,亦是争;长生。是求,亦是争!
不明这个“争”字,他们两人也修炼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既为“争”,那就没有听天由命的道理,那样的话叫做“受”,已非大争之道。
“不过,东华道友,你肯定他……”
醉死道人向着天边暴雨般的劫雷处一指,稍显犹疑地道。
他这般表情,正如片刻前的张凡一般。
想到面对在上古之时,就已经纵横天下,几无抗手的尸弃道人,哪怕是他们三个元婴真人,也难免心中忐忑。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雷罚怕是不能持久,最极致的暴烈,或许代表的就是逝去前的最后疯狂。”
张凡叹息一声,若有选择,他又如何希望如此?
“太古神道,玄妙莫测,早就随着圣皇与妖神的寂灭而失传。”
“尸弃道人既明此术,十之八九是从那圣皇冠冕朝服中所得。上古之时,此宝就已经落入了尸弃道人之手,迄今数万年矣,却是第一次动用。”
张凡一指神龛中碎成的满地齑粉,声音不觉间有些飘忽不定,好像才十分悠远的某处传来。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太古神道之术,需聚生民意念,香火之法,更易泄露出去,沾染是瞒不得人。
有此法而数万年不用,偏偏在此时祭出,可见其代价之大,也可见此时之关键。
正如鲤鱼跃龙门,一跃而海阔天空,蜕去鱼身成蛟龙,从此大海之大,任其驰骋。那一跃,也定是倾尽了全力,翻开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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