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她这次被赫连墨霄抓去,又辗转落入赫连恒之手里,到后来好不容易才从东墨皇宫逃脱,一路逃亡到路府,她一个单身的女人,又怀着身孕,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上一次又差一点掉落悬崖摔死,这种种惊醒动魄,恐怕她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皇兄,你该有耐心一点,等她心情平复了,她自然会跟你说的。你如果这么急切地去找太医来证明她是不是怀孕了,这不就是摆明了你对她好,你去救她回来都是有目的的?这样不好,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以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所以在她主动跟你说之前,你就先装着不知道好了。”
“朕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都几天了,她还是不肯说,你说她会不会还是不肯怀朕的孩子?又或者,她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跟朕回来?赫连恒之说,她早就从东墨皇宫逃出来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回来找朕,甚至在路府见面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跟朕相认……”
说到底,赫连恒之那番话的确是在他的心窝子里深深的捅了一刀,他虽然心里总是跟自己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他说的那样,清婉是真心爱着自己的,是真心跟他回来的,可是,毕竟她在路府故意伪装,故意避着他,这是事实,他根本无法轻易释怀。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了。
对于这个,昭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清婉情愿牺牲自己,也要救皇兄,他相信她是真心爱着皇兄,可是,为什么她在逃离了赫连恒之之后,不回北燕,反而要自己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面漂流呢?而且,当初要不是赫连墨霄带她去路府大厅说明一切,连他都蒙在鼓里。
他不禁在想,如果当初赫连恒之没有包|围路府,那么,她是不是会就此失踪?永远不和他们相认了?
想到此,他不禁担忧地望了夏侯冽一眼,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霸气,眉眼之间全是忧虑和不确定。
他苦笑一声,看来,皇兄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而且,陷得很彻底。
“皇兄,你别胡思乱想了。女人嘛,有时候总喜欢玩一点神秘的,就像初夏丫头,我每次带她去街上玩,问她想买什么,她总说,你猜?你说,这有什么好猜的,但是她却喜欢,我觉得,女人大多数都很享受这种掌握秘密的感觉,那种别人都不知道的快乐,对于她们来说是莫大的享受。有了身孕毕竟是大事,或许是嫂子还没想好跟你怎么开口,又或许,她正伤脑筋该怎么告诉你才能让你惊喜一下呢?说不定,等这次秋狩回去,她就会告诉你了。”
夏侯冽皱皱眉头,还是有些怀疑,“是这样吗?”
说实话,他对女人这种生物一直都不了解,以前也没想过要去了解,但是昭和不同,他从成年开始就在外面摸爬滚打,接触过的女人很多,也比他更了解女人的心思,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阴郁突然一扫而光,逐渐地开始期待起来。
“走,咱们兄弟俩今天好好比试一番,看谁的猎物多,算谁赢!听说前几个月有人在这个围场里见到了一只白狐,朕要替清婉打下来,她见了肯定高兴。”
说着,夏侯冽率先纵马飞驰而去,昭和看了看,压下满腹的心思,只得快步跟上。
玉祥宫
“你说什么?你真的看见从龙御宫出来的宫女在御药房里拿了这几味药?”
周楚若看着手上的纸,一脸惊疑不定。
她的娘亲精通歧黄之术,且深知皇宫内院多的是用药害人的鬼把戏,她希望她不要轻易着了道,便在她进宫之前便给她恶补了一番药理,而这几味药,她记得分明是曾经娘亲说过的会导致堕|胎的药物。
“回娘娘的话,的确如此,不过龙御宫如今戒备森严,奴婢们根本无法靠近去求证。”
周楚若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厉,“早就听说万岁爷从东墨带回来的这个女人长得国色天香,倒是想不到,这个女人不只长得美,胆子也是挺大,居然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旁边的秋桐一听立即白了脸,“娘娘的意思是……她怀了龙胎?”
“是不是龙胎本宫倒是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怀了身孕,而且,她这样偷偷摸摸派人去御药房拿药,虽然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药也是分开几次拿,要不是本宫一直对她注意,再加上娘亲的用心良苦,还真发现不了她的把戏。”
自从云岚山倒|台以后,云萝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之前慕清婉又被废掉皇后之位,逐出皇宫,她原本以为这两颗绊脚石除去了,自己翻身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是皇上不仅没有给她眷宠,反而几个月来都见不到一次面,更别说驾幸玉祥宫了。
不过好在各宫嫔妃都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可是前几日,宫里突然盛传皇上从东墨带回来一个绝色佳人,养在了龙御宫,且下了圣旨,不准任何人靠近,她的危机感这才被唤醒了。
她原本还在想该如何除去那个女人,现在,她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启禀皇上,御药房的小路子求见。”
夏侯冽志得意满地将自己刚才猎到的小白狐交给身后的李长安,吩咐他好生照顾,这才示意叫人进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太监,一进帐篷里倒地便跪下道:
“皇上吉祥。”
夏侯冽撩袍在身后的圈椅内坐下,揉了揉眉心道:“何事?”
