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连风好像都不会动了。
气息,难耐,披了一层厚厚的黄油一般。
妖孽轻轻眯起了眼。暴风骤雨的前兆,大抵都是如此。许公公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写满了情绪,事情——很大。而能让一向淡若泰山般的许公公这副表情,显然不是一般的芝麻绿豆小事。而来到这里,即使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是如天般大的事。
然而,苦苦等来的人却是站在殿外一直都没有进去。许公公焦急,可是,他张了张口,终还是没有说话。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没必要说第二次。他朝着妖孽看去,期望她能说什么。可是妖孽一如淡然,感受到公公的视线,她不过回了一个了然般的目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陪着慕容术站在殿外。
安静地站着。
眼前,君王大殿紧闭,透析着无尽的深沉,站在它的面前,觉得只是渺小。时间的气息与皇权如是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人所折翼。
只是就这么站着……
不做任何的事。
殿外安静地见针落,殿内,忙碌如夜场。
——齐帝快不行了。
妖孽眼眸微见细光,此刻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聋子。比起她,许公公已经焦急地踱步了开来。他,不再沉的住。
“殿下。”
殿内,灯火通明,人影如织,忙乱一片。站在外面似乎都能感受到里面的那种气氛。慕容术看着,还是没有动。一身挺拔,如松而立,棱角分明的脸庞冷毅地还是那般依旧,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许公公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向妖孽投去求助的眼,可是妖孽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慕容术站着。有些事,不能靠别人。来到这里,应该说已经很不错了。
今晚的夜注定难静。
皇城内外皆都是。
清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将闷热扫尽,所剩微微的凉意,空气变得自由,淌着一片的清新之意,可是,却也暗藏了暴雨来袭的低吟。
下雨了。
一滴两滴……
妖孽望天,伸出了手。
青司等人立即拿来伞给这二位主打了起来。天际,刹那一道雷鸣,电闪之际将这一片地照的如同白昼。
雨,很快越来越大……
“殿下!”许公公大喊,雨那般大,他不得不用尽力气扯开嗓门。“殿下,去看看吧,众有万般不对,可是皇上他真的努力过了,身在这个位,可是有很多的不得已啊,殿下!皇后在天不会想见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您在外这么多年,皇上就想了你这么多年。丞相每年都去山庄,为的可不是您与小主子们吗?可是每一次丞相空手而回,皇上每一次都会咳血不止,您不知道他有多么的想您与小主子们啊!”
……
跟着君王一同上位,经历世事沉浮,阴谋诡计,许公公可谓心系君主,责无旁贷。不然这么多年,他如何能一直站在这个位子上。
“殿下!”
妖孽是没心没肺的很,可是,听了这么多,再看着殿内的那个身影,她的没心没肺可不是放在这里。是人,都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容。她确实想对慕容术说些什么,转过头,刚想说着什么的时候,却忽然,慕容术动了。
雨,倾泻着。
不大,却也不小。
慕容术朝着大殿走了过去,青司打伞急忙跟了上去。“在这等着我。”
“嗯。”妖孽微笑。
许公公则傻了一下,“殿下?”下一秒,公公顿时破开笑颜,“王妃,王妃,殿下去了,殿下去了。”
“别嚷了,小心他听到后又不去了。”妖孽的话让许公公一下子闭上了嘴,不过,那眉,那眼,无一不在那里笑着。
开心,并不需要言语。
“王妃,雨大,去檐下先躲躲吧。”
陪着慕容术站在殿外,现在慕容术进去了,也没必要在这里淋雨,妖孽方想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外围,娴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给本宫让开!”
视线,在空气中接触,没有任何人的阻挡。妖孽看着娴阳,娴阳亦如是。今晚,变天的一晚。
“让开!”
娴阳喝,公主威严与生俱来,这么多年积累的东西不是朝夕间就能退让的。娴阳面色褐厉,眼中那一抹嗜气就像此刻天际的那道雷鸣。
“小姐。”两丫头见势,一步上前。妖孽顷刻抬手是将二人给拦了下,她走了过去。“小姐!”
“王妃!”
随着妖孽走去,一群人立马都跟了上。
娴阳被阻拦在外面,许公公当先说话,“公主,你深夜带这么人来这里究竟是何意!”黑压压的一片,许公公脸色难看。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乏弑君杀兄,这是定律,也是法则。弱肉强食,皇权之争!
“何意?”娴阳冷笑,“父皇就快没了,公公你说本公主是何意?在父皇走之前,本宫想见见父皇而已,怎么,这都不可以吗?”
“皇上并未传见。”
娴阳眸见芒光,锋芒一刻,“呵呵,是父皇没有召见,还是,你们不许?”娴阳将脏水往外泼。
她需要传国玉玺!不然根据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帝位传男不传女,传大不传小,怎么也轮不到她!她,唯有逼宫!
