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玉自然也看到云呈祥身边的女子,笑道:“这位是……”
“母亲,这位是鲁国公府的孙小姐,唐安然。”云呈祥介绍。
唐安然向前行礼,“给夫人请安。”
阮如玉看到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立即明白三娘临走前对云呈祥使的眼色为何意,笑道:“唐姑娘真是乖巧,既然去拿药,就让祥哥儿带你去吧,天色已不早,拿完药还是早些送唐姑娘回去,不然多生是非。”
唐安然一怔,连云呈祥也听出阮如玉着是赶客的意思,不由愣住。
“瞧你这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请唐姑娘上门做客,一定要亲自下帖子才有不算失礼于她。”
阮如玉拉着唐安然的手拍了拍,“唐姑娘,你觉得呢?”
唐安然的心忽上忽下,微微松了口气,“夫人,此次是我冒失突然上门的。”
“怎么能怪你呢,我常常听三娘提起唐姑娘,知道你们最要好,我们是寒门,你却从来不嫌弃,还和我一双儿女做朋友,是她们的福气,你是贵客,更不能怠慢你。”
“夫人考虑的周全。”唐安然的眼睫颤了颤。
“唐姑娘果然是秀外惠中,最识大体。”阮如玉笑道,“祥哥儿别愣着了,护着点唐姑娘去铺子上拿药后就送唐姑娘回去,你避着点人。你一个大男子汉名声毁了就算了,可别耽误了唐姑娘。”
云呈祥点点头,目光微微呆滞地应下,“唐姑娘请。”
唐安然与他错开一步,就往后走去。
阮如玉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轻叹一声,雪地里传来脚步声,有人给她身上披上一件老旧的斗篷,“如玉,你出来也不说多穿一件衣裳,这大雪天冻坏了,我可会伤心死的。”
“知秋,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做的不对?”阮如玉靠在身后的怀里。
慕知秋搂着阮如玉往回走,“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同意,只是你何必担心祥哥儿呢?以后我们成亲,他的身份就会与往日不同,谁家的女儿配不上。”
“那身份也不是他自己挣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贵族最注重门第,祥哥儿出身乡野,就是皇上下旨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也不想祥哥儿靠你应得那些虚名,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才行。”阮如玉道。
“如玉,你还是介意我的身份对不对?”慕知秋无赖道,“我不管啊,反正你都同意了,不许反悔。”
阮如玉剜了他一眼,“是是,我上了你这条贼船跑不掉了。可是你不能那么惯着祥哥儿……”
“我的子女惯着那是应当的。”慕知秋搂着更紧了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祥哥儿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唐家的姑娘也没露出嫌弃,说明她是真心以待,并不是看门第交朋友,我瞧着三娘也鼓励祥哥儿努力一些,更何况你也知道小七对三娘的心思,莫非你是觉得三娘高攀了?”
慕知秋这么一说,阮如玉彻底没话可说了,她知道他的话在理,是自己多虑了。
“有些情分到了,根本不在乎外在的东西。”慕知秋笑嘻嘻道:“更何况你又怎知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贵族人高攀了你们。”
其实阮如玉并不是没瞧得上唐安然,她是担心自己家高攀了,也不是她自卑,而是有门第观念的人,阻止一门亲事易如反掌,索性趁着现在感情不深说清楚的好。
听了慕知秋的宽慰,阮如玉的心稍稍平复,他说的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连她都有了好归宿,她相信一双儿女会幸福的。
阮如玉握着慕知秋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且说云呈祥与唐安然一起去铺子上,经方才阮如玉的话,本相处很愉快的氛围,迅速变得有些尴尬。
两人一路无话地去了铺子上拿药,又一路无话地送回了鲁国公府,就在唐安然默默地离开时,云呈祥突然唤住她:“唐姑娘。”
唐安然心里紧绷地一根弦颤了下,低声应道:“云公子请说。”
“那个……其实我母亲没有恶意,她是担心我误了你的名声,请你不要见怪。”
“不会,我没有那么想过。”唐安然背着他低下头看着脚尖,“云公子难道不觉得夫人的话在理。”
唐安然这么一问,倒是把云重紫问住,他到底回答在理还是不再理?
云呈祥想了想,才回答:“母亲说的我会听在心,不让她担心,只是我也知道关心则乱的道理,有些事有些人是不仅靠一面之缘就能下定论的不是吗?”
