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又说傻话,你不是一日日见好吗?再说走慢一点也舒服一些,这与你很不相干,你就是心太细了,才落得这身病,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
“是孩儿愚昧了。”
“苏麻,快来服侍皇贵妃躺下,或许会舒服一些。”
“孩儿,这是您的凤辇,孩儿万死都不敢。”
“这孩子,就是太重规矩了,我视你如亲女,你就躺着歇歇吧。”
“额娘,孩子不敢。额娘对我的心孩儿时时不敢忘,只是子女先父母休息,实乃一大孝,孩儿不能。”
“也罢,这样吧,苏麻,好生唤人来服侍皇贵妃回她车上去歇息。”
“多谢额娘体恤。”
稍后,终于能躺下休息一小会的乌云珠突然想起什么,对身边的蓉妞轻轻说道:“那东西?”
“主子放心,奴婢随身带着,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蓉妞,把药丸拿来,我要好好地打起精神,好多事等着我去做了。”
“主子,有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不要再说了。”乌云珠张口含下蜜饯,拍了拍蓉妞的手,“蓉妞,等事情过了,我让皇上放你出宫,你好好地去过你的日子吧。”
“主子?”
“你也大了,蓉妞,我这身子熬不了多久,你不要跟着我在宫里熬日子了。”
“主子,蓉妞不走,蓉妞也没地方可去了。”
乌云珠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蓉妞的小心思她还是知道的,早在当年在吕师傅那儿学画的时候,蓉妞就很喜欢跟岳乐打交道,说到底,还是她这做主子的误了她,若不是阴差阳错,她也不会跟安亲王府闹到如此地步,蓉妞的这份奢望只能永远埋在心里了。
顺治的这一趟出游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行猎出游,在京郊猎场小试身手后,一行人于十五日抵达昌平,福临开始了他的作秀之旅。帝上酹酒明崇祯帝陵,遣学士麻勒吉祭王承恩墓。十七日,遣官祭明帝诸陵,并增陵户,加修葺,禁樵采。
显摆完了自己对大明皇帝的宽厚仁慈,福临继续向着此行最大的目的地汤泉而去,到于二十一日紫禁城又多了一位皇子的消息压根就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关注,他更关心的是爱妃到了汤泉之后,身体会不会有所好转。
二十二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抵达汤泉行宫。
汤泉位于遵化,因水如汤沸而得名。泉口筑池,冬日水气为云,缭绕天际。每当红日凌空,彩虹映照,俯视泉池,旭日在底,故有“汤泉浴日”之说。
福临对汤泉本身不太感兴趣,他更乐意在汤泉一带行围打猎,还因此选中了寿宫所在。那也是机缘巧合,他追逐一只猎物到一片灵山秀水,只见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鹰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真可谓地臻全美,景物天成。福临深感震撼,当即传旨“此山王气葱郁可为朕寿宫”。
福临今年二十二岁,按照帝王寿宫需耗费长久时日建成,倒也不算太早,当然,他没想到,这个选择的时间却是太晚了,因为他很快就要用上了。
福临看到此处灵山秀水,就想起与爱妃乌云妃打的禅语:“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他回到:“一口气不来,向山水间安身立命”,此处正适合他和爱妃的地下长眠之所。
福临见皇太后与皇贵妃都对汤泉十分满意,皇太后日日要在池子里泡上一个时辰,非常惬意舒服,皇贵妃体弱,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就要回房消息,即便如此,随行太医也说此处对皇贵妃的病情大有好处,福临也觉得乌云珠这几日气色很好,暗暗决定让乌云珠在此处多待几日,没必要再让额娘与爱妃随他继续奔波,而他,就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三屯营,而那里是前明的一个军事要镇,前明抗倭名将戚继光曾在此地驻扎了十六年之久,亲手将三屯营打造成一个坚固的保垒,如今他大清也在此处驻扎了大量将士,他也应该好好去视察慰问一番,以振士气。
当博果尔在三屯营旁观福临再次给前明脸面,追谥明崇祯帝为庄烈愍皇帝,没人能想到,大清国的皇太后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汤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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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皇太后中风;请皇上速归。”
就算是跟在福临身后朝汤泉方向飞驰的时候;博果尔还认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慈宁宫的女主人,那可是一个辅佐两代幼主顺利登上皇位;曾经与多尔衮日后更要与鳌拜相抗衡的奇女子,她已经经历和还要经历无数的风云;怎么会倒在一个小小的温泉池里。
相对于皇太后中风的消息;博果尔宁愿相信这又是一个针对福临的刺杀陷阱,他不由地提高警惕,提防起来。可直到进入汤泉行宫,路上也没蹦出哪怕一个手持钢刀的刺客;反而汤泉行宫里的一派紧张气氛让博果尔意识到有可能这是一件真事。
那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博果尔突然想到,是他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他明明记得皇太后还要活上二三十年,而且直到逝去的那一刻依然是一个精明的老太太。冷静,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他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鳌大人,你身为领侍卫大臣,不知此时有何高见?”
