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挥动,两百架霹雳战车在风离城墙外同时向心发射,其间又夹杂着小型战车,这血肉之躯哪里经得住这石块猛攻,风离守军纷纷撤退躲避,巨石砸在城墙上,城墙上缺口越来越多!
风离守军面对这惊天利器傻了眼,已是六神无主,全无对策,忽听得轰然一声,又一块巨石飞来,城墙上原先有缺口的地方不断頽倒,成为一处陡坡,又慢慢朝后倾斜,变为缓坡。
巨石还在不住发射,那守城将军于靖着急大呼:“快将城墙缺口堵起来!”
大夏军中两百多面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什么声音都给淹没了,众人不察,倒是坐在高台上督战的秦惊羽耳力超常,远远听得,立时站起身来,她倒要看看,他们用什么来堵。
过得须臾,就见缺口处人影晃动,抬着厚重之物层层叠放,秦惊羽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无数扇宽大的木门,轰开的城墙缺口被重新堵好。
想着影士的情报,这风离城中建有南越皇帝巡边的行宫,南越柳皇后素来信佛,朝臣投其所好,早年在各大城池修建了不少寺庙,想来这些木门正来自上述地域。
“没看出,这个于靖还有两把刷子!”秦惊羽笑了笑,继而面色冷然道:“来人,传令,继续投石猛攻!他堵一个,朕就给他砸十个;他堵十个,朕就给他砸一百个!”
半日过去,联军又发动数次猛攻,并在投石间隙由步兵架设云梯,开始争夺战地,于缺口处与风离守军短兵相接,白刃交锋,城墙上缺口一处接着一处,风离守军用门板堵了七次,便再是无能为力。
秦惊羽指着其中那处最大的缺口,肃 然道:“给我攻!”
无数石块石弹朝同一方向射出,漫天石雨中,城墙终于无力承受,轰然倒塌!
“入城!”
当下,由雷牧歌率领大夏主力朝攻下的南门缺口进攻,西烈与东阳军队则是在后包抄掩护,铁骑铮铮,羽箭密织,暮色之中如怒海狂涌,直扑上前。
雷牧歌的军队素来训练有素,骁勇善战,骑兵步兵均是分割成数个万人纵队,以一当十,不多时就已到城墙缺口处,骑兵们战刀闪亮,如银蛇舞动,步步紧逼,步兵则是顺着云梯爬上城头,杀出一条条血路。
城下千千万万联军眼见即将破城,振臂高呼:“万岁!万岁!”
此时南面城墙将倾,东西北三门也是攻据恶斗,十分惨烈,厮杀声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但随着霹雳战车一轮又一轮投石攻击,破损不堪的城墙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惨烈冲击,号称坚不可摧的堡垒终于在数声轰然巨响中,被砸出好几处大大的缺口,再无力承担守护城民之职,各处倾倒,全面瘫痪。
三国联军气势如虹,强攻而入!
这一场大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次日黄昏,以风离守将于靖自尽殉国,风离守军伤亡过半,尽数被俘,城门大开,风离城破的结局告终。
。。。。。。
其实夜已三更,皓月当空,云淡风轻,天上一片平和之景,地面上却是墙倾城催,血流成河。
守军易帜,城池易主。
风离百姓举家跪在城门前,伏地磕头,迎接新君。
数队前锋开道,万千铁骑簇拥,秦惊羽一身戎装,银翼与轩辕墨各在左右,神威凛凛策马入城。
风离城中街道冷清,门户破败,到处都是斑斑血迹,甚至还有来不及收拾的断手残足。
街道两旁都是跪拜的百姓,面黄肌瘦,一脸惶然,秦惊羽看在眼里,挥手道:“各位乡亲都起来吧,各自回家去,一个时辰之后就来此处领取米粮!”
众人千恩万谢,却仍是以头点地,无一人胆敢起身返家。
秦惊羽也不在意,继续策马前行,又走一阵,却见角落里一道瘦小的身影昂然站立,在跪拜的人群里先得尤为突出。
旁边一位跪着的妇女正在使劲扯其衣袖,嘴里低道:“快跪下,别自讨苦吃。。。。。。”
“我不跪!就是不跪!”那人恨恨甩手,眼睛朝着大军行来的方向怒目而视。
秦惊羽侧头一看,见那人身段不过十二三岁,虽是满面血污,一双眼睛却也颇为灵动,黑白分明,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不待她开口,已有大夏军士飞驰而去,对着那少年一阵拉扯推搡。
“住手!快住手!”出声阻止的却是街道对面的一名半百老者,但见他身着南越文官的服饰,径直奔来少年身边,拉着少年的手泣不成声,“这是于靖将军的独子,请皇帝陛下念他年幼无知,饶恕他的性命!”
于靖之子?
秦惊羽挑了挑眉,翻身下马,走去少年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咬唇道:“我叫于承祖。”过了一会又道,“我不会跪你的,他们怕死,我不怕,你杀了我吧。”
秦惊羽呵呵笑道:“你又没犯错,我干嘛杀你?”
