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道:周磊;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洗澡。
周磊喉咙中发出一阵呕吐声,可他硬生生地憋住了,他又尝试着咆哮,结果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未遂。只好用目光中燃起了敌意,瞪视着我。
我只好留下了换洗的衣物,轻轻地阖上门。
再次来到窗边,周磊见我出去了浑身立即骚动起来,背过身子,一手在嘴里不知倒腾什么,似乎很难受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弄好了自己,这才心满意足地扑通一声跳进了圆形浴池。
然后他又摔倒了。那骨头跟着边缘一碰,我都为他捏把汗,他却恍如不觉,高兴地在水池中一下子拍打着水,一下子又把头埋了进去吐泡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玩够了爬出来,不擦身体,整个上衣黏糊糊地扒在身上,他也不穿裤子,就这么拉开了浴室门。
正和我守在门口的我目光对上。
我忙放柔了面色,轻声道:把身上擦干净吧。
周磊一动不动。
我缓缓地伸手至他上衣纽扣间,一颗一颗地给他解开扣子。他这回倒没有反抗,只是好奇地盯着我的手指。还用鼻子闻了闻。好在我已把整个房间的暖气都开大,他应该不会受凉。
等解开最后一颗扣子,我长舒出一口气。像拨粽子皮似的把他上衣剥下来。又拿了浴巾给他全身干干净净地擦了。
我刚把浴巾放回,拿着换洗衣物出来,他又不见了!
这次倒好找,绕过餐厅,就见他全裸着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我把衣服撑开像放风筝似的举到他面前:我们穿衣服好不好?
他对着我一阵的甩头,给我来了几滴喷洒式洗澡水。
也不逼迫他穿衣服了,改成劝他去楼上睡觉。
可他那个性子没完没了似的,从巨型沙发的这一头跳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跳到这一头。
算是服了他了。
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等他跳累。
他却怎么也跳不累,我看他都大汗淋漓了有点不放心,这么跳下去别是要休克了吧。
我就趁着自己养精蓄锐了这么长时间,准备上去用蛮力把他给制服了。
看准了时机,扑上去肩膀撞在他腰上的敏感处。
他就被我扑倒在沙发上了。
奇怪的是他这次被扑倒以后一动不动。
我抬起脸,却见他痴傻地望着我。
忽然我就感到下面被顶着了。
心下一动,他来了状态,我生理上也迅速给撑起了帐篷。但他不动,我不动。
这么全裸着压他,虽然有一点反应,但我好歹还是有个理智有自制力的健全男人,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缓缓地伸手到下面,把他的握住了。
他轻声地啊了一声。
就在他张嘴的一瞬,我发现他牙龈在流血,似乎粘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也没看清。
暂时管不了这些,先还是把他哄睡了吧。
于是我慢慢揉搓着下面,他渐渐就软成了一滩泥靠我肩膀上了,倒是比之前正常着乖多了。我这么不紧不慢地揉搓着,周磊就拿他青皮头蹭我脖子。
我在他耳边哈气:阿磊,记得我是谁吗?
他不说话,只是张着嘴哼哼,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流出。
本来还想让他解放一次,可没想到就这么着,东西还在我手里硬着,他居然睡了过去。
想将他抱着平稳躺下,可我一动,他就朦朦胧胧地睁开一线眼。我也只好就这么抱着他。手里还捏着他的东西,我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一睁眼,周围黑黢黢却一片空旷,转过目光,我随即看见了窗前的周磊。
只见他直直地站在那里,面对着月光。
窗外投进的暗色,将他全身打上了一层柔光。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我看着他,原来他在月光下,是这么瘦削,这么美,侧面的曲线,凹凸有致,又带着一股零落的哀伤。
月光下的他,是单纯的,雄性的,动物般的美感。
他睁着朦胧而又混沌的眼睛,扬起脖子,露出好看的颈部曲线,暗影中他抬起一只手,嘴巴张开,两只手指灵活地伸进嘴里,似乎在盘弄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居然从牙齿上解下来一根线,他缓缓地扯动着手臂,缓缓地将这根线拉了出来……
天……
那……是从喉咙里拉了出来的么……
线很长——线的终端,竟然仍是那枚戒指。
他心满意足地看了一会儿,上上下下地把戒指舔了干净,又把戒指吞了回去。
见他走过来,我仍然装睡。
可脑中,周磊在窗前的丽影,却一直盘旋不曾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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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丫要换地方藏东西了。
丫上了厕所不冲!
