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琳琅不是灾星。”
“晟睿,跟他好好讲讲。真是个榆木脑袋。”
皇贵太妃也才刚刚起床,看到他们几人一起来了,倒很是高兴,只是……
“哟,晟睿快过来,阿克敦你也过来,瞧瞧这两张脸,乌其格,赶紧的,拿药来擦擦。博果尔,这是不是又是你干的啊?”
“额娘,您怎么又赖上我呢?这回可真不是我,是他们俩自己练出来的。”
“真是的,瞧这脸,晟睿你过两天得进宫朝贺,到时看你怎么办?”
“没事,玛嬷,男人们带点伤有什么着紧的。”
“到底怎么回事?”
“额娘,我也正迷糊着了,阿克敦这小子说是为了您这儿的琳琅出的头,硬说晟睿欺负她了。”
“胡扯。阿克敦,来,跟玛嬷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从府里忙起来那会儿起,阿克敦就经常碰见琳琅,少年慕艾人之常情,一来一往地也就搭上了话,渐渐的,两人之间越来越有好感,阿克敦还起了傻念头,打算过一两年就向皇贵太妃讨了琳琅作侧。最近几天,琳琅看见他就躲,阿克敦堵住逼问后才知道晟睿欺负了她,她觉得无颜再面对他,所以才躲着他。
“所以你这傻小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找你大哥出气?”博果尔都被气乐了,多拙劣的招数啊,这小子居然也上了当。“小子,你大哥是让着你,要不然能让你揍成这样?”
皇贵太妃是脸气青了,她一力要求,博果尔才把卫琳琅从辛者库讨了出来,结果刚调教了两天,就把学来的招数往自己孙子身上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乌其格,去把那死蹄子带过来。”
“玛嬷,明明是大哥欺负了琳琅,为什么还要骂她?”
“一边去,等下只许听着不许说话,听完了你就知道为什么呢?”
很快,卫琳琅就来了,神色有些慌张,进门一股脑地就跪上了。皇贵太妃都不想自己问,挥手让乌其格代问。
“听说世子欺负了你,还留了根腰带,有这回事吗?”
卫琳琅小声地回道:“没有。”
“那根腰带从何而来?”
“是我自己做的。”
“你为什么要跟六爷说是世子欺负了你?”
“奴才……奴才只是想让六爷知难而退。”
阿克敦的脸青了,“琳琅,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你喜欢我,只是大哥欺负了你,所以你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了。”
“六爷,奴才没有说过这话,六爷,奴才求您了,您不要再来找奴才了,奴才配不上您。”
“好了,晟睿,把老六带出去,给他好好讲讲,都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一根筋。”
“是,阿玛。”晟睿对着阿克敦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走吧,老六,咱到演武场再好好练练,就为这点事,你敢打你大哥,看样子大哥对你教导得还不够啊。”
阿克敦这下冷汗都出来了,他突然记起了前几年曾被大哥狠狠教导过的四哥和五哥的凄惨模样,难道这回轮到他了?“大哥,大哥,我肯定是着了凉,脑袋发烧才做了错事。大哥,我头昏啊,我要看大夫。”
“小子,别来这套,你身子骨早好了,刚刚你的拳头不是很硬吗?呵呵,看样子,不用对你特殊照顾了,以后就一视同仁吧。”
“晟睿,记得给他讲透了,别让他再忘了。”
“阿玛,您放心,他这一辈子肯定都忘不掉。”
博果尔看着旁边幸灾乐祸的另两枚,又扬声叫道:“晟睿,这儿还有两个,也一起加深一下印象。你们俩,给我跟上去。”
“啊,阿玛,饶命啊,儿子一直很乖。”
“是啊,阿玛,我们没做什么啊。”
“没看好弟弟就是大错。快去,要不然我亲自来?”
“不,不,还是大哥好了。”额尔赫和谷鲁打了个冷颤,还是赶紧溜吧,或许大哥揍完了六弟,到他们这儿就没多少力气了。他们可不敢劳驾阿玛,阿玛的狠手可是连二哥三哥都有些怕的。
皇贵太妃看着这几父子耍的活宝,总算是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这样?他们都大了。”
“额娘,没事,臭小子,皮粗肉厚,挨两下揍没什么大不了。”
皇贵太妃想想也是,从晟睿开始,博果尔一般只在演武场上狠狠操练他们,几乎没对他们私底下动过手,晟睿也知道分寸,顶多皮肉之痛罢了,还是先处理眼前这档子事吧。
“琳琅,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娘娘,奴才真没有做,大概是六爷误会了吧。”
博果尔冷眼旁观了一阵,发现卫琳琅现在一点也不慌了,镇定得很,仿佛笃定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
“额娘,别跟她废话了。快过年了不好见血,等过了年就把她远远地卖了,卖到最脏最苦的地方去就是了。”
“博果尔?”
