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刚接了新娘,不曾进门,便有血奴涌来。屋里的人急急出去应对,这里空了,没有生气,血奴自然不会再进来。”轻弦看着月,“后头你瞧了么?”
“嗯,没有血奴也没有尸体,但是有摧法的痕迹,后院几间屋已经败坏了。但藤木长得很好,还有一道清流。”月随手扶起张椅子,忽然招手向洛奇,“现成的,成亲吧!”
“什么?!”洛奇和轻弦都要跳起来了,四只眼睛刷刷的瞪向月。
“老,老大,你没事吧?”洛奇舌头快大了三圈,指着这屋里,“这,这里……”
“我怎么早没来这里看?”月盯着跳跃的烛火,映得他的面容带出玉般的柔润,“我不想等到回去了!”他这个“不想”,说得洛奇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她挠头,讪讪的看着轻弦的表情:“表,表哥……”
“让你跟我成亲,你看他干什么?”月突然一把将她拽到身边,“你是不是又想不认账了轻弦嘴巴张成一个圈,瞪着月和洛奇半晌,忽然笑眼弯弯起来:“我觉得还不错,挺衬你们!”若是搁在数月之前,轻弦一定觉得终身大事,竟然如此儿戏!
但是此时,经历过这许多,让他忽然觉得,其实人生百年,不过大梦一场。任性而为一次,也不为过。一如迎舞,拖病而逃,不问死生,不问前程,只看足下眼前,尽是风光无限!亦如今日的月,不管出去如何,不管日后如何,只看红烛满眼,便该成双成翔!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章天地与夫妻
“老大你也太抠了!”洛奇听轻弦也这么说,登时急眼了。我*看轻弦刚刚闭上的嘴又不由的张大了,这什么跟什么呀?
月的脸微微发紧,洛奇跳着脚叫着,“你就是舍不得花钱你,人家成亲都给大红包的,你都不给!人家还摆流水席呢,你也省了!人家还雇大轿子放炮仗呢,人家还……。”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月已经随手把案上的红铺毯子兜她脸上了。红烛倾倒,险些没点了桌子。案上原本杯盏都是七扭八歪的,现在更是让他掀了一地。轻弦都呆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干什么呢!
洛奇两眼一摸黑,伸手就掀,他死摁着不撒。洛奇更是咆哮起来:“你什么意思,我还没说完呢,你嫌我难看你别看,你蒙我脸干什么?”
“你嫁不嫁?”他的手罩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声音微低下来,带如一种如歌的诱意。洛奇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这毯子闷得她快顺不过气来。主要是他的声音太诡异了,他每次都用这种腔调对付她,弄得她根本没有办法。
“嫁不嫁?”他再度问,洛奇已经快哆嗦起来。她脑子里想的是,一个面口袋罩住,然后一把刀搁脖子上,然后踩着说:“你给不给钱?不给捅死你!”当初她跟大牛就劫过一个脑满肠肥的,小赚了一把。报应啊,现在她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这般直接发问,洛奇那个“嫁”字生生挂在嘴边却吐不出来,往日种种皆涌上心头,点点滴尽如轻歌绕魂。如何不嫁,是她求他娶。但此时根本时不对,景不对。昏天黑地,触目血光,遍地横尸。哪有人要这样成亲……
月听不到她的回应,忽然轻轻勾拢她:“其实我一无所有……”他的声音微微低喑,“太康华贵琳琅,不过是宗主的一件摆设。就连这条命,也是冥隐气而续!”轻弦微异。他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原来,寂隐月之前。眼里心里,一切皆无!而当他有了情感的时候,看的比谁都通透!
“嫁了。”洛奇一哽,眼眶微濡,伸手去抱他的腰。“嫁了,你就有一样了。”她地声音闷闷的,罩在红毯里,却一下又一下。让月的心。变成飘飞的柔羽,绒绒的抚慰。
“我不拜天地。”他轻语,冥隐八重,已经超脱生死界,灵魂不受三界轮回。他地生命,是冥隐气聚妖鬼之力而续,已经入魂。&书 斋天与地。都不配他曲膝。洛奇一怔。还不待开口,他已经接着说:“我只拜夫妻!”
她积蓄的泪垂落。不拜天与地,只与妻交首而低。她不但是他掌中地宝,唯一所有,更值得他低下头颅!
轻弦觉得眼底涩然,唇边却微微含笑。人生的知音,原本就比“天”和“地”这两个虚字更加的富有意义!人常说天恩地养,天地为尊。与天地同寿,是多少人的梦想。更想仰而入天,俯而遁地,无限接近那创造天与地的真神。
但实际上,它们太过虚无,或者说,太过超离。世间纷争如此,天与地,却不闻不问!以它最超淡地眼,看他们嘻笑怒骂,悲欢离合。只待最后的平衡被破,它们便毫不留情将一切打碎而重组,何时在意,这世间,这天上与地下的生灵和死魂?或者于它们眼底,都是一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摆设?
