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其来的,一位神祇忽然要她去帮忙阻止它复活?
她拿什么去啊?拔出狮心剑来,一剑把巨人之神刺死吗?当然了,或许日后的传奇故事之中或许会这样写到,剑之年夏季之末的最后一旬,女骑士芙蕾雅刺杀了最后的神明——霜巨人之父米洛斯,继天青的骑士之后,真正终结了神的时代。然后这些记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尘封在书卷之中,收藏在巫师们的羊皮纸文献中最下面几层,直到数千年之后,才会有人重新提起。
芙蕾雅忽然中断了妄想,红着脸赶紧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想也不可能,那明明是一位神祇,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凡人杀死。怎么想拔出狮心剑一剑刺死巨人之神然后被记载进历史之中这种事情都十分的不着调,要是布兰多那家伙来书写历史的话或许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反正都是一样的荒诞不经。
她轻轻拍了拍脸蛋,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等待米洛斯发话。
米洛斯似乎等待了一会才开口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我苏醒过来拔出狮心剑一剑把我捅死,就可以了。”
芙蕾雅瞪大眼睛,半张着嘴,连拍脸的动作都忘了放下,就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了那儿。
米洛斯忽然笑出声来,“你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小姑娘,不过的确如你所想,这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芙蕾雅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着,她楞了一下下,才反应过来这位巨人之父是在调侃她。这让她有些气苦,能说什么呢,那可是一位神明,神明和凡人开玩笑,历史上有这样的先例吗?不过即使是神明,也是和布兰多一个性子的古怪家伙,芙蕾雅心中腹诽到,但才片刻,她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看过去:“您、您能看到我心中想的东西?”
“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神明啊,你放心,小姑娘,我不会计较你刚才那点小小的冒犯的。”那个声音笑道。
那就是说其实已经听到了,只是不计较而已,芙蕾雅的脸蛋腾地全红了,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言归正传吧,小姑娘,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并不困难。”
“怎么会,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您忽然要我去阻止您苏醒过来,这怎么说都不可能做到。”芙蕾雅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做不到。
“正是因为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才会选中你。”那个声音答道。
芙蕾雅微微一怔,她听出这句话话里有话,有些迷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只有普通人才有权力决定他们的命运。”那个声音停了一下:“你听说过天青的骑士的故事么?”
“您是说天青色的骑士击穿苍穹,引得星辰坠地,因此才带来凡人的时代的传说吗?”芙蕾雅忽然有些惆怅,她点点头:“以前很小的时候,我听过这样的床边故事。”她有些话没有说完,那时候布契的山还是葱翠的青色,一到春季,山野之间山花漫烂,战火好像还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而谁又能想到,十年之后会有今天?
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看出少女情绪低落,他温和地宽慰了一句:“抱歉,让你想起了往事。不过这个故事对你,对我来说,都十分重要。”
“那不是个童话吗?”芙蕾雅抬起头来,怔怔地问道。
“那么你相信它曾经发生过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问得芙蕾雅一时间楞在了那里,她相信神话么?不管是埃鲁因还有克鲁兹,都有许多神话与传说,远的像是苍之诗之中的记载,近的像是先君埃克与他的骑士们开疆扩土的故事,甚至还有民间的传说,譬如林间的那些吓唬小孩子的故事,黑色的预言书,但人们该相信这些故事么,这些故事中有的是杜撰的,有些是确有其事,但经过数十年甚至成百上千年的缪传之后,又或多或少经过艺术夸张化之后,早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或许先君埃克的传说而今还近在眼前,而炎之王和另外三位贤者的故事就只剩下壁画上那些光辉的叙述了,至于更早一些的关于黄昏的传说,遥远得像是一个梦境,那些梦中有美梦,也与噩梦,但谁也说不好,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芙蕾雅呆了半晌,才问道:“那是真的,对吗?”
“有些是的,但它的确曾经发生过,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芙蕾雅知道米洛斯接下来的话可能才是重心,她安静下来,静静听这位霜巨人之父讲述。四周安静下来,柴禾在壁炉中燃烧着发出泊泊的声响,有时候她感觉这间宽敞的房间或许是位于某座深山的山体之中,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传说中来自于山脉深处的颤鸣,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就回响着一种低沉的、嗡嗡的声音。
茶有余香,飞洒到桌布上的茶珠尚未消散温度,银质的刀叉折射着烛光温暖的光泽,白瓷茶盘上淡淡的火苗摇曳,或明或暗。
“那和黄昏之龙的战争有关,神明们因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发生了争执,玛莎,我们的母亲,一如既往地在大厅之上注视着我们。那里在巴贝尔之塔,后来因为战争的缘故化为一片废墟——可至少在那个时代,还是文明的中枢,金色的圣殿上,拥有浮云般美丽的大理石地面,神明们次列其间,我不过只能站在那个长长的队列的末尾,当争执进行得最为激烈的时候,整个大厅中都回荡着阿尔弗斯与水晶的声音。”
“是狂怒之龙与知识之龙吗?”
