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一小段的时间里,白鸿飞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等待的窒息了。若是眼前这个人说: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自己会如何回答?是说:好,我信你!还是说:不行,你必须出城布置!
可不论自己如何回答,只要那个人,说一句“我不走,我会在你身边!”,都将会让自己做的一切变得有意义吧!
白鸿飞等着,他一直等着,他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渴求的目光,远处的马蹄声又再次响起,黑羽军又来了。
他的手甚至无法控制的在发抖,他的手被顾长辰的手紧紧握住,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顾长辰会不顾一切的和自己在一起,就想他自己说的那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然而,那只是他的感觉,他等来的,最终是一个紧紧的握手,和那低沉的嗓音:“鸿飞,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该撤离的时候就撤离,该撒谎的时候就撒谎,我在西门外接应你!”
心一点一点的冰冷下去,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答案,就算那人开头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是这样,可白鸿飞还是觉得难过,觉得失望。
是啊,有什么要难过的?自己身为云州县县令,当然不可以提前离开。
伍不凡的大军尚未赶到,城外百姓和工事布置,需要人去做。
顾长辰和白鸿飞,在此刻分道扬镳,各行其是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分明做出的是最正确的选择,可自己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还觉得心被绳索捆住一般,一圈圈的勒紧,好像要窒息一般。
为什么在他握住自己手的某个瞬间,自己竟然会觉得那就是永恒?
白鸿飞将手从顾长辰手中抽出,转过身去,城中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根本看不见那一弯新月。
白鸿飞的目光,落在虚无的天际,缓缓的,不带一丝波澜的道:“走吧!我等着你接应!”
长空万里,辰光不灭。
可现在我根本看不到天空中的光,看到的,只有城角的火光,和那一阵急似一阵的马蹄声响。
白鸿飞头也不回的朝着那些刚刚责难过自己的士卒走去,顾长辰听见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本官与众位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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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擦肩而过 。。。
顾长辰又命余下的众人去其它各个分队,每队抽掉三人,得到的结果却十分意外,有的小队听说出城,硬是来了十多个,有的却一个都不愿出城。
待到众人在西门处集结完毕,顾长辰清点人数,身边共有八十六名士兵,顾长辰朝那些人看去,各个对于能够出城避难都面带喜色,原来前来的都是些胆小懦弱之辈。
一出西门,果然如顾长辰所料,众多百姓都熙熙攘攘的走在一起,有的还不知所措的坐在城门边上。棒子,胡都头等人,事先得了顾长辰的吩咐,前去驱赶那些百姓,跟随顾长辰一齐出城的士卒,见了沙陀军两腿发抖,见了百姓却都威风八面,耀武扬威的将那些百姓驱散到四处,仅剩下八九百青壮男子留下。
顾长辰知道从云州县到萧关处一马平川,路上仅有两处树林可以做设伏之用,一处靠近萧关,一处则是顾长辰在《天策》中最爱去的地方,那里有着一汪清泉,且离云州县近。
那些士卒按照顾长辰的吩咐,将那些青壮男子带往最近的树林修筑工事,顾长辰则在最后,眼看着西门附近的百姓都已走散,颇觉欣慰,正准备赶往清泉密林时,一回头猛然瞧见西门城门口上,一名头发全白的老妇人在旁人的拉扯下死死的抓住城门不肯离开,顾长辰觉得有些眼熟,在看第二眼时吓了一跳,走上前去,竟是白鸿飞的母亲。
顾长辰记得在半个时辰双方分手时,白鸿飞的母亲头发还只是花白,此刻却竟成了满头银丝,找不到半根黑发,那披散的白发和沙哑的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厉。
顾长辰走上前去,想要将白母拉走,却不料白母见了顾长辰,竟如同疯了一样,死死的揪住顾长辰的袍子,一声接一声的高叫道:“鸿飞呢?鸿飞呢!鸿飞——鸿飞!!你把鸿飞给骗到哪里去了?”
顾长辰沉声道:“他还在城中……”
白母猛的伸出双臂,扑向顾长辰,她原本是步履蹒跚的小脚妇人,此刻却犹如失去幼崽的母豹样敏捷,枯瘦的十指好像有无尽的气力一般,将顾长辰的脖子死死的掐住,指甲甚至挖到了顾长辰的肉中,白母兀自不觉,只凸着双眼,扯着脖子,高叫:“你把鸿飞还给我!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他是跟你走的,你把他还给我!!!”