于承祖瞪着他:“你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我们那么多士兵!你是刽子手!”
秦惊羽淡淡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承认我的军队杀了不少你们南越士兵,但你父亲的死与我无关,他是自杀的。”
“他是被你们逼死的!”于承祖叫道。
秦惊羽轻轻摇头:“不是,他死在自己手里,一味愚忠,逃避责任,丢下他的士兵,他的百姓,他的家人,这是懦夫行为。”说罢突然拔高声音,在静寂的街道朗声道,“诸将士听着,不管何时何地,朕不需要你们的愚忠,朕要你们在战场上珍惜自己,保全性命,活着回来见朕!”
一声既出,所有大夏部将士卒跪倒,声震天地:“愿誓死效忠陛下!”
秦惊羽赞许点头,目光逡巡一周,又转回于承祖身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于承祖大声道:“先母早逝,如今只有我一人。”
秦惊羽再看向那老者道:“这是。。。。。。”
老者低头不语,有人在她耳后低语:“回避下,这是风离郡守,童寅。”
秦惊羽微微颔首,指着童寅朝于承祖道:“好吧,你以后就跟着他,他现在能不顾生死前来护你,想必会将你照顾得很好。”
于承祖咬着唇没吭声,倒是黄寅对她行了个礼,秦惊羽不足为怪,环顾下四周凄凉的景象,沉声道:“朕已与部下有言在先,绝不会拿城中百姓开刀,也希望童大人能够约束子民,尽快归顺,避免无谓牺牲,下一步,便是战后重建,朕会派人协助你。”
童寅点头称是,秦惊羽对那昂首站立的于承祖又看了一眼,也没再上马,而是大步前行。
“你等着,我一定会为我父亲报仇!”背后传来于承祖坚决的嗓音。
“好,我等着。”秦惊羽耸肩一笑。
“陛下!”轩辕墨追上来,低道,“既然是守将之子,为何要放虎归山,留下后患,为何不斩草除根?”
秦惊羽笑道:“只是个孩子而已,再说这孩子性子倔强,倒是有些意思。”
“他眼里有杀气。”银翼蹙眉,慢慢道,“这事不用你管,交给我来做。”她需要在城中树立威信,而他却用不着这些,随便找个理由,一刀结果性命,便是永绝后患。
“不行。”
“不行——”
这回却是异口同声,秦惊羽微惊侧头,就见雷牧歌疾步上前,朝银翼摇头道:“皇帝陛下是关心则乱,雷某不敢苟同,方才一幕已经闹得众所周知,城中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陛下,看陛下这约法三章究竟是口头上说说,还是能真正落到实处,所以这个于承祖必须留,而且还得让他好好活着。”
秦惊羽听得点头:“是,必须让他好好活着。”
凤舞九天 第七章 频频生乱
风离城灯火通明,亮了整整一夜。
城中百姓如愿领到米粮,欢喜归家,而众人却也没闲着,杨峥带领士兵工匠,挨家挨户检查,将先前被拆走的门板逐一重新修缮,遇到有老弱妇孺行动不便者,则是亲自送上粮食;李一舟领着随行军医游走于大街小巷,救治伤病,发放药汤;城中被战火损毁的道路设施,城内城外的尸首,城下散布的石块,遍布则是由张义明带人负责清理与修复。
至于被俘的南越士兵,杀掉显然是不行,单是囚禁也不划算,白白耗费粮食,秦惊羽与雷牧歌略一商议,决定将俘虏划分为两拨,一波是军中部将,约莫千人,关进城中牢狱严加看管;另一波是众多士卒,将近五千人,由大夏军士押守,前往石山开采石料,砍伐树木,用以修补被损的城墙和屋舍。
从次日起,城内恢复了生产生活,商铺开店,作坊开工,街道上除了巡逻的联军士兵,慢慢地,出现了风离百姓的身影。
一开始,老百姓还有些犹豫,畏畏缩缩从门窗里探出头来,直到见得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这才放开手脚,走出门去,各做各事。
破城第三日,风离城初步修葺,秩序井然,大体已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即日,秦惊羽登上城楼,向全城宣布,由杨峥担任风离城主,负责管辖治理城中事务。
……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百姓的心思却是最简单的,只要居有定所,不愁吃穿,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只是——”秦惊羽站在高处,指着底下宽阔的街道,稀稀拉拉的人流,微微一笑,“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没人愿意做亡国奴,你看下面这些人,看似疲惫,看似柔弱,可是难保不是暗藏异心,许会伺机报复,卷土重来,这是必须要警惕的。但我想,你若对众百姓一视同仁,真心爱惜,城民之中纵有倔强之徒,也成不了大事。”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杨峥低头道。
秦惊羽别他一眼,对这称呼有些嗔怒,微叹口气道:“大军还要继续前进,我把风离城交给你,护城军队也会留给你,倘若他日我一举攻破苍岐还好,若是攻之不下,或是败北撤退,这风离城就是我的后盾,你明白吗?”
“陛下放心,臣誓死守护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