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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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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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急问:“里面可是出了事?”
在外伺候马的两名驿卒脸色已变,转身想奔,被黎灿长枪闪出,搠杀在地。
李师阻之不及,勃然大怒,长剑出鞘指着黎灿喝道:“住手!”
辟邪袖着手出来,地上望了一望,确定两名驿卒已然断气,飞身掠上鞍桥。
李师见他二人若无其事,不由惊怒得浑身乱战,尚未开口,辟邪已道:“不必罗嗦,不然就回离都去。”
“为什么?!”李师大声怒吼,跟在辟邪马后不住追问。
片刻便至夸、桐两州边界,辟邪在界碑前勒住马,“此去便是夸州,自适才驿站,到处都是藩王耳目,我若不杀了那些驿卒,不出小半个时辰,我等的动向就会传遍夸、青、洪三州,你我想保住性命机密,都不可再投官驿换马,须弃了官道,转投小路。”他看着李师又冷冷道,“我并不喜欢杀人。”
李师正想张口争辩,黎灿一笑,忙上前道:“今日传旨到京营的可是吉祥?”
李师闻言奇道:“那便是吉祥?”
辟邪道:“正是大师兄。若非事出紧急,你怎么见得到他?”
“皇帝最亲信的总管大太监亲至京营传我们随你西行,必有大大的勾当,忍了一天,不知现在可以问了么?”
“我们现已到了鬼门关前,自然不必再瞒。”辟邪抬起眼睛笑道,“只问你们,五千铁骑之中,以我三人之剑挟持当今枭雄性命,你们可有胆为之么?”
 ※※※
当日上午卯时一过,百官纷至朱雀门内各部正堂归班,有人领了差事外出,却被朱雀门当值的首领郁知秋拦下。
他轩眉冷笑,比平时更为英俊骄傲,朗声道:“各位大人,今日领了皇上的旨意,朱雀门只入不出,内外严禁传递私物,见谅吧。”
“难道是出了大事?”小吏之中也有消息灵通者,联系到昨夜九门提督衙门圈围大将军府,不久便有王举犯禁,遭皇帝查抄府第的谣言传遍朱雀门内府部院寺。后见紫南门也戒备森严,不容出入,更有人猜测皇后已然被废。几百朝廷命官既然无处走动,难免私下议论不禁,如此一来,辟邪悄然出宫的事,却反倒淹没在朝臣不安的动荡里。
针工局管理太监张固得知此事,已过巳初,耳听得这个消息从李及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只觉明晃晃的太阳照得自己眼前刹白的一片。
他喝了口水问道:“去向哪里?他不是最近兼了小合口的监军么?”
“断不是小合口。”李及道,“吉祥才从小合口宣了姜放回来,两个最亲信的人都奔一个地方,断没有这个必要。”
“知道了。”张固点头,拉住李及的手,袖子里递过银票去,口中道,“辛苦你跑了一趟。”
李及笑嘻嘻自回乾清宫,张固见他走远,忙拉开椅子坐下,以蝇头小楷细细写清了十几个字,搓成卷,塞在细竹管内,拿出来开了廊下的鸟笼,将竹管系在鸟儿足上,松开手放飞。张固用袖子蔽日,目送那鸟儿振翅窜上晴空。不料它还未越过屋脊,突然一记疾风,“啪”的一声,羽飞血溅,连哀鸣也未有半声,直挺挺摔在院子地上。
“谁!”张固大惊。
“张爷爷,您老可好啊。”小顺子从院子月亮门处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讨好。
“混账!怎么射死了我的鸟儿?”张固又急又怒,不禁开始破口大骂。
小顺子忙道:“张爷爷别怒,早知道您今儿放生,我就过来报个信儿:皇上、皇后两位主子都是身子不爽快,歇着又嫌春天的鸟儿叫得心烦,叫我们一众小子们拿着弹弓赶尽杀绝呢。”
小合子这时又兴冲冲提着弹弓来唤小顺子,张固听见“赶尽杀绝”四字已然魂飞魄散,挥手烦躁道:“都滚、都滚。”
“是。”小顺子哭丧着脸道,“要不小的替您葬了这只鸟,给您赔个不是?”
“别动它!滚!”张固抢回鸟儿的尸首,扯下竹管掖起来。
小顺子拉着小合子连滚带爬逃了,到了远处,才笑道:“老棺材瓤子,果然不安分。”
小合子道:“如今六师叔所说的几个要紧地方和人物都已肃清,我要速回乾清宫禀告师傅。你仍悄悄地盯着。”他转回乾清宫,据实禀明了吉祥。
吉祥点头道:“现在阁臣都要进来,等过了今天再与他们理会,你们只管看紧了,等万岁爷旨意。”
此时刘远、翁直和姜放三人都大约知道了消息,神色凝重中鱼贯而入。吉祥迎过去请他们地下站住,通报后引他们入内。
皇帝在侧殿的深处,阴暗中微微侧着身坐在榻上,静静看他们行礼。
“你们都知道了?”
“各处消息把得紧,”刘远道,“臣只是略有耳闻。”
“震北军两员统帅一夜间皆被刺身亡,你们看今后震北军交给谁?”