堂室凌乱,雕栏半倒,花棱倾摇。红烛有如血泪,摇曳光影,揉碎满室败景。没有喜服罗帕,更无钟鼓琴瑟。院外惨木森森,屋内却是暖意融融。良辰美景何需待佳期,温情切意不必衬绫罗。便是两颗有情心,腐地荒丘亦可成百年好合!天地无需鉴证,唯心而已。鼓乐无需合鸣,心中自有绝音妙律!
见证此景,唯有轻弦。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各属一边,大战连连,生死相逼,毫不退让。而此时,又因千丝万缕地变化,成了这样地局面。洛奇是他的妹妹,那寂隐月岂不成他妹夫?是该说天地将他们恣意作弄,还是要说,缘份其实早有安排?
后院该成新房的那间已经完全被木法摧毁,上面还盘绕着无数的藤枝。唯有那道清流,在两树之间潺潺,聚在一个小池里,一欢歌笑语。后院不小,但此时布满藤木,有的半枯,有的尚盛。妖怪不像人类于建筑上多有讲究,虽然这庄子带出点人类建筑的意思,但布划上就粗糙了许多。现在唯有悬树而建地一个悬阁尚可安身,前面正堂也能将就休息。
那个悬阁一看便是堆放杂物用地,砸七砸八的东西不少。勉强腾出一小块地方。轻弦看看,随手在一个高脚柜顶上摆了个明珠,晕亮这满室:“这间洞房还不错,好多礼物呢!”他微笑,着便往外去,看来今天他要在堂室里凑合一晚了!
里面不少箱子,有地还扎着大红缎子,也不知道是贺礼还是嫁妆。除此外,还堆着屏风,画卷,绸缎等等。
洛奇闲不住,挨个去掀那些个箱子,双眼放光的低叫:“这家好有钱呀!”其中一箱一掀,屋里顿里亮了起来,碗底大的明珠足有七八个,还有一些金器玉器,活脱一个宝藏库!
她嘴里啧啧叹着,不由的摇头晃脑:“真是可惜了,要是赶上太平景,这得花两辈子吧!”
“藤妖的一辈子可长了去了,这点子东西还不够他们化木的呢。”月倚着门边,并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看着水流穿悬阁一侧而过。其实这悬阁很是别致,用来当杂物房实在是浪费。倚大树而悬,飞流侧倾而掠,枝繁叶茂之时定是别有风姿。
“这只是随便堆在这的,指不定别处还有好的呢。”洛奇手不停,一个又一个的掀。其它几个就没这么震憾了,有的里面装着瓷器,这东西洛奇瞧不出好赖来,也不知道该值多少钱。有时装的黑了巴几的雕根,也不知道是不是木妖眼中的宝物。她一边掀一边教育月:“老大你看看人家。娶老婆多舍得下本儿啊!回太康你也补我一个吧?怎么样?”
他微微侧眼看着她弯腰地背影,最爱坐在库里数钱的是她吧?不解风情也就算了。现在看箱子比看他还热乎呢!
“说了一无所有了……。”他哼着,不但不解风情,连话都快听不懂了。
“拣着了就是你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洛奇撇撇嘴,伸手拿了一条长长的金链子往脖子上绕。回头冲着他一个见牙不见眼,“怎么样?好看吗?”
“丑死了,跟狗链子一样!”月瞄了一眼,洛奇一听脸垮了半边。把链子一丢往地上一坐:“不好看就不好看。用得着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看看有没有笔墨。”月不理她这茬,轻声说着。
“要那个干什么?”洛奇微怔,被他打击之后已经没兴致再去翻箱倒柜了。
“写婚书。”他长长的发束微微地飞扬,在光影之中,抖出柔丝千万,格外的动人。
“婚书?”洛奇不懂这些个七礼八礼,喃喃道。“回去再写罢。现在什么日子都过得混了!”
“要现在写。”他说着,回身自己来找。一会工夫,真让他翻着了。现在虽然妖怪纵横,世间大乱,早无国无主,各族各势林立不绝。但受之前古遗国地文化影响深远,虽然语言,度量,币制皆有不同,但大部份与人类交往密切的地域依旧延用古遗的文字,所以诸如羽光,魔宗,华阳等势力庞大之宗派之间,并未有太多的沟通障碍。当然妖怪除此之外更有本族特有的沟通方式,此些便是其特性不必计较。
他随便扣上一个箱子,研来墨,铺好纸,开始写婚书。他表情依旧,容颜如玉,每一个姿态,都优雅非常。他是见了庄内喜堂,生了成婚之意。
但这并非是他一时冲动之举,她依旧是她,不会因为这一场突然婚礼而变改。他也一样,依旧如故,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与她接近,但身份却大不同!
如果说,她称轻弦为表兄,与他有血缘关系,视他为亲人,是亲情!与迎舞结为姐妹,虽无血缘,却视她为知己,那便是友情!那么现在,她不但要称他为“老大”,还要称他为“夫君”。虽无血缘,亦是亲人。不但是亲人,还是夫妻!而且,他们比一般地夫妻还多了更紧密的关系,血的牵绊,没有血缘,他的体内一样流淌她地血。他地温度,一样与她相合!这些有关,亲情,友情都是她告诉他的。是他从她那里懂得!那么,他就要比别人更不同,比别人的称谓更多,关系更深厚!永永远远,都与别人不同!