给冲了厕所,我这回有经验了,喂他吃饭的时候引诱他穿衣服。
我推了所有的工作,在家好好地陪周磊。
他疯,我就陪着他疯。
他睡,我就抱着他睡。
他饿了,我就给他做饭。
他冷了,我就给他添衣服。
就这样在家磕磕碰碰地磨合了两个星期。
他还是坚持着吃饭时把戒指藏在屁股里,上厕所时把戒指藏在胃里的习惯。
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
周磊这段时间情绪越来越稳定,我跟他说什么,他开始似懂非懂的了,如果我再配合一下肢体语言,他有时能很快理解。
于是我带着他出了一趟门。
有些事情在叶岚破局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规划,营营汲汲,一直到现在。
我想过很多事,那些死去的,活下来的。
还有那些负过我的,我负过的。
生离死别,偷天换日。
可绕了一圈,我终究是向阳。
原来我还是那个街边摆摊卖鞋的小伙子,我的本心和他,终究并没有不同。
浮华容易遮蔽真实,虚荣总是蒙蔽双眼。
可我总算能看清了——这青天白日下,又是怎样的光彩。
后备箱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带着周磊去我出资建造的一所福利院。
得知周磊会疯的时候,我更明了了自己今后走的路。
上辈子我就经常投身于这些项目,可惜这一世我疏懒了只出了钱,很多该自己做的,却外包给了其他专门的公司。
我想我错了。
这个错误,是改正的时候了。
通过关系接手了一个破产富豪的之前铺开的慈善摊子,好在审批和文件早已齐全。只剩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是一所收留流浪儿童的免费学校,我设立了一个基金专门维持其中的运转。带着周磊去前,我于更早的时候,已经去过好多次。
这次身后跟着三辆卡车的物资。
下了车,孩子们果然一股脑地围过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老师们居然领着小朋友搞了欢迎会一顿在道路两旁站着给我鼓掌,当时大冷天的我真不喜欢这样。就发了话说以后不要走形式了,让孩子们该干嘛干嘛,我就来给他们讲几句话就走。
周磊很惊奇地看着我一下悍马就被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围住。
我笑着亲自去后面的卡车上搬东西,有一箱一箱的水果,一箱一箱的书,一箱一箱的新衣服,一箱一箱的棉被,还带了许多套益智玩具。
先挑出一个苹果放在周磊手上,将他拉下车,我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去拿给那些小朋友,好不好?
周磊抱着苹果,站在车边不动。
我牵起周磊的手,来到庭院中间,小朋友们立即把我和周磊围住了。他们见熟了我,却并不认得周磊,这时就好奇地打量他。
我指着周磊笑道:你们都从这个叔叔手里拿东西好不好!拿了要说谢谢!
他们就吵吵闹闹的在旁边说好,周磊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示意他把苹果送出去。
可周磊不动。
这时一个小皮猴似的男孩子忽然跳起来就抢过了周磊的苹果……我正准备再递给周磊一个,结果丫一看被抢了就不愿意了,拔腿就追那个孩子。
人家小孩能躲的地方多,瞬间就给爬树上了,周磊挠了半天也没把人挠下来,整个场面一片嘻嘻哈哈。
周磊蹦来蹦去够不着,只好回头气愤地望着我。
我笑着又给周磊递了两个苹果,这次他更加死抱着不松手了。
见他如此不中用,我只好自己搬来一箱。亲自做示范一个个发给小朋友们。
周磊一看小朋友们全不围绕着他了,跑来围绕着我,这下可急了,连忙要把自己手里的苹果往外面送。
还真有两个女孩子接了,我心里高兴,忙示意工人再给周磊搬一箱在面前。周磊这下终于上道,一箱苹果比我发的还快,发完了一箱又自己跑过去摞来一箱,是书,他又像跟我比赛似的发出去。
这些孩子都被老师训练得很有礼貌,每次接了东西都会说谢谢。周磊今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谢谢这两个字了吧!
很难得的,周磊脸上渐渐开始出现开心的表情,似乎在笑。
发了三个小时,东西都发完了,我就让小朋友们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我说话。
让人给周磊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下面。
也许因为以前都是流浪的孩子,都特别的懂事,老师也都是请来的爱心人士和志愿者,老师一拍手,小朋友们都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我今天跟他们讲的主题很老套,是生命的意义。
先一边念一边讲解了毛主席《纪念白求恩》,又说了我自己对生命的看法。
他们都是很小的孩子,一个个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也许并不明白我说的意思。
但我身上是如此污秽,并非我在教导他们,却是他们在救赎我。
最后我说道,一个人有钱,他并不伟大。一个人有权力,也并不伟大。钱和权力,在没有为社会服务的时候,是分文不值的。
一个人在社会上,不是看他能索取多少,而是看他能付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