刘远等人面面相觑,翁直壮着胆子道:“皇上,臣得知这个噩耗之后一直不住思量,此刻仍未有良策。”
皇帝见刘远和姜放无语,坐直了身子,慢慢道:“朕,已决意亲征。”
“皇上!”刘远大惊失色,被皇帝抬手阻住话头。
“你们都是朕最亲信的人,朕的心思想必你们也知道。”皇帝道,“原本匈奴大兵南下,朕只需坐纛中原,遣功高权重的亲王出征即可,洪王、凉王都是盖世英杰,无一不佳。前朝几代都是如此,却捧出个颜王来,把持震北军及旧京营多年,最后竟要弑上篡位。说起来当今天下藩王拥兵自重,割据为政,都与颜王有脱不了干系。前车之鉴,何以再重蹈覆辙?”
刘远急道:“皇上的意思老臣明白,可皇上轻涉险地,仍是万万不可。皇上若有半点闪失,必然社稷动摇。最坏的情形无非一战而败,皇上还年轻,今后的威信何在?”
皇帝一阵冷笑,“朕本非先帝长子,更非嫡子,年幼即位,至今一事无成,说什么海内众望所归,嘿嘿,绝非如此。若无必胜的勇气决心,只是委屈在藩王膝下,今后还有何威严体面可言?”
“皇上,”翁直出人意外地平静劝道,“现今并非意气用事之际。皇上亲征,须有必行的缘由,拿皇上刚才的话,是说不通太傅的。”
皇帝喘了口气道:“现在的北方前线只需一个人压住阵脚,把持住必隆就好,原来王举加上良涌才差不多能担此任,不料死得如此突然,环顾朝中,善战多谋者甚众,但位尊权重、能抗衡必隆、洪失昼者似乎除了朕,再无他人。”
“成亲王呢?”刘远忙道,“皇上的同胞兄弟……”
皇帝摇头,“景仪年级尚幼,又喜沉迷声色,散漫惯了。他这样的人,在京中尚有作为,军前绝不能重用。”
姜放此时插口道:“皇上如果决定亲征,就是活生生往虎口里送,即便本来能胜,也必遭凉王和洪王暗算,诱震北军与匈奴火拼,大军一败,必隆与洪失昼各领藩兵南北夹击,全歼匈奴,届时皇上已遭不测,洪王携胜利之师南下,空虚中原岂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更不要说东王西王窥视中原已久,皇上亲征之际,难保他们不起异心。”
“那么朕不亲征呢?”皇帝问,“二十万中原兵马给了必隆,送给他容易,要回来却难了。只怕到时候吃的连骨头也不剩呢。”
翁直道:“臣这么想,如果将必隆撤回凉州,朝廷再遣大将……”他看看姜放笑道,“比如姜放,也不失是稳妥的法子。”
“少了凉州八万善战骑兵,只有震北军八九万残军,和十万新勇,此战有必胜的把握么?”
翁直闭紧了嘴,刘远也是一筹莫展。姜放道:“皇上亲征有两件必备之事,一是中原安定,二是有必胜的把握。”
刘远阻拦道:“姜放你这是在说什么?此时切不可再撺掇皇上轻举妄动了。”
“你讲。”皇帝瞪了刘远一眼。
姜放接着道:“中原还有零零碎碎屯兵数万,以这些兵力确保东南两边安宁,并非不可为,只需好好掂量。匈奴再凶残善战,中原毕竟与他周旋了百年之久,况他如今内局不稳,仓促南下,并非不可大破。皇上亲征,京营可随驾北上,臣虽不才,愿豁出性命保圣上平安回京。现今最最要紧的,只是洪王一件。”
“此话有理。”翁直也道。
“不错。”皇帝道,“无论朕亲征与否,处置好洪王都是当务之急。”
刘远知道皇帝年轻气盛,此时的心意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劝回来的,不由叹道:“就算翁直与姜放都说得不错,可是鞭长莫及,又如何把握洪王呢?”
皇帝笑道:“洪王一生谨慎多谋,无懈可击,只有一件不算称心如意的事。”
刘远惊道:“难道皇上要……”
“人多贪念,”皇帝冷笑道,“谁叫给他些便宜,他便将手伸得长了?”
 ※※※
四月十八日清晨,洪定国率亲兵五百,轻骑悄悄离开多峰大营。西去的官道上一片青白冷素,潮湿的晨雾让洪定国浑身不自在,他扶辔蹙眉,满面阴郁。
夸桐边境驿站是离都洪州两地之间的必经之路,更是洪王指向京城的重要枢纽,多年来传递密报从无差错,不料昨日细作竟飞鸽报知安设多年的耳目被人杀得一个不剩,而王举确实身亡的消息也足足晚了半日,深夜才传至多峰营内。洪王遣来的贴身内监李呈,催行了多次,无奈夜间不便行军,和范树安商量下来,只得拖到次日天明。
洪定国将几件事摆在一起,不由莫名焦躁,隐隐不安。他见周围都是亲兵环护,李呈的坐骑不住擦着自己大腿,更是郁闷,便催马赶在队伍最前,仰面深吸了口气。
前方狭隘人称摄魂口,东风飙急,山岚萦绕身周,飞卷而去,如丝丝白色游魂飞蛾扑火般抢入山魅血口之中。
“前面隘口里是有人么?”洪定国回头问。
李呈紧跟在他身旁,道:“世子爷看得不错。”
不过又向前走了几丈远,大雾便被风吹入旷野,眼前一片清明。黯淡的山阴里,孤零零三骑伫立,静静看着洪定国一行。洪定国勒住了马,李呈高声道:“昭勇将军洪王世子正在军前,前面什么人?”
“御前内书房掌笔,辟邪。”正中青衣少年宦官催马迎面缓缓而来,每近一步,神光流动的双目便更清冷一分。
——这是最近最赫赫有名的人物,年纪虽轻,却自有一股超然绝然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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