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便是爆竹轰鸣于耳旁,她也是醒不来了。
醒来的,另有其人。
蓦然间,本来喊着拇指睡得正香的小公子,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双目中不再如早先那么懵懂而好奇,而是有说不出的深邃冷厉。
这样的目光,若落入他人的眼中,怕是会以为妖孽,溺死了之了吧!
“砰!”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小公子忽然震动了一下,襁褓裂开破碎,只裹着一个小肚兜的身子,若有无形的手掌托扶,一下子悬浮了起来。
“谁?!”
一声稚嫩到了极点,偏偏又带着无尽威势的声音。从这个刚满月的孩童口中吐出。
随着这声喝问,本来还有点掌控不足上子,上下脚上的小公子,瞬间在空中定住了身子,如履平地一般的凌空而立。
同一时间,他原本看上去陡然生出几分威严的小脸蛋上,“刷”的一下血色尽褪,只余下无边的苦涩之意。
在他的面前,无声无息地,一个青衣客负手而立,淡然望来。
“竟然是你!”
依然是那儿童的声音,却是再也听不出威严了,只有雄狮老去的夕阳垂暮,苍凉而绝望。
“东华真人!”
来人,正是千里迢迢,特意从秦州赶过来的张凡。
“北川真人,少见了。”
张凡微微一笑,拱手为礼。
此人,正是昔年他夷灭厚土宗后,千里传音质问于他的几位凉州顶级高手之一的北川真人。
当年回山之后,张凡自然将这些人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方才能凭气息,就认出了这个北川真人的身份。
见得来人是张凡,北川真人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心中森冷不下幽冥。
来的如果是元婴之下的高手,甚至是普通的元婴真人,即便是他北川真人现在只剩下元婴,而且还没彻底完成夺舍,他也不惧,至不济也能逃之夭夭。
可是来的是张凡……
北川真人那满月孩童的脸上,顿时满是绝望与苦涩。
十年修身养性,闭关苦修,张凡一身修为,直入元婴中期,别说他北川真人现在这般虎落平阳模样,即便是全盛时期,也不敢言胜。
死定了!
身为天下顶级高手,北川真人心志之坚定,毋庸置疑,可是这般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不气馁了。
“没想到,竟然是东华真人亲自出手,夫复何言?”
苦笑着,北川真人缓缓落到了床铺上,再不做挣扎出手模样。
于事无补,徒惹人笑罢了。
“世事之奇,莫过如此,十年前张某曾放言迎接诸位挑战,惜乎不曾实现。”
张凡亦是叹息一声:“不能与北川真人全盛时期一战,张某也是遗憾。”
“罢了,真人好走!”
貌似感慨的声音落下,张凡一手点出,落于满月孩童上丹田紫府处,霎时间红光大作,照彻整个林府。
旭日东升般的红光中,迫出元婴,袖里乾坤,抽身而退,不过转瞬之间。
待得林府中人赶到时,已然尘埃落定,床铺上的林家小公子,眼中神光褪去,只余下懵懂与茫然,见得众人涌入,哇哇大哭不止。
谁也不知,一代元婴后期的顶级高手,北川真人,于斯日,陨落这偏远小城镇中,惟有一个林家公子满月得天兆为贺,疑为天上星宿下凡的传说,在市井中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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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风雨二十年(三)
第八百六十六章 风雨二十年(三)
秋来草黄,平日丰茂的草上。多有牧民,来来回回地收割着草料,火热的劳作,也掩盖不了脸上的担忧之色,时不时往一下天上,长叹出声。
这是为了积蓄牧草以度过严寒的冬季,每逢寒冬腊月,漫天飘雪,冰寒彻骨,草木亦为之枯,谓之白灾,最是难熬。
草原上多有宿老,惯看天色的,早就预言今年必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的白灾,到时不知要冻死多少人畜,现在的做法,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人,如何与天斗?!
忧心忡忡忙碌着的牧民们不曾注意到的是,在远处一小丘上,一个青衣人似在等待着什么,正百无聊赖地望着他们劳作。
“苦老。看来今年不会是个好年景的。”
张凡叹息一声道。
“是不是好年景关你何事?还是专心等你的大鱼吧!”
苦道人没好气的声音响起,显然对他在这个时候犹自分心这些问题不怎么满意。
“网已撒下,惟待鱼儿,有什么好专心的?”
张凡洒然一笑,也不管下方皆是枯黄的牧草,席地而坐,仰望苍天。
苦道人虽然有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不曾远离,这十年间,不是呆在法相宗东阳峰上,便是以菩提园为家,与张凡同行。
按他的说法,是还没有恢复旧日的修为,就不出去丢人了。
照张凡看来,分明是这老头重生了一次,分外的惜命,不到纵横天下难有匹敌者,是不打算冒险了。
他也没那个必要,境界领悟皆是了然于胸,剩下的不过是水磨工夫罢了。
张凡估摸着,最多百年功夫,他就能恢复旧观,重新成为那个纵横宇内的绝代强者。
“怎么样,这次收获不小吧,我就说了,能从那般阵仗中活命的,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多少有点看家的本事。”
“没错吧?”