博果尔冲皇贵太妃轻轻摇了摇头:“额娘,这样的人您还替她盘算什么出路,她生母是什么出身,让她去走她生母的老路好了。”
“也罢,算我操错了心,就依你的话吧,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卫琳琅低头跪着,嘴唇都咬出血来了,她不愿向两个仇人求饶,可她怕真落到那样的下场。她该怎么办?
“额娘,您后天进宫吗?”
“算了,不进宫了,老胳膊老腿的,休息一下好了。”
“也好。要不,我让尼楚贺留下来陪您?”
“元旦之日,我不去,她做福晋的总得去。反正不是还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媳妇在家吗,你就放心吧。”
……
“想清楚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博果尔跟皇贵太妃说着说着,冷不丁就冲跪在地上的卫琳琅大声问道。
“报仇。”
“报什么仇?”
“我阿爸的仇。”
“冤孽!”皇贵太妃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
博果尔这下真对卫琳琅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心计却深,来府里快一年了,却从来没露出半点知道前事的苗头来。如果不是阿克敦这傻小子嚷出来,包括他在内都以为她当初什么都不知道。
“你阿爸和我们有什么仇?”
“当年不是娘娘写信骗他进京,然后王爷亲手抓的他吗?”
皇贵太妃真的诧异了,当初在别院照顾阿布鼐的都是她的人,安排的可都是口紧的人,这孩子的生母是从南方买过来的,压根就不知道京里的事,阿布鼐当年只一味喝酒,也从不跟身边的人说什么,这孩子从哪里知道的?辛者库,不可能,当年的消息封闭得很严实,外人即使知道阿布鼐和他们的关系,也绝不可能知道当中的细节。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爸说的。”
“什么时候?”
“喝醉酒打死我娘的时候,我听见了。”
“你会蒙古话?”
“不会,我记下了发音,后来一个个拆开了问的。”
至于在哪里问清楚的,就不用再问了,辛者库还是有很多蒙古人的。博果尔见皇贵太妃深受打击,再也问不下去,只好自己继续问。
“你进府前就知道了?”
“是。”
“那你知不知道你玛嬷一直派人照顾你?现在又想给你找个好归宿?”卫琳琅低头不语,她怎能不知道?在那座宅子时那些下人就对她格外关照,到了辛者库她的活计也是极轻省的。
“你知道你阿玛的罪名吗?你知道你阿玛因何而死?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有我们,你阿玛当年就会被处死,哪会等到被他那两个不孝子连累至死?”
“博果尔,别说了,都是我的冤孽,我来承受就是了。”皇贵太妃摇了摇手,起身往内室走去,走到门口时摇晃了一下,顺着门框缓缓滑了下去。
“额娘!”博果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正好扶住了皇贵太妃。“乌嬷嬷,快去找大夫,快。”
大夫来得很快,幸好皇贵太妃不过是伤心太过,一时心血不归才晕了过去,休息一段时日后自然无碍了。
博果尔送走大夫后才发现卫琳琅一直跪在原地不动,低着头,地上已有一淌湿痕。
博果尔本不想理她,只是额娘?唉,冤孽!
“起来吧,你玛嬷没事了。”
“我……我没想害她,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你阿玛当年也是气不过,所以胆大妄为,视朝廷于无物,你那两个哥哥也是气不过,才起兵造反,才惹来杀身之祸。你要怪就怪我吧,骗你阿玛的信是我让你玛嬷写的,你阿玛是我抓的,你哥哥是我派人剿的,可你玛嬷对你很好,你不能忘。”
“我没忘,我只是想搅搅事,没真想做什么?”
博果尔知道卫琳琅的意思是说她没真和阿克敦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还是记得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的,只是,府里也再容不下她了。
“幸亏你没真做什么,要不然你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你玛嬷让我们给你找个丈夫,我看你主意挺大,那等名单来了,你自己选一个,嫁出去吧。”
“您……您不杀了我?”
“杀你干什么?你也算是我的亲侄女,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对自己的亲人动手。你日后自己好自为之吧。”
“……好。”
次年二月,皇贵太妃最喜爱的宫女卫琳琅突然消失了,而皇贵太妃最喜欢去避暑的那个庄子附近的一户农户则大摆酒席,娶进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还带来了许多嫁妆,家业很快红火起来。那个姓李的新媳妇十分得贵人的青睐,年年夏日都会被召入旁边襄亲王府的庄子里去陪老人家说笑,即使是后来那位老夫人不在了,庄子上也经常给那位李嫂子送东西。因着这层关系,大家都不敢小看她,也从没人敢对她动任何歪心思,她的一生都过得富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