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休和费恩恍然,安缇诺雅茫然。
费恩细心为年幼的“小魔物”解释:“高阶魔物会在体内形成自己能量的宝石,有些是直接凝成,也有一些通过极品宝石为载体。”
魔力!五色佛珠!
安缇诺雅立即明白那些佛珠的本质,也大致清楚法则要求取回那些东西的原因。
眼珠左右转了半天之后,低声说了句“法师之手”,三只魔物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僧正身后一根断裂的水晶棱柱随着身边这孩子轻轻摆动的右手从地面飞起,直直扎向正在感受宝石位置的大僧正后心。
几乎在那水晶扎入木叶身体的同时,拉休和费恩掠了出去。
木叶也不算是白混上大僧正位置,后心剧痛的瞬间就给自己布下厚厚白光屏障,惊怒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几个魔物,吼道:“解决这几个!别忘了拉西米!”
还有埋伏?
四人看着木叶在白色屏障后念念有词,偏偏这纯法力构建的屏障一时竟打破不能。
随即那张皱缩老脸露出凶残笑容:“都去死吧!”
巨大光芒闪过,光芒消失后同伴竟然全数不见,也不再是矿洞情景,反倒像是平常村镇,而且很是眼熟——
拉休紧紧皱眉望着这条过于熟悉的街道,左边往前数第三家应该是个酒馆——果然,对面的是家米铺,平时只有老板娘在看店——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柜台后面,看见拉休还热情地朝他点点头:“哟,拉休,回来啦!蕾拉刚买完菜回去呢!”
——蕾拉——
拉休握紧拳头,慢慢走向无比熟悉的老旧院落。
院门没锁,直接推开,一只棕毛大狗甩着尾巴扑了上来。拉休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摸摸它脑袋,大狗汪汪两声,院子一角的厨房门被拉开,探出个扎着红色辫子的脑袋,看见他温柔一笑:“回来啦,打了什么回来?”
胸口猛然涌起强烈无比的悸动,那一瞬间拉休几乎有抱住对方流泪的冲动。
见他痴痴呆望自己,蕾拉俏脸一红,白他一眼:“今天没打到猎物就算了,我买了你喜欢的菜,等会就可以吃咯。”
“嗨嗨。”笑得眉眼弯弯的拉休乖乖坐到屋内等待蕾拉端出饭菜。
“呐,”拉休温柔抚摸着轻靠在自己怀中蕾拉的红色长发,目光安然凝望寂静夜空:“蕾拉。”
“恩?”怀中女子娇柔轻哼一声。
“我要走了。”
“这么晚了,要去哪啊?”蕾拉迷茫地看看自己丈夫。
拉休慢慢垂下眼,深深看着蕾拉俏丽脸庞,似要将她刻入心中:“虽然很对不起——但——过去就是过去——我还有同伴在等着我……”
红发女子露出吃惊表情,身影慢慢淡去,最后却朝他微微笑了:“拉休……要好好活下去……”
——蕾拉——
缓缓收紧已然变空的手臂,拉休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身周景色已经恢复成矿洞深处。
费恩正对自己微笑着,里奇咬牙切齿地瞪着不知何时在地上弄出巨大法阵现在又龟缩回屏障中的木叶,而那个阴险狡猾傲慢无礼的臭小鬼——
拉休瞪大眼睛,看着安缇诺雅温柔微笑着的脸庞,和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茫然不知所措地扭头望向费恩:“他——他——他怎么了?”
费恩也皱着眉:“我醒过来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他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拉休大步走过去准备将安缇诺雅摇醒,却被两个声音同时喝止:“这种幻术只能靠自己或是施术方解除!”
拉休恼火地瞪向木叶:“死老头,快解开!”
大僧正张狂一笑,毫不理睬,开始从怀中往外掏法器。
费恩叹口气:“他布的这个法阵不知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试了,完全走不出去——要是……”他瞥了眼仍然闭目流泪的安缇诺雅,再次叹息。
拉休颇有些恼怒:“明明是个小鬼,难道还能在幻觉里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会是被王打屁股这种事情吧……”
费恩和里奇同时抽了抽嘴角,里奇犹豫着说:“我是因为身上的重伤才这么快清醒的……如果……”
“哈哈哈你们别妄想了!你们三个能这么快脱离幻境是因为有了提防,没看到后面!看那小鬼模样,肯定已经到了最悲惨的回忆部分了,只要幻觉进行到那个阶段,从来不会有人从疯狂中苏醒的!哈哈哈哈!”木叶得意洋洋地打破他们的希望。
里奇面色大变,望向昏迷的奈伊等人:“难道奈伊他们……”
“疯了!”木叶愉快地说明。
“混账——我要杀了你!”重重撞向屏障,被弹回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撞上。木叶在屏障后一边嘲笑一边用金粉在地上绘制经文。
“原本以为智力低下的问题是个别现象,现在看来不论是哪边的魔物都存在着这个普遍状况,我也不用太替席史担心。”某人特有带着甜糯鼻音,语气和内容却能气死人的声音淡淡响起。
拉休与费恩狂喜,里奇愣怔,木叶大惊:“怎么可能!难道你没看到幻境最后部分!”