“襄亲王的意思是?”
“我们都随皇上去了三屯营,对汤泉这边情况不熟,不过我想留守的侍卫鳌大人肯定是熟识的,不知皇太后如今到底如何呢?这还不是最紧要的,首先第一条莫过于封锁消息,封锁各条通道,以防有不轨之人寻机作乱。第二就是排查一下这几日进出行宫的人。”
“襄亲王是怀疑?”
“想必鳌大人心中也有些怀疑。说句实话,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这是针对皇上的又一次刺杀,此事我们不得不防啊。”
“襄亲王所虑甚是。只是皇上那边?”
“鳌大人,护卫皇上皇太后安全本就是你的职责,为了皇上的安全,我们少不得要越矩了。皇上那边,等皇上出来,我们一起去请罪吧。”
“下官领命。”
此时的福临真是六神无主,这床上躺着的是他的亲额娘,他一直不怎么亲近的皇额娘。
福临以为,他心里深处对皇太后还是有一些怨恨的。这些年,他与皇额娘越来越疏远,每当看到额娘,他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额娘与多尔衮之间的风流韵事带给他的耻辱,额娘一次又一次强硬安排他的婚姻所引发的憋屈,额娘屡次把自己的意见强加在他身上而导致的愤怒,还有额娘不理解他所带来的委屈。
可看着两天前他临走时还对他谆谆教导,如今却不省人事的皇额娘,福临才发现作为帝王的勇气和信心都来源于他的皇额娘,或许在内心深处,他知道,皇额娘绝不会撇下他不管,有什么事皇额娘都会帮他的。
他居然忘了,六岁之前,他们母亲曾经很亲近。他记得,当时皇阿玛不喜欢额娘不喜欢他,皇阿玛喜欢的是关雎宫的宸妃娘娘和曾经的八阿哥,在盛京的永福宫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额娘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福临很乖的,你皇阿玛总有一天会喜欢福临的。”那时小小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皇阿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皇阿玛,反正有额娘喜欢我就够了。
永福宫里那对亲密无间的母子一去不回,这一切都因为六岁时得到的那把龙椅,如果不是因为皇位带来的权利,他们母子就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苏嬷嬷,皇额娘怎么样呢?她怎么不醒?是不是?不,不会的,阿弥陀佛,勿惊勿惧。”
“皇上,苏御医已为太后放过血,太后性命无忧,具体情形要看醒来后如何。”
“苏嬷嬷,皇额娘怎么变成这样的?一字不漏,从头细细说来。”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这天的情形与平常没什么不同。辰时,皇太后用过早膳后,皇贵妃就陪着皇太后在院里散步消食,半个时辰后再进入汤泉泡浴。大概一刻钟后,皇太后起身喝了一杯茶,休息片刻后,又继续泡浴。皇贵妃准备好第二杯茶,自己也去另一间房泡温泉。后来,皇贵妃那边出了事,皇太后就派苏麻前去探看情况,因皇太后泡汤不喜太多人在场,当时房内只有皇太后一人。皇贵妃是因体弱泡得太久而昏倒了,苏麻指挥人把皇贵妃送回房后,期间花费时间不到一刻钟,等她回来时,才发现皇太后昏倒在池内,幸好皇太后是趴在池边,要是在池中间的话,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什么原因造成的?”
“宋御医诊断后说太后是血亢导致的中风。”
“血亢?皇额娘以前有这种病吗,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太后是有些微血亢,只是太后怕皇上担心,所以让奴才们瞒着皇上。”
“严重到会中风?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瞒着朕。苏嬷嬷,我一直敬重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皇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不是奴才推诿,太后的血亢之症很轻微,宋御医也曾说过泡温泉无碍的,奴才恳请皇上详查。”
“此话当真?”
“皇上,奴才所说句句是实。”
“让宋御医滚进来。”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内,乌云珠悠悠醒转过来,蓉妞急忙上前,轻声问道:“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蓉妞端起药,一勺勺的喂了起来。等明月端着药碗退出去后,她小心地看了看,才关上门,走回床边。
乌云珠用期待的目光望向蓉妞,蓉妞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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