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布兰多板起脸来:“欧妮小姐,虽然我接受你的意见,但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些人现在是我的俘虏,至于他们为什么成为我的俘虏,那是因为他们主动来招惹我们,而不是我们无故打到了他们的领地里去。他们想要为黑剑壁垒的失败出口气,而从道理上来讲,黑剑壁垒的冲突理亏的一方在于帝国而不在于我们,所以既然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持强凌弱,那么也应该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他拍了拍裘皮领子上的雪花,其实以他的实力早已用不着这么厚的御寒衣物,他只不过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特殊罢了,何况人都是好逸恶劳的,如果可以更暖和一点的话,他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跟苦修士似的。然后布兰多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我让他们交纳人质赎金的事情,这不是理所当然么,难道说埃鲁因和克鲁兹人历史上贵族之间的战争赎回人质已经高尚到不用付账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然已经彻底放开了,公爵千金也就不再试图用什么委婉的说法,她看过的书并不比布兰多少多少,因此直接答道:“伯爵大人你与我都心知肚明,那是克鲁兹人,而克鲁兹人与克鲁兹人之间,埃鲁因人与埃鲁因人之间,与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之间的纠纷是不同的,名义上,王国和帝国的子民在炎之圣殿的治下是生而平等的,但事实上呢,这不过是一句空话。大家都知道,帝国可以不给王国面子,但王国却不能不给帝国面子,你今天逞一时之快,明天帝国伺机报复的时候,我们又怎么办呢?”
“这些道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伯爵大人,你不必装疯卖傻,外人说你是疯子,还给了你一个‘疯伯爵’的外号,他们管你叫‘踹门剑圣’,但我们使节团里的人却看得清楚,你比谁都明白,你手下也是能人辈出,就算你看不到这一点,我想他们也会提醒你,可你手下那位名叫夏尔的巫师,还有那位精灵骑士小姐,他们头脑过人,却放任你为所欲为,这说明你们早已清楚,你们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欧妮口气冰冷地答道:“可这个目的,除了你和你的人之外,将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你说你为了王国的名誉而战斗,就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了傻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布兰多就明白这位公爵千金今天是真来向他摊牌的了。
他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说得没错,我所做的这一切,的确是另有目的。”
欧妮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最好把这一切都和我说清楚,否则本小姐就不奉陪了——想要不输牌除了打平和取胜之外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掀桌。”
“不过欧妮小姐,你还是搞错了一件事情。”布兰多又摇了摇头。
欧妮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疑惑这位伯爵大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山谷方向,然后才开口答道:“埃鲁因的强和弱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关系,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这么说你或许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在黑剑壁垒我要给罗哲里亚人一个教训,的确是出于正当的理由。至于我之后为什么要干这些,恰恰是为了让帝国无法出手报复我们,”他停了一下,仿佛是在等这位公爵千金消化自己的话,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就此收手,帝国贵族们就会善罢甘休了?我们把手上的人质还回去,他们就会放我们顺顺当当地离开鲁瑟夫?”
“那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欧妮小姐,你很聪明,但对于帝国的认识却往往受他人的影响,我早和你说过,其实帝国也不过如此,但如果我们今天把手上这些人毫发无损地送还回去,岂不是告诉他们,他们挑衅我们可以毫无成本?”布兰多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就要让他们明白,挑衅我一次,他们就会感到肉痛一次,直到他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为止。”
公爵千金听了这番话,觉得这位伯爵大人简直是冥顽不灵,她忍不住冷冷地问道:“好吧,或许大人你说得有道理,可你有没想过事情会越闹越大,你知道奥尔康斯家族和姬恩家族背后是什么人么?是帕鲁特大公,帕鲁特家族眼下甚至可以说是帝国最有权势的贵族,如果他们走到台前来对付你,伯爵大人,你还能放出这样的豪言说让他们感到肉痛么?”
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布兰多虽然自信,但还没自大到号称可以挑战帕鲁特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事情是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他再摇了一下头:“放心好了,欧妮小姐,事情不可能发展到那一步。”
“你凭什么这么说?”公爵千金没好气地反问道:“凭借你所谓的直觉么?”
