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对方的行动作出反应了。
她只能勉强跟上对方绕圈的动作,然后祈祷幸运会眷顾她,或者此刻用奇迹更恰当一些。
她的对手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在仔细确认对方不是在刻意欺骗之后,那个高年级的学员果断发动了进攻。
剑是从最难防范的右侧后方袭来的,芙雷娅根本没有多想,或者说没力气多想。她举起剑——那几乎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下一瞬间她让对方的剑刃穿过了自己手上长剑的笼柄。
手上传来热辣辣的刺痛感,然而对方也微微一愣。芙雷娅想也不想,反手一绞,劈手将对方的剑刃套在笼柄上扯了回来——称对方发愣的当口,贴身上去一肘压在那家伙的胸口上。
那个学员直接飞了出去,然而当他再爬起来的时候,芙雷娅手中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什么剑术?”那个学员爬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问道,他看到少女手上向下淌着鲜红的血珠,有些刺眼。
“……”芙雷娅没答话。
事实上这会她自己脑子里都有些迷糊——刚才最后那招分明是情急之中记起布兰多曾经用过的剑招——她当初看布兰多用时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精妙,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招实在是实用极了。
不过她想如果是布兰多的用的话,一定不至于让自己的手也受伤。
“我认输了。”那个坐在地上的高年级学员愣了一下之后,终于举起手来。然后芙雷娅看到场地外作为裁判的黑发垂肩的女骑士走了进来,后者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分开两人,然后回过头看着她。
“听说你上过战场?”尼玫希丝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芙雷娅却注意到对方的眼底带着一丝深深的怀疑——她很少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多余的情绪,仿佛这个女骑士时时刻刻带着一层冷冰冰的面具一样——但这个面具此刻却产生了一丝松动。
少女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在王立骑兵学院,敢和这位学姐大人对着干的人还没生出来。
“是和玛达拉的亡灵?”
“是。”
“刚才你用的剑术,还能再用一遍吗?”
芙雷娅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快晕倒了。
但尼玫希丝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再坚持,而是说道:“刚才那一剑有埃鲁因的军用剑术的影子,和学院中教授的骑士剑术不是一个路子,听说过你当过民兵?”
芙雷娅再点头。
“但民兵的剑术也好,警备队的剑术也好,都不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杀人剑术,这倒像是真正的埃鲁因战阵剑术。”黑发的女骑士皱起眉头,深深地看着她:“你从布契来?你在白鬃军团认识什么人么?”
芙雷娅一窒,她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还算照顾自己的前辈为什么今天会接二连三地在这里逼问自己这些奇怪的问题。
她当然摇了摇头。
不过如今的芙雷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布契的乡下女孩,几个月的学习之中让她长了不少见识。她回想起之前那一剑,还有布兰多用过的许多剑术——似乎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用简单一些的话来说,是简练。
一种极为简练的剑术,仿佛多余的一丁点套路都不需要,好像纯粹是用来取得胜利的剑术一样。芙雷娅可以想象这种剑术用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效果,难怪尼玫希丝前辈将它称之为杀人剑术。
她回想起来,布兰多用上阵时的确每一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快得惊人。
但她才回过神,却看到尼玫希丝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位学姐这样的一面,但半晌,对方却只是对她说道:
“其实那也不是纯粹的埃鲁因战阵剑术。”
芙雷娅一愣,心中微微一跳——什么意思?
“你隐瞒了什么吗,芙雷娅?”
少女赶忙摇头,脑后的马尾随之摆动。
“好吧,那是一种经过改良的埃鲁因战阵剑术,”尼玫希丝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古怪:“我见过这种剑术。”
芙雷娅看着尼玫希丝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向另外的场地走去。但她脸上却慢慢渗出一丝苍白来,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个女人认识布兰多。
……
“那是谁?”
半精灵公主回过头,“谁?”