一旁的人连忙赶上来将白母拉开,李叔跟在白母身旁,看着只有顾长辰一人出来,脸上也是十分失望,却并未说什么。
白母已经哭倒在地,却还兀自叫着白鸿飞的名字,那一头白发裹上了泥,在顾长辰面前晃来晃去,让他在一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游戏中,白母撕心裂肺的扯着自己的袍子下摆哭喊儿子。
顾长辰缓缓的蹲下,将白母扶起,白母浑身都在哆嗦,一面骂顾长辰,却又一面哭着求他一定要将白鸿飞救出。
顾长辰带着白母等人朝着清泉密林走去,他此刻心中也不好受,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白母,却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只得紧紧的闭了唇,心中盼望白鸿飞能够平安出城。
来到密林处,棒子,胡都头等人早已同众百姓将林中树木砍倒数棵,横拦在大路上,又在两旁的草丛中撒了三菱钉来专扎马脚,会射箭的都上了树,躲在树梢静伏,顾长辰到了之后,命人搬运林中大石,放置在不同的方位。棒子见顾长辰有模有样的布置石阵,带着十分崇敬的口气问道:“顾先生在布阵?”
一旁的众位士兵也都齐齐围过来,做崇拜状。
顾长辰愣了一愣,道:“布阵?拿石头布阵有什么用?”
棒子摸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嗯……听那些说书的先生说,这些阵法可厉害了!只要布好阵,足可挡十万精兵!古时候的智多星,只消一个石阵,就可挡住百万大军!”
顾长辰忍不住大笑道:“故事精彩,可惜是假的!”
众皆愕然,顾长辰道:“对方如果真有百万大军,顷刻间便可把这些石头搬得干干净净,任你什么了不起的阵,都没处用去!”
胡都头探过头来,问道:“那这是……?”
顾长辰指着在清泉旁搓草绳的百姓道:“我们人少,又没什么兵器,只得借用工具了!到时候我们用草绳将这些绳子吊起来,绑在树上,待到沙陀军搬开拦住的大树,填平路上的陷阱时,伏在树梢上的弓箭手趁机射箭,你们也大声吆喝,前去交战,打不过的时候就跑!经过了这些,沙陀军定然认为我们不堪一击,埋伏已经解除,戒备稍松的时候,我们就用绳子和大树,将这些巨石弹出去!”
说着,顾长辰又指着笔直的官道,和官道两旁林立的劲竹,说:“竹子有弹性,我们用绳子将石头绑住,系在粗大的竹子上,官道两旁的草丛中有三棱钉,沙陀军只能走官道。待沙陀军过了一半的时候,埋伏在两旁,拉着绳子的百姓只需要松手,这些石头都会被弹出去,正砸到黑羽军的队伍中!”
棒子等人望官道上看去,只见天空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两旁的密林足足有十里长,便是两三名百姓拉住一块巨石,这巨石做成的埋伏,也足足能够延绵四五里,给通过这条道路的黑羽军造成不小的混乱,若是趁着混乱再有军队掩杀,沙陀人可谓是有去无还。
只是可惜并无军队,无法掩杀,棒子心中空余遗恨。
棒子等人齐声叫妙,又见到顾长辰却并不安排那些百姓平均排列,却是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有的隔上一里地竟都不见一块石头。
众人都不解其意,棒子跟在顾长辰身后,听得他同那些百姓约定暗号,只待天空出现白色烟花,便一齐放手。
待到顾长辰埋伏在密林中央位置时,陆陆续续的从城中已经出来了不少士兵,那些士兵有的身上带上,有的神色兴奋,讲述在城中如何与黑羽军斗智斗力,又有的自我炫耀,说自己如何勇敢,杀了多少沙陀人。还有的咬牙切齿,说道黑羽军杀了自己的兄弟,要前去报仇。
顾长辰频频朝着云州县方向望去,见到越来越多的士卒前来,听候胡都头的安排,却怎么也看不见白鸿飞的影子。
顾长辰又去问那些从城中出来的士卒,几乎每个人都说看见过白鸿飞,但每个人都说白鸿飞呆了一阵就走了,竟是无人知晓白鸿飞最后的下落!
顾长辰心中越来越不安,白母早已被李叔带走,躲在安全之处,可眼看着城中的士卒几乎全部都出来了,白鸿飞却还是不见踪影。
顾长辰清点人数,他在城中聚集士卒的时候,还有三百人,可此时,待到出城再次聚集,却仅剩下两百来人。
顾长辰将一切布置妥当,最后一队士兵终于赶到,顾长辰记得那队士兵有四十人,却仅有三人赶到,顾长辰从地上跳起来揪住一个,连声问道:“鸿飞……白大人呢?”
那名士兵跺脚握拳道:“白大人……白大人被捉走了!”
顾长辰只觉得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开,一时竟无法反映过来,直到旁边的胡都头扯着他,让他趴下时,顾长辰才反应过来,他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听得见马蹄声响,又举目查看,只见远处隐隐有着光亮,却是沙陀兵占了云州县,又举着火把连夜朝萧关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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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黑羽军的古达鲁出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按照他的预计,半个时辰就可全面占领云州县,却不料军队竟在云州县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