唐安然轻笑一声点点头,“云公子说的对,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云呈祥不解地看着唐安然转过头,娇笑一声,“自然是请三娘下帖子请我过去做客,我还要叨扰你们教我青州小调。”
唐安然俏皮地扬了扬手,“还有我手中的药,替我谢过三娘。”
云呈祥来不及应下,唐安然就跑进宅门里,他心中记着阮如玉的嘱咐,只能迅速驾马车离去。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云呈祥发现他的嘴角始终是笑着的……
※※※
且说另一边,云重紫回了云家小院,看到坐在院中喝酒的左良子,整颗心都纠在一起。
顾元喜死了,也就意味着师父又少了个亲人。
云重紫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悲伤,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缓缓上前,朝着左良子跪下:“师父,您还有我。”
左良子喝了口酒,身边已经倒着几坛酒,神识还是清醒的,“丫头啊,其实喝不醉也不是件好事喃。”
“那我给师父研究一张一喝就醉的方子吧。”
左良子打了个酒嗝,“去,就你会耍贫嘴。”
云重紫默了默,“我是认真的,只要师父开口,三娘一定会认真研究方子。”
左良子浑浊的眼睛斜睨她,“干嘛讨好我!”
“师父呀,三娘我一向乖巧。”
“呸。”左良子抬手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乖巧个屁,你是我见过最笨又傻的徒弟了,可惜小老儿我这辈子栽在你手中了。”
“是啊,三娘还需要您调教个十几年。”
左良子撇了撇嘴,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起来,“你师父我可活不了那么久的,不能护着你一辈子。”
“师父……”云重紫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左良子无奈地摆了摆手,“别跪着了,寒了膝盖可会落下病根的。”
云重紫依然坐在他身边,说道:“师父,你不能不走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左良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上天对我这个老头子还算不薄,收了你为徒也算让我此生无憾了,你虽然愚钝但好在用功努力,我已经把毕生所学教给你了,你出师了。我看得出你是真的爱医术,可是你救得了所有人,却救不了你的心。”
云重紫抿了抿嘴,“师父我知道的,心中郁结会有大疾,我会改。”
“我看你着孩子是改不掉的。”左良子叹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你师叔为何医术了得比我早走?”
“三娘明白。”
“要真明白才好。”
左良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放心吧。我一生走南闯北早已看透生死,小喜子离我而去,也不过是早一步比我先去行乐罢了,于他是解脱,我并不难过,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那您就不要走,让我好好孝敬您!”
“我又不缺胳膊断腿,用不着你孝敬。天下之大,为师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正的病患在民间,而不是医书里。”
云重紫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左良子翘着胡子瞪她,“云重紫,我可告诉你不许哭啊,我还没死你,可不许触我霉头。若是我哪天真的大行,你也不要哭泣,我只不过是去找你师叔去罢了。”
左良子是下定决心要走,云重紫知道就是用眼泪也留不住他,师父医术大成,更爱游乐山水间,她不能拦,也拦不住。
云重紫只拉着左良子的袖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听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左老就是要离开也再等等吧,过些日子可是我和如玉的大日子,还请留下喝杯喜酒吧。那喜酒可是从番外进贡来的哟。”
“哈哈……还是宝亲王老奸巨猾,知道我小老儿的肚子里全是就虫子。”
左良子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云重紫的脑袋,“你也学学宝亲王。”
云重紫听到左良子暂时不走,也放下心来嬉笑:“学慕叔叔老奸巨猾吗?”
“小不点讨打。”慕知秋故意扬了扬拳头。
云重紫夸张地抱着头跑到阮如玉身后,“母亲,你瞧慕叔叔还没娶你,就要耍欺负女儿了。”
院子里的人被云重紫逗得哈哈大笑,一起坐在一处说起婚事。
云重紫问:“慕叔叔,皇上已经同意您的请婚了吗?怎么没看到下旨呢?”
慕知秋哼了哼,“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我就和如玉去乡下过日子去,去他的亲王,一点意思也没有。”
左良子一听目光亮起来,“你们偷偷私奔的时候也带着小老儿我吧,省得看着这傻徒弟苦兮兮的脸。”
又是一阵笑,云重紫想起件事来,与左良子道:“师父,我如今可不可以开医馆了?”
左良子斜睨她,“你母亲和宝亲王成婚,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开什么医馆?”
阮如玉连忙道:“左老,您一心教三娘医术,她最好报答你的方式就是治病救人,才不枉费您对他的一番苦心。”
“是,师父。”云重紫向左良子行礼,“还请师父为三娘的医馆赐名吧。”
左良子欣慰地看着云重紫,捏了捏胡子问道:“既然你决定了此事就好好做吧,医馆的名字容我想想再说,是哪日开馆?”
“就三日后吧,早一点开也好。”
云重紫想着母亲和宝亲王的婚事在即,有许多事药操办,她不想他们大婚后自己再开医馆令他们为难,不如早一步开铺子才好。
她抬头看了眼慕知秋,见他冲自己默默点下头,心中更加坚定了想法,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