那双美丽却罕见的银蓝眼眸还在往下流着泪水,毫无瑕疵的精致小脸上挂着极其温柔却让来自南方的两个魔物打从心底泛起寒意的微笑,银发孩童慢慢地向木叶走去,声音甚至是温和的:“真是遗憾,不过让别人的期待落空并不是我的作风,那个——幻境,的确是从头到尾好好看完了呢。”
“那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承蒙款待,让我想起了一些比较糟糕的事。虽然不觉得你有让我答话的价值,看在这个法术的份上,我会好好的,感,谢,你,的。”
感谢他让她完整地重新经历了一遍自己的成年礼——同时也是费伦精灵史最灰暗篇章的序幕。
当年,奥利夏尔深受全族宠爱的小公主200岁成年礼前夕,几乎连所有出去旅行的月精灵们都特地回来参加这场盛典,伊利斯瑞的黯精灵们却悄然侵入了奥利夏尔。这片美丽纯洁的银色森林在黯精灵的弓箭与魔法下毁灭,月精灵最后的幸存者们将族中年幼的孩子送到凯尔多莫——另一个由绿精灵建立的国度,他们年轻的王者与月精灵公主有着婚约。(注1)
然而,在膨胀的野心与堆积的仇恨面前,这片大陆再没有净土。
漫长的皇冠战争,由黯精灵率先挑起的残酷杀戮持续了数百年,安缇诺雅在这期间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朋友,家园焚毁,故国沦陷,年幼的小公主在仇恨中迅速长大。当凯尔多莫也被战火波及,当最后一个月精灵王族的侍卫为她献出生命,当兄长般可靠的绿精灵王者也如同她的父母那样为守护自己族人而流下最后一滴血,安缇诺雅毅然放弃了自然之子的骄傲与自尊,转化为精灵们最切齿痛恨的不死生物——巫妖,并对黯精灵发起了疯狂的报复。(注2)
从麦叶理塔到欧斯瑞尔,安缇诺雅手上沾满黯精灵的鲜血。杀戮浇熄了仇恨的火焰,却无法慰藉公主的痛苦。当黯精灵被放逐到幽暗地域之后,已经成为巫妖的安缇诺雅离开了世人的视线,悄然隐居,独自沉浸在魔法的奥秘中,以此来遗忘那些苦难留给她的创伤。尽管在魔法的世界中公主获得了值得尊重的朋友,然而巫妖无穷的生命太过漫长,在那几千年的岁月中,她的法师朋友们也逐渐死去。(注3)
但今天这个幻术,却让小公主从头到尾地重新经历了一次奥利夏尔被焚,凯尔多莫沦陷,亲人,族人,朋友,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有被虐杀的,有战死的,也有病故的,以及……到了法术无法继续维持生命,在自己面前微有遗憾却不失满足地合上双眼的……
安缇诺雅随走随踢地将地面法阵破坏,停在木叶以纯法力弄出的屏障跟前,双眼已不再流泪,表情却仍是极温柔的,慢慢仰起小脸看着里面那个逐渐从惊惶恢复到镇定的大僧正,客客气气地问:“你准备出来吗?”
木叶盯着这个轻松破坏他法阵的小鬼,表情扭曲:“你以为破坏了阵图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别做梦了!小鬼!等死吧!”
安缇诺雅垂下眼,声音有些遗憾:“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比较愿意·亲·手·报答你的。可惜这道屏障我暂时也过不去。”
她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后面拉休吃惊的问话,注视着木叶:“幸好在深渊旅行的时候看到过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不然真的很担心会对你太失礼呢。”
“咦?有这么痛吗?血液应该还没开始沸腾吧?帮你降降温好了。”
“是觉得身边的冰块太多了?老年人的身体果然比较弱呢。”
“说起来你刚才是在找他们身体里的宝石吧?不知道大僧正这样高阶的僧侣体内又会有什么?”
“说过不用担心,对于这样简单的解剖我可是相当有把握,你看,不是连血都没流出来吗?只要仔细避开神经与血管就可以了。”
“真让人为难……居然这样就昏迷了,麻烦苏醒一下吧。”
“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为什么居然不敢看呢?”
“虽然是大僧正,却连一颗宝石都长不出来,还真是无能……也许是长在脑部?”
“抱歉,失手……这样控制魔力果然比较辛苦,搞不好会杀了你。还是等屏障解除我帮你手工开颅看看有没有宝石吧。”
“……又昏了……僧侣的素质还真是相当低下。”
“请放心吧,你至少还能活上十天,即使少活一天我都不会允许。所以麻烦你不要老是担心死亡担心到昏迷,这样让我也觉得很为难。”
……
他根本不是因为怕死才昏过去的好吧!
脸色惨白的魔物们在心底无声呐喊。
以后他们就算死都不要得罪这个小鬼……
……………………………这是提醒大家绝对不要随便揭人疮疤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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