“想见也可以。”妖孽忽然道。
许公公一震,“王妃!”
妖孽未理,径自淡淡又道,“退兵。”
从方才微愣中恍神,娴阳忽然笑了,觉得好笑而笑的样子,如视妖孽的话如天方夜谭,“皇嫂,你说什么?”
“你觉得我说什么了呢,连许公公都听明白了,娴阳,难道你不明白吗?还是,脑袋进水了?”淡淡的语气,却足以与锋芒争辉。娴阳如芒在刺。旁边,贺邵怒斥:“放肆!竟然敢这样跟公主说话!”
“你算老几!”
“你算老几!”春香,夏香立马回敬。
贺邵当即拔剑而出,这等侮辱已然不止是侮辱了!他如此,春香夏香当即软剑在手,眼见兵刃及发!突然,妖孽与娴阳同时制止。然而,二人的目光一分半点未离开对方的视线。
“退下。”
“退下。”
“娴阳,现在离开还来的及。”
“呵——,皇嫂,如此尊你一声便是客气了,若说离开,好像不应该是我吧。”
“难道,是我还不成?”
妖孽云淡反问,语气是那般的在上,娴阳丽眸眼睁睁地被刺了一下一般,触动,如针刺,“早就听闻皇嫂嘴巴厉害的很,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天生嘴巴愚钝的人都会这么说,娴阳看来见的不少了。”
“今晚,皇嫂不用离开了!”
“你皇兄要在这里陪着你父皇,自然是打算不走了。”娴阳说的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妖孽三言两语就给变了一个意思。
“那就永远待在这里!”
“我与你皇兄正有此意。”
针芒对流水,完全使不上的是力气。许公公在一旁见得已是紧张心绪,奈何某人打太极似的游刃有余。
“皇嫂,我再问一句,让是不让?!”慕容术已经进入大殿,娴阳等不及了。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拿下!”
一声下,兵如泉涌!那一刻,妖孽却是笑了,雨中,赫然飘散的是一句,“你给了别人杀你的借口,多谢了。”
君王大殿,乃至皇城,在这一夜风云中将书写新的一页篇章……
……
雨帘成珠,垂挂天地。大宅院,四处灯火,很平静,与外界,如同隔绝了一层保护膜,风雨不进。
慕容汐的房里,看书的,依旧看书;擦剑的依然擦剑,而那剑已然被擦的纤尘不染,再擦或许就能有铁杵磨成针般的势头了。那床上,早已躺下的人到此刻还没有睡——滚来,滚去。
“吵死了。”慕容玄自顾擦剑,眼睛瞥都不瞥一眼,语气冷淡而又缓慢地够可以。
“小爷睡不着。”继续滚来滚去。声音在一处静室无疑是穿透整片空气层。慕容玄当即眉梢一挑,还是擦剑。
“睡不着也给我睡。”
“小爷就是睡不着嘛。”嘟囔,无视那淡淡的威胁,还是滚来滚去。“今晚我们就待在这里吗,小爷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说着这句话,他老人家还有模有样的很。
听着,慕容汐嘴角顿笑了开,“这次又是哪只眼皮跳来着。”
珂珂感受了一下。
“左边。”话刚落,他猛地又道:“右边!”
“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左!不对!右!”小眉头自个儿先放了下,对于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他倒是生生纠结住了。忽然,他一个给坐了起来,认真再感受,很快,得出的结论是,“左右都有。”
“左就是左,右就是右,什么叫做左右都有。”泼冷水的活好似都是慕容玄做的。他依然那般。
“本来就是嘛,小爷跳哪只,自己还不知道嘛,笨大哥。”
一个略带黑暗的眼神当即朝着珂珂扫了去。奈何,属兔子的人早在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冲到了慕容汐的身边,一个起跳,人是立马挂在了慕容汐的身上。
“三哥救命。”
从后头挂着,两雪白的脚丫子持续晃荡,晃荡。慕容玄淡淡地白了一眼,并没有找他算账,方下收回视线又开始了擦剑。
“好了,下来,勒到我了。”
“大哥会揍我。”
“要揍早揍你了。”
“我要三哥抱。”珂珂是个小滑头,从来都是。可是这一次,连老三都没买账,他翻过书页,缓缓说道:“乘大哥还没揍你,给我到床上躺好,睡不着也给我躺着。”老三一把将珂珂的说辞给掐死在了死胡同。说着,他人站了起来。挂在他背后的珂珂也直接给带了起来。珂珂就这么挂着,两脚丫晃来晃去。
慕容汐朝着床榻走去。
“三哥陪我睡。”小脸异常谄媚地蹭了蹭慕容汐。慕容汐雷打不动的平淡,却是道:“别把口水擦在我的衣服上。”
“……”珂珂顿时两眼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