“你不信?”布兰多眉毛一抬:“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欧妮赌气道。
“你帮我说服那些克鲁兹贵族,让他们确信我会说到做到,如果他们拿不出赎金来,我就要把他们绑到鲁施塔去,带他们面见女王陛下,在陛下面前去讲道理。”布兰多答道。
公爵千金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你疯了?”
“我没疯,你不是说过么,我明白着呢,”布兰多回头看着这位维埃罗大公的女儿,用挑衅地口气问道:“怎么,不敢和我打这个赌么?”
“如何不敢?”欧妮咬咬牙,没好气地答道:“不过你才只说了一半呢,如果我做到了,你呢?”
布兰多答道:如果你做到这一点,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之后对于我,对于你,对于整个使节团和王国来说都不会有半点影响,非但如此,这次出使还会获得空前的成功,而你也会获得你想要的名誉,让你父亲至少不至于那么早把你嫁给某个不知名的乡下贵族,更说不定会有哪位知名的学者大师会看中你的才学,收你为徒,你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这句话显然把公爵千金吓了一大跳,她忍不住无比震惊地看着布兰多:“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邪恶的法术?”
“到没有,”布兰多揶揄地一笑:“我收买了你的使女。”
“无耻之尤!”这位公爵千金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
布兰多暗地里一笑,他那里有什么闲心去收买使女,不过只是偶尔了解过这位大小姐的一些事迹而已,在前一世对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NPC,他对于这位小姐的了解,其实也就仅止于此,只不过随口一用,没想到还真的唬住了对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何,现在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有好处了,你现在回头,无论是前往克鲁兹还是回到埃鲁因,都难逃其咎,得罪了帝国与炎之圣殿的罪名,终归要落到你头上,可万一将来我有了什么功劳,你却因为今天的犹豫不决,不能分到分毫。”
欧妮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答道:“你这种人能有什么功劳,真是王国的不幸,不过既然我答应和你打赌,自然就会做到。”
她停了一下,忽然有些狐疑起来:“你和我说这些,自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这件事你身边有的更是好的人手去完成,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去做?那个叫做夏尔的巫师,还有那位精灵小姐,她们对你忠心耿耿,不是更好的人手么?”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尴尬,心道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不值得信任么,竟然连这也要怀疑。
他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正是因为夏尔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所以才更不适合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公爵千金有些不解:“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忘了和你解释,我让你说服那些克鲁兹贵族,而同时,你还要假意放走他们中的一两个人,并且至少要让他们相信——你和我不是一伙儿的——是的,就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你只需要和他们解释,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发疯,而使节团的其他人都是受我挟持的,就这么原话告诉他们就行了,然后将他们放走,让他们去报信儿。”布兰多看着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欧妮,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就是你现在的想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公爵千金咬牙切齿地答道:“不过我又有些看不明白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的目的不是制止那些克鲁兹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么,但看你的样子似乎生怕自己的麻烦不够大?”
布兰多竖起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
“因为打蛇要打死,就这么简单。”
第六十九章 圣战的时间节点(二)
在沃恩德,每一年中以安息之日这一天作为分界线,标志着一年末尾的到来,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会在这一天之后逐渐减少外出活动,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的出行;仿佛整个一年中的喧嚣都在这一个月中沉寂下来,人们开始举办各种辞旧迎新的庆典,宴会,从最北边的十臂城,到埃鲁因南境边陲的西尔曼、冷杉堡地区,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来年准备和祈祷,祈祷神明们庇佑新的一年中风平浪静,万事顺利。
但仿佛自从剑之年这一年的年末在埃鲁因王国和克鲁兹帝国边境上演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冲突以来,一场闹剧正式从克鲁兹南边境由南向北上演,打破了这种往昔里应有的平静;从霜降之月开始,人们好像逐渐习惯了一个接一个的劲爆消息从南面传来,起先是埃鲁因人攻陷了帝国的要塞,一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试图挑战帝国的威严。然而在随后的传闻之中,这位伯爵大人又成了占据公理的一方,他在黑剑壁垒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对某些傲慢的贵族还以颜色——在这个年月中,克鲁兹人的骄傲感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在一个小国身上展示优越感,相反,大国的气度让帝国的公民们更重视道义上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因而他们在感情上反而更愿意站在布兰多一边,去与那些傲慢自大、顽固僵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国贵族形象同仇敌忾起来,因此布兰多每取得一次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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