“奴才是奉了李太医之命特来禀报皇上关于龙御宫那位女主子的事……”
夏侯冽的眼睛倏地睁开来,眸中一道厉光闪过,喝道:“给朕仔细说清楚!”
小路子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吓得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李太医说……说前几日龙御宫的宫女素心去御药房拿了几味药……”
一股不祥之感袭上心头,夏侯冽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倏地抓紧,“什么药?”
“……那些药是……是堕|胎所用……”
“什么?”夏侯冽不敢置信地轻喃,手边的扶手应声而碎,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小路子,紧紧地盯着,似乎要把他的身体盯出一个窟窿来。
小路子被他的目光一盯,顿时像死过一回,不过,好在他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早就是个老油条了,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撇清关系,“……李……李太医见兹事体大,便吩咐奴才漏夜过来禀告万岁爷……”
“李长安!”夏侯冽忽地起身,朝外面大喝了一声。
李长安迅速掀开帘子进来,“奴才在。”13857156
“给朕备一匹快马,朕要立刻回宫!”
外面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长安虽然不明就里,但执行命令是身为奴才的本分,所以他不再多问,迅速下去准备去了。
此刻,已经夕阳西下,慕清婉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窗棂上,心里一片凄然,今天,她就要彻底跟自己腹中无缘的孩子诀别了。
身为一个医者,她深知死胎如果不及时堕下,对母体的伤害会很大,她之所以迟迟未下手,一是因为夏侯冽一直在旁边守着,根本没有机会,二是她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
而这一次,夏侯冽去秋狩了,她这才下定了决心。
◇◆第160章,赐堕胎药
而这一次,夏侯冽去秋狩了,她这才下定了决心。
只是,这次回宫,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只得冒险想了个堕胎的偏方,然后吩咐宫女一次去拿一味药,如果不是行家,根本瞧不出那几味药放在一起可以导致堕胎。
她抚着肚子,想着赫连墨霄的话,她自己是个医生,所以知道其实这次宝宝会出事,除了赫连墨霄给她下的那个毒药外,起主要作用的还是从夏侯冽身上度过来的蚀心散,蚀心散毒性太强,婴儿根本负荷不了,这才导致胎死腹中。
而她现在甚至连当时给她下蚀心散毒的人都不知道。
一抹悲伤沉在眼底,她闭上眼,等到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绝然:
宝宝,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查到凶手,替你报仇!
“娘娘,您要的补汤已经熬好了,请您趁热喝吧。”
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里一片涩然,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
“我知道了,你放下出去吧。”
芍药见她神色郁郁,本想说点什么,嘴巴动了动,终还是没说出口,乖巧地退了下去。
慕清婉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盯着远处的落日一点一点地隐没,直到最后的一点光亮也在她眼底散尽,她才关上了窗户,然后走到桌前坐下,定定地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伸出去捧住碗,汤药已经凉了,那股冰冷的感觉仿佛能够穿透瓷碗直直地通过血液,然后一直刺到她的心脏最深处。
喝下去,她的第一个孩子就彻底从她的身体,她的生命中剥离了。
她的眼眶涩涩的,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只是定定地瞧着那碗药,看着那墨色的汁液随着她双手的颤抖在碗里无意识地摇晃着,里面倒映着她的脸,她却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宝宝,宝宝,宝宝……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整个身体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煎熬着,那股子锥心刺骨的痛意让她痛得四肢发麻。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碗里的药撒了一点出来,滴在她的手背上,那黑漆漆的一点更是让整个手背显得毫无血色的通透的白。
眼眶里突然有一种什么东西掉落下来,直直地落在那滴黑色的药汁上,一下子晕染开来,她突然笑了,笑得凄凉而无助。
嘴里无意识地朝外唤了一声,芍药很快进来了,她垂着头轻声道:“这个汤药凉了,拿去热一下吧。”
芍药听出她话音里的哽咽,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快去吧。”
芍药只得退下去,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又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