“之前获胜那个学员,”玛格达尔看着下面人山人海的比赛场上:“我看到尼玫希丝姐姐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好像是个女孩子——”
格里菲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恍然。
“那是埃弗顿的女儿,”银发的少女随即叹了口气:“可惜,看来她没有继承她父亲那种天赋。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在这一期学员之中并不算是最优秀的,和她父亲相比就差得更远了。”
“格里菲因,那是因为这一期学员的素质太好了。”这位修女公主虽然并不擅长剑术,但却智慧与见识足以弥补这一差距:“那个叫做布雷森的年轻人,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不止一次听你们提起过他们了。”
银发少女微笑:“是啊,玛莎大人还是庇佑着埃鲁因。”
她又说道:“我准备从高年级和低年级之中各自挑选出最优秀的几个人和你一起前往安培瑟尔,蒂妮;这一期的学员之中,我与殴弗韦尔卿都认为有必要重点培养一下,让他们离开这里去锻炼,这是我的想法。”
“所以你看中了那个布雷森,格里菲因?”玛格达尔回过头问道:“的确是个很沉稳的年轻人,在贵族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
“未必,蒂妮,”银发少女眼睛闪了闪:“我就知道还有一个,他让我知道了埃鲁因的先辈贵族的血液还没有流干,所以这个古老的王国还有希望。”
“很少听到你这样夸奖一个人呢,格里菲因。”
半精灵公主少有地没有回答自己好友的话,她心中想到的是殴弗韦尔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她已经确认对方没有和芙雷娅一起来这里——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她不知道对方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不过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个年轻人恐怕不会甘于寂寞,他很快就会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至于以什么样的姿态呢?
银发少女在心中微微一笑,丢开这个古怪的想法。
第三十八章 爵士;年轻人与猎人
在格里斯河沿岸一线,天色正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而森林之中,弗恩与虎雀一起躲在灌木之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旌旗如林的贵族军队正在吵吵嚷嚷地经过森林中的道路——这并不奇怪,纪律严明是一个连王国的正规军也做不到的标准。
当然雇佣兵就要好得多,至少还有埋伏者的自觉。大约数百名雇佣兵正沿着格里斯河岸边的森林屏息隐藏起来,只等最后一个贵族士兵进入预设的战场。
上百支十字弓、长短弓即将瞄准正在进入它们射程的猎物。
“虽然这些家伙看起来战斗力不怎么样,”虎雀看着树林外面,忍不住说道:“但斥候还是挺老练的,只是稍欠了一点实战经验而已。”
火地战团的大团长看了身边这家伙一眼,他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名字,只剩一个外号而已。
虎雀,他过去并没有听过这种鸟儿的名字——
“只欠一点实战经验?这话也只有你敢说而已!”但弗恩忍不住如此想到。
弗恩作为曾经的卡拉苏骑兵队长,比一般人要有见识得多,心知肚明敏泰爵士的斥候就是放在正规军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这个男人和他带领的那一小队雇佣兵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亲眼看到那些卢比斯雇佣兵正面迎上去干掉一队贵族斥候骑兵的样子,起身飞跃、上马杀人、夺马抛尸一气呵成——甚至那些贵族骑兵的尸体如今还躺在森林中,只剩下逐渐冰冷的体温——只不过死人没办法站起来控诉这个佣兵队长的话罢了。
这位前骑兵队长忍不住都有些胆寒——那种程度的胆量与默契的配合,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些家伙真的是佣兵吗?
而这样的家伙还仅仅是那个年轻的领主手下的侍从而已,恐怕连骑士都算不上。弗恩当然猜不出布兰多是何方神圣,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判断——作为一个老练的骑兵队长,他确实在一些细节之上比大多数人都观察得入微。
从布兰多拿下格鲁丁当日,他就已经比尤塔和克伦希亚还要先认识到这个年轻人的不凡;同时也是第一个怀疑布兰多的来意的人——像是布兰多这样的贵族,确实没必要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不是么。
那么他有何目的呢?
弗恩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但其实早已敏锐地察觉了布兰多隐藏得很好的野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倒向这个阵营的原因。
他离开卡拉苏的骑兵队伍之后,又不辞辛劳地创立这个佣兵团,当然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弗恩早就在贵族之中物色一个自己可以效忠的对象,但大多数时候,他看得起的人看不上他,而看得上他的人大多都是格鲁丁这种让人唾弃的货色。
直到布兰多将这个机会放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一拍即合。
弗恩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的时候,贵族军队已经慢慢进入了森林之中——
敏泰爵士在过了格里斯河之后,将速度放慢了下来。虽然看样子暴民并没有留下来,不过他是个生性谨慎的人——小心没大错嘛。
但这种小心并不是出于一种对于战争与军事天生的敏锐,而纯粹是一种性格上的小心翼翼而已。
因此当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敏泰爵士还坚定不移地让他手下的雇佣兵与私兵构成的零零散散的队伍沿着河畔森林中的道路前进,士兵们沿途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他有些心烦——
不过他约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最多只能管一时罢了。
倒是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骑士们感到有些满意——这些骑士都是他的老部下,都是真正老练的战士,即使是浑身覆甲但冷静的目光也面罩之下时刻观察者四周的森林——他们时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