苦道人略显得意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前段时间,就是按他老人家的想法,张凡以不参加天瀚草原之大战,代替烛九霄留下看家的为条件,换得了这次收尾的工作。
这事寻常高手还做不了,真正的顶级高手又不愿为也,有烛九霄争取,自然不难。
不过这么些日子来,仗着苦道人近乎天下无数的神识搜索,绝大多数的漏网之鱼都已经束手就擒了,足够让他动容的好东西却是不多,只剩下这最后一条大鱼,也是他最主要的目标。
沉吟了一下,张凡看着大鱼还没入网,便继续问道:“苦老,那‘望气术’是什么神通,值得您老大力推荐?”
“难道望的是气运不成?”
一直到了剩下这最后一个目标——西门上塘之时,苦道人才道出了此行的最大目的,便是此神通了。
现在趁着还有时间,张凡自然要问个明白。
“望气运?你小子倒是想的美?”
苦道人嗤之以鼻道:“望气术。望的是灵气,而不是什么气运。”
见得张凡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他才施施然继续道:“天下之大,神通法宝,气运命格,玄之又玄,不可尽解,惟其根本,灵气有所痕迹,能望灵气,还不足够吗?”
不等张凡说话,苦道人便接着道:“若是学会了这望气术,至少天下之大,无人能在你面前隐藏修为,大地之深,亦难掩灵脉踪迹,更可衍生出无数的手段,这就是各有巧妙了,你自己研究吧!”
“哼!要不是除了这西门上塘之外,天下之大,再无人会此神通,老头子我早想弄来研究研究了。”
听到苦道人不无欣羡的语气,张凡莞尔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动,望向远方,悠悠然道:“苦老,看来你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数里之外,一老一小。两人如祖孙,足不沾地地向着掠过这片渐成荒芜的草场。
看他们着急的模样,甚至顾不得惊世骇俗,在一众牧民骇然的目光注视下,绝尘而去。
“老祖宗,我们为什么不飞过去?”
说话的是一老一少中的小女孩,她正满怀疑惑地望着身旁拉着她飞奔的白衣老者。
小女孩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单纯无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如会说话一般。
若在平时,白衣老者定会停下来为这个族中最看重的晚辈详细地解答一番,现在却是没办法了,只得随口答道:“天上不安全,雪儿,再过百里也就出了凉州地界,就可以飞了。”
说到这里,白衣老者不由得一阵心酸,想他堂堂元婴后期的大高手,一代顶级强者——西门上塘,竟然连御空飞行都不敢了,何其窘迫啊!
他也是无法,数日前,秦州留在此处的元婴真人。忽然开始大范围地搜捕了起来,并且范围逐渐缩小,丝毫不担心打草惊蛇。
本想隐姓埋名数十年,待得养好伤势,再行计较的他,不得不得带着身边这个族中与宗门最后的希望,远遁而去,希望能赶在合围之前,逃出秦州去。
“咳~”
或许是催动灵力过急,白衣老者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了一抹艳红之色,虽然旋即被他压下。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烛九霄!”
“终有一人……”
速度不减,神色不变,白衣老者的心中却在发狠。
他怎么都没想到,即便是不使用周天星辰图,烛九霄的实力还是那么强大,激战一天一夜,便将他重伤,若非战场混乱了,或许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老祖宗,老祖宗,你看那里……”
正思量间,身旁的小女孩忽然伸出嫩白的小手,一指前方道:“那人看起来好奇怪啊!”
的确,一路所见,皆是忙碌的牧民,忽然一个悠然的青衣人坐在地上,气质神态与这片环境格格不入,看上去自然显得奇怪了。
“什么?”
白衣老者本是随意地一瞥,不曾想一看这下,整个人骤然一滞,前进之势顿止,脸色更是一沉,说不出的阴郁。
“是你!”
“东华真人,张~凡~”
白衣老者说到“张凡”二字的时候,那种咬牙切齿,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他身旁的小女孩,也识趣地闭上了口,奇怪地望着两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西门真人,久违了。”
张凡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草屑,拱了拱手道。
这个西门上塘,也是当年厚土宗一役,第一个开口之人。
正所谓造化弄人,当年找出来与他为难,又虎头蛇尾退去的四人中。两人陨落于天瀚草原,剩下的两个,却要死于他手,不知道算不算报应不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隐然居高临下质问的西门上塘,此时面对张凡,却整个人绷紧紧的,更是不顾重伤将一身灵气瞬间提到了巅峰状态。
“原来是你!”
“怪不得了。”
一见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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