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日子,他们出巡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皇宫里的皇伯伯,怎么样了,是不是正被一大堆的奏章,烦得直皱眉。
思绪渐渐飘离,曼允合上眼睛,渐渐进入睡梦。
高挂的太阳,由东边渐渐落入西边,光阴慢慢的流逝。
尽管睡觉,曼允也时刻保持着警觉。除了在父王身旁,她能睡得安稳外,其余时间都只是浅睡。感觉身子被人碰触了一下,曼允顷刻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一双如寒冬膀月的眼眸,席旻岑黑发湿漉的紧贴耳旁,发梢上还沾着水珠。他的衣襟,已经全湿透,紧紧贴在他身上,能够清晰勾勒着他健壮的身材。
跟着潜进水井的人,全都像只落汤鸡。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很多侍卫手里都押着一两个人,全是之前他们跟踪的那队伍。
“怎么回事?你们的表情怎么如此沉重?”曼允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苏友奇被朱飞一只手捏着肩膀,动弹不得,一个劲的嚷着疼。他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发髻白发斑斑,老骨头轻轻一捏,就能发出咯噔的声音。最近他丧失儿子,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
“小郡主,下面藏着的私盐,至少有上千袋,但是我们却没寻到生产的地方,下面应该是他们的主仓库。”朱飞回禀道。
只寻到仓库?那么他们还得继续查下去?
这个消息,确实令人不愉快。
席旻岑冰冷至极的看向苏友奇,冷声问道:“你们生产私盐的地方,在什么地方?”
覃、伩。郅三城的私盐,全是从栖城运出去的。所以要杜绝饭卖私盐,便必须连根拔起,绝对不能再留下祸害。
苏友奇怕虽怕,却也经历过许多风雨。抖着双腿,豆大的汗水不断流,却硬是闭嘴不说。
“你害死我家儿子,你认为老夫会告诉你们吗?”苏友奇有气无力的说道。若不是朱飞押着他,没准他已经摔倒地上了。
周围那群小厮早就吓得不断求饶,神色慌张的往这边打量。
席旻岑冷冷的望着他,道:“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转而看向那群发着抖的小厮,“你们谁愿意说出来,本王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群小厮自从被抓住了,就没想过活命。豁然听到席旻岑这么说,一个个都争先恐后道:“是不是真的?我愿意说,我愿意说!”
曼允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觉得奇怪。生死之间,本来就具有巨大的诱惑力。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本王既然说了,那便,定是真的。你们谁说?”席旻岑往小厮那边走了过去。
其中一道声音快于其他人,最先吼了出来。“就是水井下的主仓库。在主仓库右边,有一个机关,打开机关进去,就是生产私盐的地方。”
曼允投去目光,只见是,个三十多岁的粗扩汉子。
“你们怎么生产私盐?”席旻岑问出了曼允的疑惑。
那个大汉急慌慌的道:“这座山与海相邻,山里面有很多流水的缝隙。
他们打通了一条缝隙,把海水引来这里,打造成水井的模样,就在这里生产私盐。”
原来如此吗?这群奸商算盘打得真是响。
苏友奇脸色刷的变了,一声大吼:“林余,你敢出卖我?忘了你家的妻儿了!”
那名大汉唯唯诺诺,在他的吼声下,颤抖了一下,随之道:“老爷,您别用这个威胁小的了。您都自身难保,还怎么为难我家妻儿。”
没想到这名大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曼允不禁侧目。
苏友奇豁然醒悟,比刚才更加畏惧,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们……”
席旻岑也不看他,只吩咐了十多个侍卫又潜进水井下的密道。
“你们下去瞧瞧。”席旻岑虽然全身湿漉,但那一身气质,却没有丝毫变化。随意的讲一句话,就能令所有人遵从。
曼允挽起父王袖子,使劲一捏,水珠连成一窜流出来。
“父王,苏友奇那群人该怎么处理?”