“是的。”
“‘我们为什么要执行这个计划呢?’阿尔弗斯如此尖刻地说道,他是母亲所有的孩子之中性子最为暴躁的一个,提亚玛特虽然更加刚毅,但比他沉稳得多。”声音徐徐讲述道,好像在叙述一个亲眼所见的故事:“水晶并未还口,但阿尔弗斯继续讥讽道:‘青铜的一代已经遗失了,在我看来,回到先古的时代才更加符合秩序之美。我们根本不应该去听信那些愚蠢的谎言,更遑论将决定权交到那些废物手上,这是黄昏的阴谋,正好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住口,阿尔弗斯。’这个时候,水晶终于开了口,她是阿尔弗斯最小的妹妹,两人的感情一度神明们认为比永不折毁的不朽之巅还要牢固,但此刻也已隐隐出现了裂痕。‘他们也是母亲的孩子,你这么说是想让母亲大人伤心么?’,在妹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阿尔弗斯也慌了神:‘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如此回答道,但水晶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她继续说道:‘你所述说的一切,仲裁者们会自然会判断对错是非,我们的任务,是守护秩序的运作,而不是横加干涉,在这儿,你只能够选择是与否。’,沉默了片刻,阿尔弗斯只有如此答道:‘我绝不同意。’,他看着他的妹妹,失望之意溢于言表,两人之间的决裂如同新海的诞生,鸿沟迅速形成,并且无法弥补了。”
芙蕾雅静静地听着这娓娓道来的故事,即使是光听米洛斯的描述,她也能想象那浮云圣殿上的激烈争执,但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为何神明之间也会有争执,他们不应当一直以来都是秩序世界的守护者么,如同宽和的长辈一般,默默地守护着沃恩德大陆上芸芸众生。无论是凡人诽谤也好,感激也好,那份恩惠总是来自于天上,但却从未有过任何索取。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些废物’,说的是我们吗?”
米洛斯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是的,我们的争端,是因为源于一个选择。”
“选择?”
“是继续延续自从神民时代以来的错误,还是将选择权交给凡人,尤其是在面对黄昏之龙这样的敌人时,这样的抉择即使是对于神明来说,亦显得异常沉重。”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抉择?”芙蕾雅问道。
“你知道青铜的一代么?”
芙蕾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其实你见过它们。”那声音提示道。
少女微微一怔,但这一次米洛斯没让她继续猜下去,而是直接答道:“青铜的一代这个说法已经很少再有人提起了,白银之民和黄金之民都将有关的一切文献销毁,少有的保存下来的部分,也都深锁在常人所无法触及的禁地。因为它曾经证明了玛莎大人的错误,虽然母亲并不在意,可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孩子可以轻易接受,布加人也是一样——而青铜的一代,就是那些散落大地的魔物。曾经的大地之上,除了秩序的荣耀之民,就是混沌的黄昏之种,鉴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魔物,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芙蕾雅完全怔住了,她知道黄金的族裔,也知道白银之民,更知道黑铁的一代,但从未听说过原来魔物,白银与黑铁之间的青铜遗民,但怎么会这样,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觉得脑袋有些晕。那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他问道:“你是不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芙蕾雅点了点头。
“那就要从先古时代的秩序说起了。”
……
寇华冰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上空——
“在光中诞生出沃恩德这个世界之前,混沌之中最先出现了神民与玛莎——至高的存在。在玛莎的帮助之下,神民们编织出这个世界,并创造出一万七千个神祇,来管理这个世界。而后神祇们又从神民的血与尸体中创造出黄金的一族,这就是黄金族裔的来历。”
“黄金的族裔,是仆人,亦是战士,是秩序的坚定守护者。”
“而后又有了白银的一代,白银的一代,是因为玛莎与四位元素君主定下契约,以元素为躯体,以黄金的族裔的血来创造的子民。白银的子民千千万万,他们生活在地上的国度,是秩序的臣民。”
“这就是上古的古典秩序,也是最为光辉的时代,巴贝尔之塔矗立在世界中央,监视大地,王国的四境之上各有一座要塞,瓦尔哈拉,阿瓦隆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传说中那个时代地面都由白银铺成,天空中闪烁着钻石的光芒,树上结着黄金的果实,河流中流淌的是浓郁的牛奶。”
“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