席旻岑指了指那座荒废的宅子,“正好派上用处了。把这些人的手全绑了,扔进宅子里。今晚,留下一半侍卫看守这里,其余一半跟着本王回栖城”
。
苏友奇风光了一世,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下场。心有不甘,嚷着道:“我女婿是栖城知府,你们这么做,被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朱扬伸腿就踹了老家伙一脚,“老大爷,你糊涂了吧。你女婿的官帽大,还是我们家王爷的官帽大?等您下去了,说不定你那个女婿就要下来作伴了。”
把生产私盐和蓄积私盐的地方,全找出来了。他们下一个要惩治的人,不就是吴令鹏……官商勾结,这条罪名可是很大的。
“不知苏老爷和吴知府,是五五分账,还是你七我三啊?”齐鸿挤出一抹笑容,打趣道。话中的含义,不就是直指他们两个人勾结。
苏友奇本来就走路都不利索,如今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朱扬齐鸿,你们两个人今晚潜进苏府在栖城的住宅,翻找苏友奇和吴令鹏暗中勾结的罪证。”席旻岑逐一分派好众人的任务。
能够尽快解决这事,他们心里也踏实很多。
“是,王爷。”朱扬和齐鸿异口同声道。
苏友奇看到了希望的破灭,老眼呆滞,直到被人拖进了宅子,也毫无感觉。
曼允很好奇水井之下,是何番场景。奈何席旻岑一直没有主动开口,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磁性的嗓音,席旻岑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装满的私盐的暗室。除了密道掺有一些水,其他的地方,全和陆地上一样。当我们进去的时候,苏友奇正指挥着那群小厮搬运私盐。”
这两日水井的水位升高,才会掩盖过一半密道。若是换个时间,那密道就应该全是干燥的。
他们继续等待了一会,下水的侍卫,又重新翻出水井。他们每个人都押着一名小厮……刚才那一批,乃是跟随苏友奇而来的小厮。而这一批,曼允他们则没有见过。
“王爷,我们果然在下面找到了那地方。还从里面,抓出了正忙于生产私盐的伙计。”其中一名侍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席旻岑身旁禀告。
“王……王爷?”那群没见过大世面的伙计,吓得目瞪口呆。
当这群侍卫闯进来的时候,他们全都没有丝毫准备,都被抓了个正着。
他们干这行的人,早就有醒悟,会有被官府抓的一日。但他们也没料想到,来抓他们的人,竟然是一朝王爷。
堂堂王爷,何时来栖城这种地方了?
席旻岑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道:“把这群人也关进宅子里,好好看守。
待明日押到府衙,和吴令鹏当面对质。”
那群伙计被侍卫们绑上绳子,他们的衣服表面,还沾着一些白色的颗粒。那些全是处理私盐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盐粒。
这一屋子人,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个。侍卫们不敢放轻警愠,一些守在宅里中,一些则在外面来回巡视。
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成一片橘黄。看时候也不早了,席旻岑最后叮嘱了几句,带着曼允几人,重返栖城。
由于席旻岑几人的衣服,全都湿嗒嗒的。每走一步,衣摆就会沾上许多灰尘。当所有人回到栖城时,别提多狠狈了。
进城的第一件事情,几个人就直奔成衣铺,迅速换掉了这一身脏衣服。
养女成妃……卷三 斗奸商 第二十三回
曼允此时才庆幸,听从父王的话,果然没错。若是让她拖着湿嗒嗒、满身是泥土的衣襟,走进栖城,被,群人来回审视,那脸面也丢得太大了。
第一次看就父王如此狠狈,曼允不禁笑出声。这件事,若是发生在现代,她肯定会拿相机,拍下父王落魄的那一幕。
每每想起他刚才的样子,曼允就止不住的笑。
恰好,席旻岑换好衣服出来。瞧见曼允笑靥如花,随即猜到她正想着什么。问道:“很好笑?”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息怒。
但曼允却捕捉到父王话中的一缕不高兴,两只手捂住嘴巴,摇摇头,“父王,允儿没笑。”
对于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席旻岑已经见怪不怪了。整理了一下衣襟,朝曼允勾勾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允儿,难道又想父王惩罚你?”
听到惩罚两字,便能想到没有好事。
曼允这次真的笑不出来,赶紧凑到席旻岑身边,“父王……允儿绝对没有笑。你瞧……我嘴角都没翘起来。”
曼允板着脸,看着席旻岑,企图让对方相信。
但席旻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曼允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最近事情忙,暂且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允儿可得想想,怎么安抚本王。”席旻岑拉起曼允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大步往前跨,出了成衣铺。
朱扬掏出银子,付了帐。跟着朱飞齐鸿走到王爷的身后……身上不再黏稠,众人走起路来,都觉得格外轻松。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很多客栈酒楼,门前的灯笼已点上。泛黄的光芒,照亮灰蒙蒙的街道。几个人不慌不忙走进府衙,立刻有人去禀告吴令鹏,九王爷已经回府了。
府衙之内,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柱子挂着红色绸缎。仅仅几天,栖城内关于吴依依出嫁的消息,早就散布在大街小巷。
曼允看着这喜气的府衙,顿时不知该作何想法。这场婚礼,又有几个人是高兴的?吴依依是被迫出嫁,吴令鹏夫妇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况且这场婚礼,能否举行到最后,还是一个未知数。
“九王爷,你们回来了!今日玩的怎么样?”吴令鹏从前厅侧边的长廊走过来。
“还不错。”席旻岑从他身侧,直接走进前厅。
啤女们立刻奉上茶水糕点,摆在桌案之上。
缕缕的檀香从香炉中,慢慢升起,飘散在虚空之间。
曼允坐在席旻岑身旁的那椅子上。捧起一杯茶。抿了两口。润润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